“你麻烦我的还少?”邵义咬着烟,“多这一件事也不多,少这一桩也不少。”
    他按下按钮,风声呼呼拂过夏眠的头发,她的心也像是羽毛飘过,痒痒的。
    她在这儿用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闻起来有些劣质刺鼻,但久了之后,空气有一丝甜味。
    邵义让她站在小板凳上,顺口一说:“你也太矮了。”
    夏眠摸着手里的玉佩:“是你太高。”
    “你多高?”
    “一米六八。”
    “看不出来。”
    “……”
    夏眠又问:“你呢?”
    “没量过,一米八五左右。”
    “我觉得不止,一米八八吧。”
    邵义觉得她连读三个“ba”的同音字还挺可爱的,故意道:“什么?”
    夏眠重复:“我觉得你应该有一米八八吧。”
    “嗯,应该是。”他又无声地牵起了嘴角。
    吹完头发,邵义给夏眠倒了一杯热水,看着她喝下去之后带她去药店买药。
    店里很少有人卖夏眠想要的眼药水,店主要去仓库里取出来。
    夏眠一转身,看见邵义掏出一枚硬币,一边站在药店里量身高体重的机器上一边塞硬币进去,随后机器大声地报数:“欢迎光临,您的身高是一米□□点六,您的体重是七十五公斤。”
    邵义:“我长高了?”
    夏眠:“……”
    他给她一枚硬币:“你站上去试试。”
    她飞快地拒绝:“我不要。”
    邵义像拎小鸡一样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提上去,顺便塞了硬币。
    机器:“欢迎光临,您的身高是一米六七点八,您的体重是五十点五公斤。”
    邵义:“你谎报身高。”
    夏眠:“……四舍五入不行吗。”
    邵义:”这机器不量净身高,你还穿着鞋。”
    夏眠:“那你也是穿鞋才有这么高。”
    邵义:“减掉鞋我也有一米八八。”
    夏眠:“……”
    “姑娘,你的药好了。”
    夏眠走去柜台拿药,懒得搭理他。
    邵义仔细想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幼稚了。
    他走到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她。抬头望天,天色将晚,才意识到他们这么一折腾,已经快要到了傍晚。
    还得在村子里等一等,等嘉吉大叔回来把玉石交给他……
    邵义在想着事情,突感腰部一凉,夏眠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掀起了他后背的衣服。
    “你干嘛?”
    “你背后在渗血。”
    夏眠眉头紧锁,她看到他后背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不停流血,血量不大,但是时间久了血色就渐渐透出深色的毛衣。
    她想起他是护着自己逃离崩塌的山体滚在碎石上才受的伤,还有他搬运石头的双手……
    夏眠立刻去抓邵义的双手,抱在怀里的中药都掉在地上。
    果然,邵义的掌心有干涸的血迹,现在还有划痕渗出细微的血珠。
    夏眠心中五味杂粮,她对邵义说:“找村医给你看看。”
    他淡然道:“不打紧,吸根烟就好了。”
    邵义说完后转身走出药店,他走了老远,也没有见到夏眠跟上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又抹了抹后背,还真的有血,但他丝毫感觉不到疼,仿若是小打小闹的伤。
    邵义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到夏眠小跑着出来,她怀里抱着一个大袋子。
    邵义手里夹着烟,问:“又买了什么?”
    “双氧水,跌打药,万花油,云南白药和绷带。”夏眠小心翼翼地推他的手肘,示意他往前走,“我回去给你包扎。”
    两人回到房间后,夏眠开了屋里橙黄色的灯,打开瓶瓶罐罐,冲邵义道:“先脱衣服。”
    邵义直直地看了她一会儿,她的眼睛像金色的琥珀,澄澈又清亮。
    他直视她的眼睛,脱下了身上的毛衣。
    夏眠上下扫了他两眼,他的身躯就像希腊雕塑一样,身段笔直,腹肌紧实,屋里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人鱼线深深的线条,没入他的腰部。
    夏眠忍住不看了,拿起面前和双氧水绕到他的身后,站在小板凳上给他涂抹。
    他伤痕密布,每一道都是狭长状,往外缓慢地渗血。
    她心不在焉,以为在他身后看不到之前那般的风光,但这个男人有很好看的背肌,肩膀宽大伟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放。
    他修长的身躯适合被画进画里。
    夏眠轻轻地问:“疼吗?”
    她的气息洒在邵义的背部,他呼吸一紧,随后回答:“不疼。”
    消毒后,夏眠给他涂了止血药。因为背部伤痕太多,用创可贴贴不实际,夏眠拿绷带在他身前绕了几圈给他包扎。
    屋内有一个全身镜,邵义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说:“我现在像一个木乃伊。”
    夏眠说:“我给你打个蝴蝶结就不像了。”
    邵义在她面前笑起来。
    “很好笑吗?”
    “嗯。”
    夏眠也微微一笑,酒窝深深。
    她在他的腰部结尾系了一个简单的蝴蝶结,再用剪刀把多余的绷带减掉,指尖微凉,动作很是温柔。
    夏眠把药物收好,她通过镜子看到邵义把毛衣重新套上。
    夏眠还记得今天自己最无助时听到他沉稳的声音,记得她在空中失重时有一双属于他的援手,记得他把自己抱在怀里,雨水流过他的眼睛、鼻梁、双颊和下巴。
    她永远会记得,邵义是奋不顾身去救自己的男人。
    无论出于交情、关系,夏眠都不是重要到能让他冒着危险去解救的人,可要不是他及时出现,自己早已命丧黄泉。
    夏眠认为,她欠他一条命。
    嘉吉大叔回来了,听到老奶奶说邵义在一楼的房间里,推开门正巧见到满桌的纸巾、药物和绷带,空气中是难以消散的云南白药的味儿。
    嘉吉大叔问:“你受伤了?”
    邵义:“小伤,无碍。”
    “这阵仗让我以为你们在里头动手术。”
    邵义拍拍安安静静坐在小板凳上的夏眠:“她比较紧张我。”
    “……我没有。”
    嘉吉大叔的眼睛往两人身上瞟,像极了小两口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的模样。
    邵义跟夏眠说:“我跟嘉吉大叔谈点事,你在房间里等我。”
    “嗯。”
    “肚子饿吗?”
    “还好。”
    “饿了找那个老奶奶要东西吃。”
    “……我知道。”
    第八章
    邵义带着嘉吉大叔走出屋内,打开大切诺基的后备箱,几个大布袋静静地躺在里面。
    嘉吉大叔打开了其中一个来看,里面全是发光的蜜蜡,剩下的布袋里还有玛瑙和绿松石。他一把抓起来,塞到自己车的后座底下,再把车给锁好。
    邵义给嘉吉大叔递去一根烟,两个男人依靠着车抽着烟。
    嘉吉大叔再次确认:“你之前打电话跟我说,你找到蓝锥想要的人就是那个小姑娘?”
    “对,她是鉴定师。”邵义点了点烟灰,“刚才给你的那批货我找她鉴定过了,她眼睛很尖。”
    “眼睛尖不是什么好事,蓝锥最喜欢她这种人了。”
    邵义突然不说话。
    蓝锥一向贪婪凶狠,他们本只走.私珠宝,货源的质量参差不齐时,便会采取加工的方式,以次充好。后来变本加厉,直接雇佣鉴定师造假,流通于下家的珠宝真假难辨。
    因为他们上下其手的做法,近几年蓝锥成为各地警方的眼中钉,是各大珠宝商的肉中刺。
    半年前的一次抓捕行动,蓝锥内部近乎一半的鉴定师被警方抓获。他们的珠宝造假计划被迫中断。
    蓝锥需要大量鉴定师的补给,邵义猜测,夏眠的师姐谢茵应该还活着,为蓝锥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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