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亲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难道是跳过交往,直接升级的暗号?”
    两人又都轻轻笑起来。
    李奏将她按到榻上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香橼水,问到:
    “府里的仆人都清理完了?”
    “走了三成。已经比我想得好了,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树倒猢狲散,能留下来的,应该都是忠心的。”
    “留下的也不一定可靠。”李奏的杯子在他手里转了转:
    “剩下的人,你再把他们分成无家可归的、有亲人可以投奔的,没有后路,或者后路被你掣肘的,会更忠心些。”
    “人和人之间总是要算计吗?就不能简单点?”洛泱嘟囔道。
    “遇到几个了?杏花、素馨、魏光,教训还不够?不过福兮祸兮,府里遭一次难,更容易看出谁才是忠心之人。”
    “还好明日就是七月初一,再过十天半个月,阿娘他们也该回来了。有阿娘在,哪怕她不管事,后院也能有个主心骨。”
    李奏想想说:“裴煊初八就回来。他回来之后,府衙能给苏家更多帮助。看你父亲这两天的状况,我猜李逢吉那老狐狸,没少踩你父亲。”
    前世,苏知远在含嘉仓被劫之后就被降了职,苏家父子在大郎死在幽州后,请命平定杨志诚幽州之乱,最后一万人全部死在王守澄的借刀杀人之计上。
    拿到东都兵权的李逢吉并无保住兵权的能力,王守澄趁苏家父子皆死,将洛阳军收编入神策军中。
    李逢吉里外受制,郁郁身亡。
    “啊?我没听我阿兄说这个。”
    “你一个小爆竹,跟你说有什么好处,想看你冲到留守府,把李逢吉骂一顿吗?”
    “唉……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李奏见她又开始犯愁,便转换话题道:
    “你赎回的山林里,有石炭还是铁矿?洛阳并不是荒地,历朝历代在这里刨挖过多少回,居然还有没挖到的铁矿,我还真没想到。”
    “你说得对,那里确实没有石炭或铁,只不过……有黄金而已。”
    说到这个,洛泱脸上又恢复了阳光,她笑眯眯的看着李奏,一字一句道:“还不少。”
    “黄金?在东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纵使李奏有心理准备,仍被这个答案吓了一大跳。
    “只能说明,我高祖君有眼光,几十年前就买了那两座山……不过具体从哪里挖,怎么挖,我也不是太懂,你要去物色可靠的匠人。还有淘金匠也要找好,金矿不比铁矿,太容易见财起意。”
    人的问题,才是洛泱最担心的。
    李奏用手指在她翘翘的鼻尖上轻轻点了点,笑道:
    “你忘了,还有个玄冰卫?到时我试试他们,也许能让他们去做淘金匠,再不行,苏家从亲兵里挑些靠得住的过去。
    懂挖矿井的匠人倒是要好好物色,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找到。没找到人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嗯,核实了地点以之后,可以先去山林周围造造势。”
    “造势?”
    “对,搞个什么人间惨案,号称山里有鬼,在山上敲敲打打发出声音,然后去附近村子里吓吓人,这样,以后挖金子发出敲打声,人们就会认为是鬼……”
    洛泱讲得绘声绘色,李奏哑然失笑:
    “你、你哪来的鬼主意?不过,好像也是办法,阿茂最擅长装神弄鬼,回头让他带人去做。”
    “唉,等渡过眼前这波困境,我们一起去走一趟,希望到时我的天眼开了,能看得见地下的金子。”
    洛泱随口一说,李奏脸上微微有变,他也曾想过,满是奇思妙想的她,是不是个神仙。他半信半疑问:
    “你不会真是天人吧?”
    “是,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天人。”洛泱歪着脑袋,半真半假的回答。
    哪知李奏不喜反忧,再次将她拉到怀里,过了良久,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我不想你是天人……天人会飞走,而我只想今生今世能与你相守。什么炭铁金银我都能不要,天下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去争,我只要一个有你的将来。”
    “阿奏……”
    洛泱的眼睛模糊了,和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谈恋爱的感觉真好。
    好到有种想结婚的冲动。
    和他。
    第一三五章 蠢蠢欲动
    两人正在甜甜蜜蜜,窗外传来几声嘹亮的鸟叫声。李奏隐隐有些不安,却对洛泱笑道:
    “你的人来找你了,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我送你出去。”
    “我说呢,阿冽人跑哪去?原来是蹲树上去做鸟儿了。你不好露面,把我送上墙,我看看那边是谁再说。”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不敢耽搁,李奏、阿冽送洛泱爬上了墙。
    洛泱打了个手势,说她自己下去,李奏就听见荷花、季扬,还有他不熟悉的声音,都在叫“小娘子慢点”。
    他沉思片刻,坐回轮椅上:“快,推我去找我姑母。”
    隔壁树下站着好几个人,程飞、程越是年龄差两岁的亲兄弟,他们的父亲是苏家亲兵,年纪大了,自己解甲归田,让两个儿子进了亲兵营。
    结果,两人身体条件不错,双双被选进了暗卫旅。
    两兄弟此时正诧异的看着这个不但会骂人,还会爬树的小娘子。
    “小娘子,外面军营里有人带头闹事,二郎君他们已经赶往城外亲兵营,大郎君让您待在长川阁哪都别去,尤其是前院。”
    季扬见小娘子双脚落了地,才敢对她说。
    洛泱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看见有两队亲兵,排着队往长川阁和祖母居住的院子,一东一西两个方向跑。
    看来情况不妙,否则大兄也不会派兵驻守后院。
    回到长川阁,刚从夫人屋前回来的仆婢们,都惊慌失措的围上前:“小娘子,亲兵入后院了,我们该怎么办?”
    “把院门插起来,会使武器的带上武器戒备,其余的人,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娘子这么一说,大家也冷静下来,就是都杵在院子里,想不起平时这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
    洛泱看大家紧张的样子,有意缓解一下,她笑道:
    “看来你们平时是太闲了,以后得给你们找些活干才行。”
    荷花试探着问:“小娘子,先前您列了单子要做牙刷、牙膏那些东西,材料人家今早已经送来了……我们还做吗?”
    “不是说要三天时间才能备齐?这么快就送来,是怕咱们付不起钱吧?”洛泱笑着指指树下的石桌:
    “做,干嘛不做?把材料放到那里去,外面光亮,咱们就在院子里做。”
    大家搬凳子、拿工具,全都聚集在院子里,跟着小娘子做起手工活。
    刚分好工、摆开架势,院门被叩了三下,邵春不等他们开门,越过墙头跳了进来。
    “外面怎么样?”
    季扬、程飞、程越围了过去,他们暗卫也是亲兵,比其他人更明白,指挥使手下的亲兵暴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洛泱虽未起身,却也转头看向邵春,他大步走过去,抱拳道:“小娘子莫慌,将军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冲进后院。”
    他没有说将军交代的另一句:
    万一控制不住,带着小娘子翻墙到隔壁公主府,求陈留大长公主保护。
    除了将军、少将军身边的死党,亲兵之所以亲将军,大多是因为,跟着将军能得到比藩镇兵更多利益。当这个优势消失,亲兵的心里会比藩镇兵有更大的落差。
    苏府的事已经路人皆知,不可能瞒得住亲兵。
    今日早起出操的时候,二旅的人就和以往不同,他们边跑步边小声议论,导致队伍速度太慢,后面三旅的人已经跑上来了,他们还慢腾腾挡在前面。
    “喂!前面的挡路了!”
    阿史那.南喊了一句。他现在已经是火长,正和另一个火长阿史那.思睿跑在最前面。
    “挡你又怎么了?你急?有本事你飞过去。”
    说话那亲兵刚入营半年,天天训练累得要死,好处没捞到多少,现在却听说苏家钱和庄园全被人套走了,下个月的亲兵例钱都没处领,他正暗叫倒霉,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阿南本就看不起这些中原兵,被他阴阳怪气抢白一句,火气也“腾”的上来了,旁边思睿将他拦住,劝道:
    “不值得跟这种人争,我们放慢点速度。”
    他们一放慢速度,跑在队伍中间的夔赶了上来:“阿南,怎么回事?没睡醒吗?跑步比走路还慢。”
    “前面不跑我们怎么跑?”
    阿夔看看路的宽度,停下来做了个两路纵队合并为一路的手势。自己带头,领着三旅从二旅的一侧跑了过去。
    二旅的旅帅卓平不高兴了,冲到前面拦住夔叫到:“阿夔,你懂不懂规矩?别仗着你有少将军撑腰,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阿夔双手叉腰道:“你看我这腰还需要别人撑吗?你们和一旅已经隔开多远你没看到?莫挡了我们回营吃饼的路。”
    “吃饼?以后只有朝廷的军饷,确实也只够你吃饼!”
    阿夔见队伍已经全部通过,便不再搭理他,跟着队伍朝前跑去。
    跑到终点,一旅的人已在旁边休息,他们的旅帅邢封走过来道:“阿夔,这两天心里有火也憋着,现在大家都在观望,看将军下一步会怎么走。”
    “怎么走?难道还能横着走?”
    “你们刚来可能还不清楚,我们将军管着东都畿三万唐军,我们这三千人也在其中。可我们是亲兵,重要的事我们去做,危险的仗我们去打,将军的安全我们负责,训练也比其他唐军重得多。
    你从幽州来,看看阿善他们几十个人的结局,这就是大家要求回报高的原因。”
    邢封昨晚已经收到了其他旅帅传过来的口信,说是要逼将军同意,扣下其他士兵的军饷,用来弥补苏府支付不了的亲兵例钱。
    大家都说,两万七千人养三千人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东都往来商船、商户那么多,城门码头关卡都是洛阳军把守,猪肉就在眼前,每个摸一把,就是满手油。
    靠山吃山,可苏将军总用自己的钱来填补,他们反倒不好多要。现在苏家七个庄子都没了,养亲兵的米粮从哪里出?趁着个机会,逼将军妥协,他们的收入也好往上提提。
    若是苏将军不妥协……
    他们也不介意换个李将军、王将军,总有人愿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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