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大腿上敲了三下,张淡果然回了电话,似乎回过味儿来:“你什么意思呢?”
    江须昂:“字面上的意思。”
    慢条斯理摩擦着指腹,他懒洋洋地补充:“我说过她来我们队了。”
    “知道,”张淡说,“还没被你气回去吗?”
    “不仅没回去,适应得还不错。”
    “?”张淡吃惊了一瞬,“可以啊,小公主还挺有毅力。但我记得人家是有男友的,请问江队长,您如何在她有男友的情况下,还确定她对你有意思的?”
    “他们分手一个月了。”
    “……”
    “最近蒋依白的结婚,她陪我去婚礼现场,以为蒋依白是我的初恋。”
    “……”
    “她过分关注我初恋,几乎每十句就会提一句。”
    “……她不知道你初恋是她?”
    “废话。”
    “……小公主脑子挺直的。”
    “今天我故意炸她,说照片中是她,虽然她没相信,但她明显紧张害羞了。”江须昂没忍住,指尖在膝盖处跳跃地敲击着,“你说这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张淡一时没说话,江须昂等着他的回答,心情却颠簸起来。
    桌面上摆放着《沉默日记》,是他长达6年的、隐藏的秘密。
    “须儿啊,”张淡静默半晌,声音认真了起来,“不怪哥哥不相信你啊,实在是你们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般配啊。”
    江须昂:“……”
    “我以前也撺掇你告白吧?最开始的时候,你大二给我看照片,纯看脸,我对她也不了解,你从大学城跑去参加人家的高中毕业会,屁都没放一个就被她们班上某个帅哥捷足先登了。”
    “后来小公主也来我们大学了,我以为你的春天终于来了,”张淡顿了顿,叹了口气,“但就是因为认识了,我才知道你们俩除了家境差不多,其他地方——可真是没有一点儿共性啊。”
    生活方式,兴趣爱好,学校的专业,爱交往的朋友。
    ——大相径庭。
    清醒成熟如江须昂,怎么可能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有一次,严音擅自做了主张,和赵潋商量着让两家孩子见个面,毕竟定过娃娃亲的。
    覃缓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夜半三更,连听筒透着酒气:“嘿,我覃缓。”
    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大兄弟,”覃缓声调慢吞吞的,吐词倒是特别清晰,“今天我妈叫我跟你见面呢,还将联系方式硬塞给我。”
    她打了个酒嗝:“大兄弟啊,我不知道你年纪轻轻为什么愁嫁,但我还小哦,我不想相亲。”
    江须昂撑坐在床上,抬手打开台灯。
    “覃缓?”
    “是姑奶奶我,”覃缓声音醉醺醺软绵绵的,又藏着几分硬气,“我爸从不听我的想法,你赶快给伯母说啊,我不可能和你相亲的。”
    “嗯……如果你要原因的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
    电话那边传来一道陌生男声,说的是“缓缓我送你回家”,覃缓说完“霍原你别管我”,便毫不犹豫挂断江须昂电话。
    她喜欢花枝招展,喜欢电影酒吧,喜欢包包化妆品。而他已经决定要去艰苦荒凉的地方工作,那里一无所有,环境恶劣,工作艰苦。
    小姑娘就是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无忧无虑地生活,找一个轻松愉悦的工作,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凭什么要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
    想通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放弃喜欢一个人是件很难的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江须昂更想要将自己投入荒郊野外的工作锻炼中。
    可是——
    可是,两个原本南辕北辙的人,如今有交集了。
    “她现在不一样了。”江须昂对张淡说。
    “那也不能代表人家喜欢你。”张淡吊儿郎当回忆着,“纵观她身边的朋友,以及霍原小白脸类型,人家就不喜欢你这种……”
    “嘟——”
    江须昂面无表情挂断。
    张淡:“……”
    有异性没人性的狗男人!
    ……
    新一周的清晨,覃缓是被疼醒的。
    体下温热的液体流淌,覃缓满头大汗坐起来,脸色比纸还要白。
    看着满床的鲜红,她很绝望地闭了闭眼。
    要问这辈子最讨厌做的事,莫过于换洗带大姨妈的床单。
    保姆姨姨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而她丧失了最坚实的靠山。
    好惨哦,自力更生,身残志坚。
    覃缓叹了口气,放弃这项伟大的事业,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回来后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小腹疼得厉害,失去了挪动的兴趣。
    她将脏污的床单抽出来,丢在地上。再将新床单皱皱地丢在床面。
    就这样吧。
    挺好的。
    不影响躺下。
    覃缓戳开江须昂的头像,发消息:亲爱的队长,请问我今天可以请假吗?
    江队没有回复,她的房门却被敲响了。
    哎,麻烦的男人。
    覃缓慢悠悠地爬起来,走过去给他开门。
    江须昂没想到她穿着睡衣,长发凌乱,素面朝天,看起来单薄又苍白。
    “怎,么了?”
    “我,”覃缓撑靠在门上,舔了一下嘴角说,“我不舒服。今天可以请假吗?”
    江须昂愣了一下,看着她发白的小脸,点头:“可以。”
    覃缓回到床上就睡了,越睡越疼,越疼越睡,这该死的大姨妈每个月都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午饭她缺了席,江须昂慢悠悠地将菜叶子挑出来,慢悠悠地将筷子戳在盒底,慢悠悠地问同桌的男人们:“肚子痛吃什么药?”
    “??”
    “队长你肚子痛?”
    老黄扒拉两下米饭:“你上次受伤缝了三针都没吃药,肚子痛吃药?”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队长哦……”
    “说些什么玩意儿,又不是我吃。”江须昂木着一张脸。
    啊?
    那谁吃。
    江须昂咳了一声,随手一指,指向大蛇:“你说,你有老婆。”
    “你还搞单身歧视呢?”
    “谁肚子痛啊?”
    “还能是谁啊,”薛宇冷不丁说话,看了队长一眼,“谁没来就是谁呗。”
    “哦,”小八说,“值班的陆波?肚子痛也没人代替他哈。”
    薛宇:“……”
    就这么个智商,到底是怎么和他一个队伍的。
    大蛇不愧是有老婆的人,瞬间明白过来:“你说缓缓啊?”
    江须昂点头。
    “大姨妈吃什么药啊,吃药对身体不好,一杯温热的红糖水会舒服很多。”大蛇说,“但她看起来比我老婆严重多了,撑不住搭配一下止痛药也是可以的。”
    “饭都没来吃,应该是挺疼的吧。”
    “所以女生就不该来我们这种队里,”薛宇说,“各种麻烦事接踵而至。”
    要这样说的话江须昂就不太同意了,他抬眸睨了薛宇一眼,“所以你将薛柠送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了?”
    “……”薛宇无语片刻,又隐隐觉得江须昂似乎在为覃缓说话。
    为她说话?
    可能吗?
    他若有所思看了江须昂一眼。
    -
    江须昂的敲门声,生生撕扯着覃缓的神经。
    她闷头不想理会,偏偏他慢条斯理,耐性十足。
    啊啊啊,烦死了!
    覃缓再次爬起来,一脸怨念地瞪着门前的人。
    江须昂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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