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陆周月从来不在意这些细节,更不会在意一株花的死活。
    它开出来的花到底怎么样,跟她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只是陆周月没说出口,席星洲也没有执着于这个答案,毕竟这也不是本意。
    纵然陆周月对今天的课程讲了什么丝毫不在意,但席星洲还是一字一句复述、细化着课堂上的内容。
    “好了周月,我该回家了。”
    席星洲看了一眼天色跟时间,从讲课开始之后陆周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觉告诉他,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且陆周月也不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情就像需要钥匙的牢笼一般将她困在其中。
    陆周月不是主动开口求助的人,更不会是一个问题回答过后还要再问一遍的人。
    像是那盆他精心照顾着的话,陆周月就问了不止一次。
    她是在意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周月。”
    席星洲收拾好了东西,看她抬起头,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照例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什么都可以。”
    不过跟以往并不一样,往日里的陆周月听到他这句话眸光总是平静,偶尔会带一点不耐烦。
    然而今天,她眼神里参杂着更复杂的东西,欲言又止。
    席星洲把书包又放下了,静静的等着她开口。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陆周月问道:“你是因为欠了我的钱,所以留在我身边的吗?”
    陆周月在某些方面迟钝的厉害。
    不过能问出来这种问题,席星洲觉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身边七七八八的人多了,总有几个情感复杂到陆周月难以理解的。
    这人会是谁?
    靳行之,还是施良又或者新认识的朋友乔甜,或者藏着掖着他还没发现的陌生人?
    席星洲并没有直白的给出来答案,说道:“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回答?”
    出乎意料。
    “等我还清了钱,我再告诉你。”
    在关系不平等的情况下,席星洲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苍白,还容易给别人留下话柄。
    他希望自己是干净的,这段关系也是。
    陆周月靠在椅子上又不说话了,席星洲眉眼弯弯:“还有呢?有没有其他要问的。”
    陆周月摇了摇头,起身时嗓音变得有些沙哑:“没有了。”
    席星洲凑过去自然而然的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看到陆周月眸子里的焦距重新凝聚,他才开口说道:“明天见,周月。”
    席星洲也是固执的,得不到陆周月的回应他也依然按部就班的做着这些事情。像是亲密无比的情侣,或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除了陆周月索求时的纠缠负距离之外,席星洲永远是浅尝即止。
    陆周月依旧没送他,席星洲在下楼梯时跟拎着菜回来的陆先生对视了一眼。
    陆先生还是上班时的西装革履,那些平常百姓家也会出现的蔬菜并没有让他矜贵的气质沾染几分烟火气。
    跟陆周月相差无几的狐狸眼更为犀利,尖锐中仿佛含着利刃瞬间就能将人肢解拆穿。
    席星洲感受到了压力,是来自上层阶级的凝视。跟陆先生相比,陆周月就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小狐狸,行为高调了点,却远比暗藏杀机更可爱一些。
    “你是?”
    陆先生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跟女儿同样的校服,模样算不上什么上品,但好在没什么锋芒。
    他几乎是一眼就给席星洲定了性,再联想到当初女儿说的养狗,他眼睛眯了眯,薄唇扬起一丝笑并不亲和:“你是周月的同学吧,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席星洲可以理解他看向自己时忍不住透露出来的敌意,乖巧礼貌:“刚刚跟陆周月说了一下今天落下的课程,我就不打扰叔叔您跟周月用餐了,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啊,学习。
    陆先生勾了勾唇角,是个有些好笑的借口。
    不过他并不打算插手陆周月的人际交往,笑道:“真是麻烦同学你了,怎么称呼?”
    “席,星洲。星星之火的星,在河之洲的洲。”
    名字有很多种介绍的方式。
    陆先生在听他说完后,再一次审视了席星洲一番,笑意变得有些凉薄。
    “名字不错,别让父母担心。”
    陆先生说道:“我安排司机送你。”
    名字有很多种介绍给别人听的方式,偏偏席星洲挑了一个最有野心的。
    星星之火。
    在河之洲。
    陆先生觉得,如果席星洲是一条狗,那他的缰绳一定没在陆周月的手里。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席星洲没有坐平时从陆家回去的车,而是陆先生安排的,专人专车,比起来那辆商务车它的豪华完全浮于表面。
    他已经猜测到了陆先生的用意。
    一来想要提醒自己位置在哪里,二来可以借此背调他的家庭背景。
    陆周月的不坦率,估计是从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
    不过学的太稚嫩了,只学了一半。
    学会了不坦率,却忘了学习这些行为背后的意义。
    席星洲靠在那真皮座椅上面,摸着下面的文理。
    这也说明陆周月有个爱她的好父亲。
    在他的庇佑下,陆周月可以莽撞、不讲理,宣泄着对世界,对他人的不满,不用勾心斗角也没什么心机。
    席星洲分析着的人,此时正在厨房里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
    陆先生原本也不会做饭的,直到周女士怀孕吃错了东西差点要了命,他就学会了。
    周月没出生之前,家里饭菜都是经他的手操办,生怕再出了错。
    后来周月长大了,生意也忙了,这做饭这个行为就显得极为奢侈。
    陆周月饭点下来看到在厨房里煲汤的陆先生,有些意外。
    她瞥了陆先生一眼,而后坐在餐桌前。
    等着餐饭全都摆好,陆先生一反常态主动为陆周月夹菜:“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陆周月没动手,盯着陆先生看。
    陆先生有些愣怔:“怎么了?是没爱吃的?”
    印象里周月也不怎么挑食,这满满一桌的菜总该有那么一两道她喜欢的。
    陆周月微微凝眉,问道:“公司里面出问题了?还是我妈又推迟回家的行程了?还是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先生手里的筷子瞬间僵住,他脸上的笑意逐渐平静,变得格外严肃:“陆周月,我们是父女关系。”
    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从前的陆先生也是父亲,他从来不会用讨好的语气跟她说话。
    不过陆周月倒是见过他这种姿态,那就是求人办事,或者下属把事情搞砸稀巴烂需要挽救的时候。
    陆周月理所应当想到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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