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茱说的对,身为一个白老鼠,替沙华做人体实验确实是极度疲惫和辛苦的事情。
    沙华三不五时就会让蔓茱替沫沫注射不同的药剂,在看见针筒的那刻,她总会想起当初在义大利,独自一人面对那反射着光泽的细针,刺进自己身体里的畏惧感。
    面对这种恐惧,能够使她迫以接受的原因只有一个-周亨锡。
    周亨锡的生命还等着她救。
    不同的药剂使她身体起了不同反应,令人十分难受,有时是心跳加速、肾上腺素上升;有时是心跳缓慢、昏昏欲睡;甚至还有许多对身体有害的药剂,就是为了要观察这些变化能够多大影响她体内的藏花。
    但她唯独没有注射的是藏花。
    沙华试着想让沫沫的血液不藉由体内成功排解藏花。
    沙华每隔一段时间就替她抽血,多亏黄金之血所赋予的贫血,以至于沙华不会像个吸血鬼拼命地抽沫沫的血,还吩咐蔓茱替她准备许多补血的中药材和食物、热饮。
    身体上的折磨加上内心的阴影,使她感到身心俱疲。
    就是因为贫血,研究的时间被拖得更加漫长,也显得实验更加遥遥无期。
    沫沫独自一人坐在维斯洛医院的后花园,这儿是唯一的室外,一座凉亭、几阶石梯,一整片的鲜红彼岸花海。
    三月的维斯洛最低温只有一度,照理来说沫沫不应该在外受寒,要是影响到研究可就不好了。可唯独此地令她感到安静、祥和,这里是她除了病房以外,最常来的地方。
    蔓茱站在她身后,缓缓开口,「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传说中彼岸花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让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们一个指引与安慰。
    发音是曼珠沙华的彼岸花,花语是分离、伤心、不吉祥。
    相传这种花只开于黄泉,一般认为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而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
    花香传说有魔力,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
    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她转过头,看着蔓茱复杂的神情,温柔道,「真是恶魔的温柔。」
    蔓茱坐在沫沫旁,微风吹拂她的鲜红发丝,望着远方淡淡问,「沫沫姐姐,你觉得你还是亨锡哥哥会先踏上忘川呢?」
    面对一片沉默,蔓茱接着一字一句细细麻麻的刺进她的心脏,比起每天面对的针筒,来得更加疼痛,「坦白说,沙华的研究没什么进展,可能还没成功,你的身体就被消耗殆尽、或着……,亨锡哥哥已经等不到那时候了。」
    周亨锡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了,也许是因为他世界唯一的那盏明灯消失的无影无踪吧。
    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再怎么活下去不过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蔓茱没告诉沫沫,就是怕她跟周亨锡一样。
    「不会的。」
    那道温柔又带着春天微风的嗓音在蔓茱耳边响起。
    「嗯?」
    沫沫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体内佈满彼岸花香,「我不会死,我还要留着救他;他也不会死,他还等着我救呢。」
    蔓茱望着嘴角掛着淡淡笑容的沫沫,瞬间觉得这世界难得美好。
    红色彼岸花的花语是死亡的前兆,地狱的召唤,但它还有另一个意思-无尽的爱情。
    「也是,你们的生命是牵在一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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