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开学季的时候,周宁宇单独踏上了去北京的旅程。当他从下飞机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脑海里响起的一句话:“北京到了呀,哥哥。”周宁宇立马往身后看,什么也没有,于是他转过身往前走,在心里想,如果周宁合此刻在他左右的话,下了飞机一定会说这句话吧。“北京到了呀,哥哥。”他甚至想象得到周宁合眼睛里对于新城市的好奇和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本来,应该是要这样的。
    他没有去清大,他先去了中央音乐学院。他背包里还有周宁合的录取通知书,那张周宁合还没来得及看到的通知书。周宁宇在校园里走了很久,他在管弦乐练习室门口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听着从窗口传出来的阵阵交响乐声,他努力地辨别着竖琴的声音。如果一切还是原样的话,宁合的竖琴声应该也会相容在这段变奏曲里。他突然想起夏天里周宁合背文综题时昏昏欲睡地脸,她那时候应该很困吧,当他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的时候她却拒绝了,“我可是要和哥哥一起去北京的人呀!现在睡着了以后怎么办,这种觉等我死了之后在棺材板里有的是时间睡!”
    他回想起那张可爱的,倔强的脸,染上了睡意,双眼半阖像晒太阳的猫一样。那样甜蜜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像掺了毒药一般。周宁宇知道自己不能多想,万般痛苦的从回忆中抽离。
    报专业的时候,周宁宇并没有多花一秒心思,自己差不多的分,就填了那几个差不多的专业,最后他被临床医学录取了。现在他极度感谢大学繁重的课业,人一旦忙起来,就会少一点胡思乱想。室友同学们总是被他对课业惊人的热衷吓到,他在大一上学期居然就修完了组胚学和解刨学,这两门课花费一年两年来吃透也不为过。
    医学生常常说,生理生化,必有一挂,可是周宁合的生理生化课本甚至可以倒背出来。大二大家还在药理和病理两科中苦苦挣扎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捧着2000页的内科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一副要为祖国医学事业燃烧到死的模样。他对待专业课及其地认真,好似一台机器,在昼夜不停地把各种医学知识输进脑子里。
    今年北京的夏天格外的热,这样热的夏天还不得不穿上一件长袖的白大褂,穿过一条露天的走廊去解剖室。同学们都抱怨纷纷,周宁宇的室友欧阳煜看着周宁宇把实验服一丝不苟地扣得很严实,大为不解,周围的同学们都把实验服拿在手里,等进了有空调的实验室再穿上也不迟,只有周宁宇像个神经病,30℃的天,还能把手揣在兜里。“你不热吗?”
    周宁宇没回他,只是摇了摇头。“我不想身上沾上人体组织。”
    欧阳煜笑他:“也是,你这个人也是够冷了。”
    当周宁宇和他的搭档打开解刨桌上那具大体老师的遗体的时候,周宁宇的瞳孔骤然锁紧,他的搭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看到那具遗体发出感叹:“可惜了,看起来是很年轻的女孩子呀。”
    那具遗体用石膏封脸,看不出外貌,但是那具年轻赤裸的身子让他很不舒服。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了另一个许久没有触碰想起过的人影,脑子里骤然闪过一个画面,周宁合苍白,赤裸地躺在手术台上。他的脑子突然痛了起来,搭档紧张的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你身体不舒服的话,先去一边吧,今天解刨课的实验记录我会发你一份的。”
    “谢谢。”他冷淡地道谢。向教授告了假,解开了围裙和手套头套,洗完手后走出了解剖室。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的脸被太阳晒的发红,他干脆洗了个冷水澡。看着镜子里发红的脸,他想,夏天可真够恶劣的。
    手机突然传出来了消息声,周宁宇解锁出来看了一下,是林怡华发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点进去看看,最后还是点进去了:
    在英国治疗不大理想,我已经带着宁合去了美国,可能是换了心理医生的缘故,最近宁合有点起色。
    看到宁合两个字周宁宇仿佛灵魂被火舔舐到了一般立刻按黑了手机,大二这一年来,他真的极少想起她。
    大一他或许还痛苦,甚至还要吃抗抑郁药,可经过了一年后他明显好转了,他发现各种枯燥难懂的专业课课本可以把他的神经弄得疲惫不堪,脑子里不会再有别的精力去想别的,是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好方式。大二的时候学业更繁忙起来了,他偶尔一两次想起周宁合的时候甚至还在想,周宁合这个人是不是他抑郁症臆想出来自我折磨的幻觉,是真的有这个人吗?
    可今天在实验室里毫无理由的联想又让他回到了那种强烈不适的心理状态之中。难受,恶心,那种心脏空了的感觉让他连呼吸也开始不顺畅。又开始了,他又开始想起了让自己痛苦万分的那个人。首先是她的脸,最好是沾了点难耐的欲色,那张脸上出现了哪怕一点欲望都能能叫人疯狂得难堪,然后是她白皙柔软的胸部,后入的时候左右摆动的纤细腰肢,高潮时候会紧紧夹着自己腰部的双腿……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给周宁宇头皮发麻的快感,进出她身体时细腻的挽留和高昂的呻吟,只是那么干坐着想着,他的下体已经硬了起来,胀痛的厉害,他把手伸进了裤子里,听着以前保存的周宁合给她发过的微信语音,听着她的声音开始自慰。镜子里自己那张脸还是清冷地厉害,他一边自慰一边又陷入了深深地自厌,真的,太恶心了,自己要对自己呕出来了。当他射出来之后,闻着空气里精液独有的膻腥味,他抽了纸巾处理干净后几乎逃也似的离开了卫生间。他躺在床上,用手腕遮住眼睛,眼泪从干涩的眼睛里一滴一滴被挤了出来。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他痛苦地对着空气哀求,连声音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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