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珠直接摇头:“不用了,他不想说,我就当自己不知道,还省了一桩麻烦事儿。琉璃,以后等你出嫁做正头娘子的时候,不要用孩子当借口争宠,这是小妇使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徐侯府立足,一靠娘家,二靠孩子。只要程家不倒台,徐锦墨就动不得我。男人靠得住,你就给他几分好脸色,男人若靠不住,趁早死了这条心,看好嫁妆养好孩子,别痴想一些情情爱爱。”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又冷漠,听得琉璃胆寒。
    明明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世子爷和夫人乃是相敬如宾的典范,才貌双全,乃是良配。
    可她没想到,夫人竟然能说出这样漠然的话,完全就明确表达,徐锦墨靠不住了。
    “是,奴婢知晓了。”琉璃并不敢多说,只是应承着。
    温明珠让奶娘把孩子抱走,轻叹了一口气,“这日子不能细品,嫁为人妇真不如在家当姑娘时快活!”
    她哪怕想得很透彻,但真的遇上了,心中还是郁结不甘。
    徐锦墨心头不爽,不仅当场让下人给程家父子难看,还不愿意与妻子见面,故意躲着她,连她都迁怒了。
    这连续两个行为就表明,徐锦墨是一个高傲又小气的男人。
    或许是成功登上了太子的船,更加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而程家又是这种状态,让徐锦墨不耐烦再像之前那样伪装,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去给如意下帖子,邀她明日回一趟娘家,我还是得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儿。”温明珠还是不放心,直接让人伺候笔墨,开始写请帖。
    ***
    姐妹俩回到温府的时候,受到陈婕的热情欢迎。
    “原来咱们家多热闹啊,如今你们姐妹仨全嫁出去了,每日连请安的时候都不热闹。”陈婕一手拉住一个闺女,脸上的表情相当欢喜。
    古代女子嫁人了,就很难回娘家了。
    明明她们三家都在望京城里,也就隔着几条街,可是每个月也最多回来一两次,还得当日返回,连住着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在现代,两家住的这么近,保管隔三差五回来吃饭,太晚了不想回家,就住回原来的闺房。
    “娘,你寂寞了吧?当初我都说不嫁人,一辈子陪在您和爹的身边,保证你们热热闹闹的,可是你偏不听啊,这会儿后悔也晚了。”温明蕴忍不住打趣道。
    当然她的话音刚落下,就迎来陈婕无数的白眼。
    “得了,少贫嘴,那我还是宁愿你嫁出去,总比你留在家里气我得好!”
    母女三人续完旧,姐妹俩便手拉手去了温明蕴的院子。
    “有酒吗?”温明珠刚坐下来,就问了一句。
    “阿姐,你今日竟然要喝酒?”温明蕴震惊。
    “馋了。”
    “那自然是有的,我出嫁前特地跟青立说过了,让他年年往我的院子里埋新酒,等日后挖出来,就是十年陈酿呢!”温明蕴抚掌,兴致勃勃。
    “走,我们俩亲自去挖!”温明珠也兴奋起来。
    姐妹俩一人拿了个小铲子,去院中的梅树下挖坑,还真被挖出来一罐,正是春天时埋下的杏花酒。
    “刚好能喝。”
    小厨房已经做好了几道热菜端上来,她们俩围坐在桌旁,暖炉在热酒,一股清冽的酒香传来,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阿姐,姐夫为难你了吗?”温明蕴见她直接灌下去两口,忍不住询问。
    温明珠摇头:“你应该知道他,世家子弟惯会装相。不过他在程家的事情上失了分寸,竟然给程家父子脸色瞧。”
    “那是他变成了太子党,一时得意忘形。”温明蕴猜测道。
    温明珠忍不住皱眉:“太子党又如何,古往今来,有多少太子党垮台了,没坐上那位置,什么都有可能改变,他有什么可得意忘形的!”
    温青立生得晚,上头三个姐姐又各自有主意,虽脾气各异,但都聪慧有加,外加温博翰对女儿的教养也很看重,知晓她们不可能嫁到寻常人家去,平时也会教她们许多历史,特别是对皇家敏感的方面,免得她们犯了忌讳。
    因此哪怕是女人家,她们在家里,对朝事也并不是一窍不通,相反心里有杆秤。
    “姐夫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温明珠瞬间警觉。
    温明蕴与她对视,最终还是选择坦白:“皇上可能不大好,不止是太子殿下,其他殿下最近也是动作频频。”
    温明珠微微一怔,脑子里豁然开朗,难怪一向奉行明哲保身,谁都不站队的徐侯府,一改之前的态度,积极地冲上了太子的船。
    难怪徐锦墨行事比平时急躁几分,原来是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好,不能成为太子近臣,到时候等新皇登基,他的功劳不够大,捞不到更多的好处。
    “宫里不是说,皇上的龙体在恢复之中,并没有什么大病吗?”温明珠立刻细问。
    “话当然是这么说,免得朝局动荡。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我没进宫也不清楚,只是听娉婷隐隐提了一句,并不敢确定。”温明蕴含糊地道。
    皇宫里是故意那么传的,这话当然是真的,皇上并无大碍,可皇上在其他臣子面前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显是要有所大动作。
    “我知晓了,替我向妹夫和晏哥儿道个歉,之前没有招待好。等你回去了,把我带的赔礼捎上。”温明珠不用再问下去,她的心底已经有数了。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阿姐的错!上次回去之后,程晏还害羞了,说许久没听到别人喊他晏哥儿,让他有种回到儿时的感觉。我估计是他听你这么喊,想起自己的亲娘了。”温明蕴不赞同地道。
    温明珠被逗笑了:“他既然喜欢,你也这么喊,增进感情。”
    “我才不呢。你喊他高兴,我要是这么喊,他就觉得是不是别有居心了。”温明蕴马上拒绝。
    “赔礼我不要啊,拿得手软。”
    “不是给你的,是给他们俩的。我知道你不爱听,夫妻一体这种话,我也不爱说,我不想和徐锦墨一体。但是他们俩受了委屈,你就当我这个姨母疼侄儿,行了吧?”温明珠轻声细语地解释。
    温明蕴无奈地点头:“好吧,阿姐,你总是有本事让人听你的话。我对程晏那么好,他都隔了许久才有点好脸色,但是你们仅见过两次面,他回去之后就张罗着,要给你家三个孩子做新玩具。”
    程晏虽然没有直说,但是他什么心思都表露在脸上,哪怕在徐侯府并不愉快,最后属于被徐锦墨撵出来的,他却丝毫没有迁怒,还开始打听徐侯府几个孩子的喜好,那是明显的在意。
    “大概因为我与秦氏脾性有些像,你知道的,完全符合世家喜欢的女子标准,至少表面上是的。”温明珠猜测。
    这个解释倒是很吻合,毕竟徐侯府能挑中温明珠,也的确是冲着她的贤名来的。
    虽说温明珠与秦氏不是同岁,但同样名声上佳。
    ***
    皇宫内,皇上坐在龙椅上,翻阅着锦衣卫呈上来的折子,上面全是最近望京贵族们的小动作。
    他们以为皇上病入膏肓,根本没时间理会他们,但实际上大半的小动作,都被锦衣卫查探到了,一一承到皇上面前。
    “几家权势颇大的世家,依旧处于观望状态之中,并没有战队,倒是一些开始走下坡路的门阀,都开始选择战队。其中徐侯府、钱大人、李大人选择了太子殿下,刘侯爷、赵大人选择了大皇子……”
    “除了在朝堂势力的布局,还开始敛财,不少皇商被瞄上了,也有权势没落但是家财丰厚的官宦之家被盯上……”
    曹秉舟跪在地上,系统地概括起来。
    折子上写得更加详尽,但是为了让皇上看得更加直观清楚,他会抓住重点分门别类概述几句。
    皇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显然是极为恼怒。
    “混账东西,朕还没死,就想吞掉朕的东西,门儿都没有!一条条都记清楚了,朕倒是要瞧瞧,还有谁家要战队,正好一并拔除!”他心里恨得牙痒痒,对这些逆子们手伸得如此长的行为,深恶痛绝。
    “世家与北魏的争斗如何了?”皇上处理完皇子的事情,终于想起另一件要事。
    “回皇上的话,暂时休战中,北魏服软了。这里毕竟是望京城,几大世家联合在一起,侍卫人数众多,哪怕北魏勇士多,武艺也高强,但是寡不敌众,只能低头认输。”曹秉舟立刻回禀,说起北魏这事儿,他倒是不怎么紧张。
    一开始,双方也打得很凶,哪怕锦衣卫插手,也不起什么作用。
    毕竟一旦交战,双方见血封喉,那就都杀红了眼,锦衣卫拉架十分艰辛,基本上没派什么用处。
    若是因为拉架,再死几个锦衣卫,那还得不偿失呢。
    好在北魏使团没那么多人可死,面对残酷的现实,不得不低头。
    皇上一听此话,顿时兴奋地拍桌:“哈哈哈,好,那北魏王子还以为这是哪儿,任由他们撒野的地方吗?除了北疆那群没头脑的武夫,经常被他们欺压,但是望京城的好男儿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虽说皇上对世家也很不满意,但若是能战胜北魏,他还是龙心大悦,甚至还踩了一脚北疆。
    曹秉舟没说话,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安静的当个倾听者,让皇上自吹自擂个够足矣。
    只是皇上的好兴致,并没有维持多久,薛德便前来通禀。
    “皇上,边疆八百里加急!”
    “呈上来。”
    皇上收起张狂的笑容,直接打开密折查看,越看脸色越阴沉。
    “一群蛮夷匪徒,诡计多端。北魏的大军已经压境,几次宣战,这定是北魏使团递回去的消息,你们锦衣卫是怎么探查的!”
    皇上一把将奏折扔了过来,曹秉舟连忙捡起查看。
    这是一封来自北疆的密折,乃是北疆刺史所写,自从北魏使团进京之后,北疆迎来了一片和平,多日没有征战,人人都盼望着真正的和平日子到来。
    但是前几日开始,北魏一改常态,开始整合军队,并且对峙在边境线,甚至派出先锋开始叫阵,比先前还要嚣张。
    “还请皇上让武鸣将军速归,北魏动作频频,若是将军不回,只怕军心不稳。”
    这是密折的最后一句话,刺史显然被吓破了胆,连这种需要忌讳的话都直接写了下来,毕竟皇上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很容易触怒圣颜。
    “皇上息怒,北魏驿站早被锦衣卫包围了,若是有什么动静,那几大世家自然也能探查到。微臣猜测是北魏迟迟未收到使团的信笺,两国邦交的合约又没结果,因此才做出试探的意思。”曹秉舟忍不住替锦衣卫说话。
    主要是盯着北魏驿站的人太多了,就算锦衣卫有所纰漏,那其他世家的暗卫也该能看到。
    这里又是望京,并不是北魏的大本营,有奸细也用不上,毕竟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你说的有理,这个祁威也是个胆小怕事的,还没打起来就开始说动摇军心。他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武鸣的走狗?”皇上冷静下来,顿觉他说得十分有礼,对北疆刺史意见很大。
    北魏驿站里,使团主要成员齐聚一堂,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叶利扬更是在屋子里来回地转着,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诸位大人,如今这些杂种世家们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暗卫死了不少,给父王的信也送不出去,北魏就是要困住我们,让我们在望京城低头服软,反正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们也只能当个缩头乌龟。”
    “但是我不甘心,我们北魏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些大烨的软骨头,把我们骗到这里来,却变了一副嘴脸。死我不怕,只怕死后无法将消息传回北魏,这些大烨人胡编乱造,骗了父王也毁了我们的名声!”叶利扬急声询问。
    诸位使臣你看我我看你,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连足智多谋的奇多,此刻也束手无策,只能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正在氛围陷入一片死寂之时,忽然有人快步跑来通传。
    “殿下,好消息,方才有我们的线人联络上了。”
    那个侍卫跑得极快,显然情绪激动,竟然直接摔了一跤,在地上打了个滚,刚好跪在众人面前。
    “人在哪儿,快带上来,他说什么了?”叶利扬双眼发光,无比急切。
    “人已经死了。”侍卫汇报。
    叶利扬立刻皱眉:“怎么会死?被发现了?他临死前可留下什么重要的话?”
    “那线人住在京郊,是个猎户,从祖父那辈儿就来望京了,多年没回故土,中途一度与王庭失联,最近才联系上。小的还没来得及盘问,他就被暗器射杀了,小的只来得及抢回他的尸体,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来。”
    这侍卫急速地将经过说了一遍,立刻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信封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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