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能看破一两招,知道暗杀者使用的兵器,却也毫无头绪。
    因为无论是北魏还是世家,彼此完全不了解,这都没交过手,哪里清楚。
    还是奇多问了一句:“那些人的手法可能是北疆人吗?”
    “不像,属下与武鸣的亲兵们交手过几次,他们不是这个打法。”
    叶利扬猛地一拍桌,气急败坏地道:“我看也不像,北魏都被围得跟铁桶一样,若是真的搞这么大动作,不应该丝毫痕迹都不露。分明就是世家那帮孙子,特别是姓蔡的,我发现了大烨这些世家,一个个都是蛀虫,吃得满脑肠肥,对江山社稷却一点贡献都不做。”
    “在国家大义,与小家利益面前,他们选择的永远都是自己家族,甚至不惜给国家拖后腿来壮大自己!”
    “我们代表的是北魏,他们在两军交战期间主动出手杀人,这就是挑衅要开战的节奏,必须得狠狠反击回击才行!”
    叶利扬叫得无比激动,他恨不得立刻下命令,让全体暗卫出动,去把几个大世家给一锅端了。
    “殿下,请稍安勿躁,请听微臣一言。”奇多的语气倒是十分平静。
    “奇多,你不会是要劝我吧?这都被人踩到脸上来了。”
    奇多轻咳一声,放慢了声音道:“殿下,大烨朝有这种拖后腿的世家在,是我们北魏之幸。这些世家越是鱼肉百姓,那对大烨越是致命的打击,迟早会吃掉整个大烨。哪怕武鸣在北疆再如何呼风唤雨,但国都不在了,他如何守城?”
    “到那时,我们北魏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叶利扬听完这番话之后,原本激烈的火气忽然就消了大半,甚至还想拍手称快。
    实际上在这段时日与几个世家对峙之中,北魏使团都查到了不少世家的污糟事儿,越往深处挖就越恶臭不堪。
    这还只是望京的世家们,若是算上大烨朝其他各地的世族豪强,绝对更让人窒息。
    这些家族的污糟事儿,毁掉一个国家看起来很有可能,毕竟他们连保家卫国的军费都能贪掉,亡国似乎就在不远的将来。
    “你说得甚是有理。可我们的人被杀了两个,却什么都不反击,这也说不过去吧?若是被大烨这些人知道,还以为我们北魏使团怕了他们!”
    “殿下考虑得是,大烨皇帝如今虽不顶事了,但我们可以交给锦衣卫或者大理寺,让大烨人处理,最好狗咬狗一嘴毛。若是大烨皇帝病好了,一看望京城乱成一锅粥,说不定冲天一怒,整个望京城都血流成河,反正死的也不会是我们!”奇多提出建议,心眼十分歹毒。
    叶利扬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点头。
    “这些大烨人真的愚蠢,他们的世家大族为了各自的利益,能出卖自己的国家,做出这种丑事,却还坐拥这样的秀丽江山。而我们北魏子民各个勤劳勇敢,却只能窝在那一片小地方。迟早有一天,我们要举国搬迁,把他们撵到那蛮荒之地。”他十分不甘心。
    自从来到大烨,体会了望京城的繁荣富贵,北魏使团就更加心里不平衡了。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别人在这样好的地方生活,而他们却活得那么困苦。
    两人商量得很好,也派人将此事告知了锦衣卫和大理寺,可是后续却并没有按照他们设想的发展。
    几大世家全部出手,于第二晚但凡是北魏派去监视的暗卫们,全部遇到了袭击,大半人当场死亡,还有被擒获的。
    只有寥寥几人逃回来,也是受了重伤。
    “混账东西,他们世家是疯了吗?这就是与我们北魏直接宣战。竟然全面开战,连武鸣在望京都不敢如此嚣张,他们几家蛀虫算什么东西!”
    叶利扬被气得绝倒,实际上他根本不把大烨世家放在眼里,甚至连年老的大烨皇帝,他都不怎么在意,都快入土的老头子,还能被叶丽莎勾引成功,有什么可怕的。
    他唯一放在眼里的,只有战神武鸣。
    每次提到武鸣,他都会生出无数的恐惧,明明他没有在战场上遇过武鸣,但是积年累月的战败,武鸣的战神之名早已传遍两国,北魏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心生胆怯,举国对他都有心理阴影。
    奇多也被气得够呛,他都已经劝着王子退让一步,本以为世家先动手,应该是要蛰伏一段时间,查看北魏的反应。
    没想到北魏没反击,把事情交给锦衣卫之后,这些世家竟然得寸进尺,直接针对所有北魏出动的暗卫。
    “殿下,属下有事相报。”
    一个受重伤的暗卫,被人搀扶了进来,他被刺瞎一只眼,伤口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抱着伤口的布鲜红一片,显然还在渗血。
    “说。”
    “属下的眼睛被刺瞎了之后,那帮人并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让属下带句话回来。”
    “什么话?”叶利扬语气急促地问道。
    “告诉你们王子殿下,我们世家同气连枝,不是你们这群土匪能侮辱的。以后但凡再有来窥探的北魏人,来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暗卫轻咳了一声,立刻哑着声音说道。
    叶利扬听完之后,当场气得跳脚,他直接一脚踹在了矮桌上,顿时桌上的茶水瓜果滚了满地,“乒乓”的声音无比刺耳。
    “奇多,你说我们北魏还要忍吗?人家不止是来踩脸,如今直接骑在头上拉屎撒尿了!”
    听着王子有些质问的口吻,奇多立刻跪下行礼:“殿下,之前是微臣想错了,这些世家骄傲自满,昨晚杀了我们两名暗卫,明显是试探。见我们没有武力回击,竟然觉得我们好欺负,得寸进尺,今晚做得更过分。我们必然不能坐以待毙!”
    北魏驿站整夜灯未熄,所以使臣们都到齐了,连夜开会如何反击。
    ***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两边发现死人之后,北魏选择交给锦衣卫和大理寺处理,而世家们则选择回击,他们原本定的策略是反杀两人就停手。属下和影二领了两队人马,各自假装成北魏和世家的暗卫,浑水摸鱼多杀了几人,就停不下来了。由于世家准备充分,北魏打败,死伤大半……”
    影一再次来汇报,他一身黑衣,丝毫血腥味都不留,好似刚杀人回来的不是他一样。
    武鸣轻声询问:“流言散播得如何?”
    “最迟明日就会发酵起来。”
    男人满意地点头:“辛苦你们了,去领赏吧。”
    事件近一步扩展,世家和北魏显然杠上了,而且出手都十分严重。
    锦衣卫都被逼出来维持秩序,曹秉舟亲自登门给两边解释。
    “两日前,双方都遭到夜袭,死了两人,这分明是有第三方势力出来捣鬼,还请诸位心平气和?”
    可是他这番话,根本没人听,两边都杀出了真火气,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停得下来。
    甚至北魏听到这话,更加恼怒不已。
    叶利扬直接冲着他冷嘲热讽起来:“曹指挥使,你不会是把人当猴子耍吧?世家出动那么多人,几乎把我们北魏的人杀了大半,你现在跟我说之前是误会,有第三方势力出手,这合适吗?分明是个骗局!”
    “王子殿下,我以项上人头做担保,方才的话没有一丝作假。”曹秉舟郑重承诺。
    可惜他的承诺,在叶利扬眼里一文不值,甚至他毫不客气地吐了口痰。
    “你的项上人头值几个钱,能换回我们北魏勇士们的命吗?就算你所言不假,世家不知道被算计了,要对我们实行报复,那也应该回杀两人就够了,哪有杀得片甲不留的?你们大烨最喜欢说北魏蛮夷之地,粗鲁嗜杀,如今大开杀戒的人究竟是谁?”
    “这其中定有误会,我询问过了,世家那边说昨晚原定的确是回杀两人,但你们突然开了杀戒,他们只能抵挡。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显然是第三方势力又混——”曹秉舟试图解释。
    “你给我闭嘴,这是你们望京城的地盘,谁敢轻易招惹世家大族?更何况这还牵扯两国势力,我看有这本事的,也只剩你们锦衣卫了。昨晚是你们混进来的?”叶利扬根本没让他说完,就直接怼了回去。
    曹秉舟脸色急变,他心里又气又急。
    着急的是,以锦衣卫的调查,此事明显混杂着第三方的影子,可是世家与北魏光顾着对杀,根本没抓住任何第三方证据,他空口无凭。
    气得是,北魏王子竟然把脏水泼到锦衣卫身上,他恨不得置之不理,但这涉及到两国邦交,还真的不能不管。
    ***
    皇上的病似乎更严重了,他不止发热,还开始没胃口,连膳食都吃不下了,短短三日就消瘦下去。
    年纪大的人,哪里经得住如此折腾,瞬间老态毕现,颧骨都凹了下去,看上去没几日活头。
    诸位太医几乎日夜轮班守在龙塌前,可是却一筹莫展。
    又到了开药方的时间,几位太医聚在一起,皆是满脸愁容。
    “这药方该如何开?”
    “昨日养神的方子不管用,要不再加上防治风寒的?”
    “皇上这症状也不是风寒,若是连吃几服药,只怕身体吃不消。”
    几位太医低声讨论着,众人都是愁眉苦脸。
    是药三分毒,皇上目前这状态,还不到病入膏肓的时候,谁敢用虎狼之药。
    “姜院判,您的意思是——”他们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只能求助资格最老的姜院判了。
    “诸位对皇上的脉象如何看,究竟是何病症?”姜院判没提药方,而是对脉象提问。
    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都不肯轻易开口。
    “这里只有我们几人,要是真出什么事儿,大家一个都跑不掉,这种时候就不要怕这怕那了,治好龙体最为重要。我先抛砖引玉。”姜院判摆摆手,态度十分坦诚。
    “我诊出来的脉象,皇上并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又忧思太重。”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年轻太医长舒一口气,语气庆幸地道:“姜院判说得是,我也诊出这个结果。但是不知为何,前几日开出来的药方都算是对症下药,皇上却始终不见好,甚至状态越发的不好,着实是有些唬人。”
    其他太医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显然都不知道这九五之尊究竟什么毛病。
    姜院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还能是什么毛病,自然是皇上胆子小,又加上他的一些小手段。
    不过他这小手段,只能让龙体欠恙,根本不可能引得皇上下不来床,分明是他被恐水症给吓个半死。
    “今日再开一副养神的方子,加一些让人安睡的药材。皇上这几日没睡过一次好觉,休息不好也是病情反复的原因。”
    他一锤定音,反正答应程亭钰的事情,他已经办到了。
    皇上已然病了几日,如果再不治好他,估计这位九五之尊能活活把自己给吓死,皇帝当成这副窝囊样儿,也真是到头了。
    “院判说得对,休息不好对康复的确有很大影响,况且皇上忧思太甚,若是能睡得久一些,想得也少了。”
    几人都同意了,商量着把药方写好,立刻让人去抓药熬制。
    皇上当晚睡了一整夜,于第二日将近午时才起。
    薛德几次想叫醒他,但是之前太医特地叮嘱过,让皇上睡足了再说,而且中途也让太医来瞧过,都说皇上只是安睡而已,并无大碍。
    好在九五之尊终于醒了,洗漱过后就让人摆膳,显然是饿得够呛。
    等膳食摆上之后,他胃口大开,用了不少,要不是帝王教条在,不能太过放纵自己,他得吃得更多。
    皇上漱过口,又歇了片刻。
    太医立刻来诊脉,结果十分喜人。
    “皇上已然好转,再有两日,便可痊愈。之前是忧思劳累,并非恐水症。”姜院判一锤定音。
    皇上闻得此言,顿时大喜。
    “几位太医都辛苦了,这几日一直守在龙乾殿,重重有赏。”
    “不敢,守护皇上的龙体健康,乃是太医院的本分。”
    “姜院判无需多言,去领赏吧。”皇上摆摆手。
    薛德见皇上并无大碍,立刻上前通禀:“皇上,曹指挥使有急报呈上。”
    “宣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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