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忽来骤雪,下了小半个时辰,雪势渐歇,细雪仍绵绵不绝。天空乌云遍布,风声啸啸,街道上人烟稀少,给人一股凄迷肃穆之感。水中月和冷如霜分别换上夜行劲装,头戴蒙面黑布,两人在屋簷上疾行穿梭,跃上翻下。矮墙、围栏和石灯上均有他们踪影,转瞬即逝,寻常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动向。
    青城县处处银装束里,树梢瓦簷上变幻无穷的雪花,蔚为壮观。四周万籟俱寂,地上积雪及膝,按道理来说举步维艰,但两人轻功甚佳,只有脚下松软的白雪偶发声响,一切行云流水,全无窒碍。
    根据临时制定的计画,水中月意图掩灭证据,头号目标当然是巨鲸帮的伤者。水中月告诉冷如霜,倘若他估算无误,飞刀必为南宫梟指证她最有力的证据,其独特铭文,一般人仿造不来。
    当初冷如霜派人打造此飞刀,主要是想撇清疑虑,因为飞刀在江湖上不罕见,许多刺客擅用此武器。冷如霜懂武,纵使她爹的身分,她仍多次被当成疑犯。后来虽还了个清白,仍不堪其扰,遂想出此法,孰料此次反令她栽了跟斗。
    过不多时,两人来到医馆旁,巨鲸帮伤者躺在十几张床上,瞧上去伤势无碍,正呼呼大睡。水中月一个俐落翻身,悄然潜入屋里,稍微翻找一下后,果真在桌几上的小木匣发现那几柄飞刀。
    水中月取出事先准备的飞刀替代,旋即身形闪动,翻窗出屋,外头守卫浑然不知里头发生何事,仍在墙边嘻笑打闹。待到水中月掏出将飞刀,冷如霜秀眸发亮,心中大石总算放下。水中月低声地说,「别欢喜太早,事情还没完!」
    「还有甚么事?」冷如霜纳闷。
    「我先问你,这郝烈昔日为人如何?我若杀了他,是否不妥?」
    「你要杀他?」冷如霜杏眼圆瞠,倒抽一口凉气,囁嚅道:「此人虽品性欠佳,经常收受贿赂,陷害无辜百姓,但他毕竟是青城县捕快,武功亦不差。你已杀死了一个童宸,若再杀他,恐会引来官府通缉。」
    「好吧,那他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水中月沉思半晌后,点了点头。
    根据冷如霜的指引,水中月很快找到青城县衙门,衙门旁的长屋是官舍。说来甚是可笑,隔几条街便是赌场、酒馆和妓院,当然那些场所均在官府管辖下。夜晚间来无事,许多人会去那里打个转,甚至直接找个姑娘住下。
    水中月运气不错,郝烈今晚本想去赌场大杀四方,不过因为南宫梟,他去冷香舫一趟耽搁不少时间。眼下郝烈正准备出门,仍是那身官服,十分醒目。
    水中月环目一扫,郝烈身后跟着四名捕快,地位似乎不如郝烈,不仅站在后方,谈话间亦对郝烈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冷如霜皱起眉,她本希望水中月偷袭郝烈,但眼下情况其馀四人若强力阻饶,恐会拖太久时间。不过,水中月反倒认为是好事,因为这样便有目击证人了。他不慌不忙,依计行事,他先将镜花刀交给冷如霜,自己攀过矮墙跃至巷口旁,一个俯衝滑行,郝烈还没看清对方是人是鬼,两人已在尺许之距。
    郝烈反射性地抽出腰间长刀,但见水中月微往横移,肩头一晃,向后退开。郝烈以为水中月怕了他,见猎心喜,一个箭步追上去,岂料此举是故意引他上鉤,他追赶一会儿,怎样也追不到水中月。
    不知不觉,郝烈被引到了酒馆旁,人潮逐渐变多,许多原本在酒馆里的人纷纷探头看看究竟发生何事。水中月暗忖观眾到齐,正戏该揭幕了,但见他凌空翻身,袖口射出一柄锋利的飞刀。
    郝烈本想展开猛攻,没算到水中月有此一着,空门大开,飞刀笔直刺入腹部,他闷哼一声,当场跌在地上。水中月心想算你好命,这柄飞刀本该刺入咽喉,如今取一颗肾脏已是手下留情。后面四人拔起长刀,但他们亲见水中月鬼魅般的身法,谁也不敢真的上前替郝烈报仇。
    趁着两人搀扶郝烈,水中月掠至后方,佇立在酒馆旁的招牌上。他改变嗓子,故意提高音量说,「我家公子说了,没本事就别用无赖伎俩,今日略施薄惩,日后你再敢骚扰冷才女,休怪飞刀无情!这飞刀绝技你见识过了,若换成我家公子,只怕你早已没命。」言罢,水中月身形一晃,没入黑夜里。
    四名捕快面面相覷,按常理来说应该追上去,但谁也不肯挪动半步,彷彿达成了某种默契,一同抬起受伤的郝烈,二话不说地往医馆奔去。水中月纵身一跃,折回冷如霜的身旁,脱下面罩,微笑道:「这下就万无一失了,他们定会以为是西门雀派我来的。」
    冷如霜一双美眸看向他,噗哧地娇笑一声,「想不到你栽赃手法如此熟练,莫非已是惯犯?」
    「换作往常,我早一刀砍了他,哪这么费工夫。」水中月耸了耸肩。冷如霜盯着他好一会儿,抿起朱唇,羞赧道:「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跟我独处时,能否把面具摘下来?」
    「你放心吧,我没让他们发现我的身分,不会连累你的。」
    「你误会了,我并非此意。我只不过想看看面具底下的你,一个真实的你。」冷如霜馀光瞥向水中月。
    水中月笑了笑,「这倒不是难事。」他脱下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俊俏脸庞,冷如霜见他的模样,想起他颯爽英姿,一时玉颊生霞,整个人看得出神。常言道,男人喜欢欣赏漂亮的女人,反之,女人何尝不喜欢欣赏生得好看的男人?
    水中月忽地想起甚么,取出一块官府腰牌,「对了,我顺势偷了他的腰牌,不如把这丢去醉香楼,好教他们百口莫辩!」
    冷如霜思索片刻后,摇头说,「你已故意暗示他们是西门雀派你,南宫梟若静下心一想,说不定会猜出有人要陷害西门雀。倘若你把这腰牌扔去北辰镖局,他兴许会以为找到线索,怀疑是北辰鹰嫁祸西门雀。」
    水中月赞同冷如霜的想法,事不宜迟,两人立即动身前往北辰镖局。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他们出现在了镖局门口处。水中月找到窝在墙角旁的一群乞丐,将腰牌往附近一扔,如此一来,这群乞丐若将腰牌还去衙门,北辰镖局必遭人起疑。
    倏忽间,一个身影忽地从镖局丈许之墙翻出来,此人穿着一身夜行装,全身包得密不透风。水中月目露讶色,朝冷如霜望去,低声道:「我认得那个女人,她是醉香楼那个东瀛刺客。」
    冷如霜双肩一颤,美眸瞥向那名女子,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是她吗?」她当初一心只想击退她,没有细心观察,经水中月提醒后,此女身形委实像那名刺客。
    「她在这里做甚么?」水中月皱眉。
    「横竖在这儿遇上了,要不我们追上去?」
    「好!」
    两人展动身形,一先一后,纵掠横移,紧跟在黑衣女子背后十丈处。良久,黑衣女子来到一处破庙前,双手一探,推开破旧的窗户后迅速翻入。
    为了怕打草惊蛇,水中月和冷如霜绕至破庙后方,鑽入破损的石墙窄缝,躲进一尊半隻胳膊断掉的大佛后方。大佛离墙壁不到尺许,两人必须紧贴,方可藏身。
    水中月面色尷尬,他没算到这里如此狭窄,否则他必选樑柱躲藏。正当水中月思忖要不要提议此事时,大佛前方传来布宽衣解带声,两人面面相覷,心中大奇,纷纷探头瞧去。
    霎时间,冷如霜杏目大瞠,娇躯微颤,差点要喊出声来,幸好水中月及时捂住她那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嘴。黑衣女子脱掉身上衣物,里头是薄如蝉翼的丝缎褻衣,展现其玲瓏浮凸的诱人体态。冷如霜仔细一瞧,此女衣裳丝料非庸俗之物,说明她身分不凡。
    未等冷如霜推测此女身分,黑衣人已将黑布脱下,一头秀发如瀑般散下。两人登时大惊,那张艷丽绝伦的脸庞,不正是俞秀秀吗?回想她从北辰镖局跑出来一事,这下一切似是说得通了。
    俞秀秀将袖服两襟翻了开来,衣领剥至肩下,露出一件薄如蝉翼的肚兜。冷如霜伸手欲遮住水中月的视线,毕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即便俞秀秀嫁为人妇,但女人家的身体怎能被人轻易窥见。
    冷如霜这一扭动,反令两人更加密合,这下弄得两人不知所措。水中月将冷如霜的手按下,另一手抄在她腰上,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别造成声响引人注意。冷如霜俏脸染霞,羞怯地望着这个抱住她的男人,心中竟涌起莫名的安全感。半晌之后,她回过神来,抿起薄唇,低声道:「欺人暗室非君子。」
    「我本就不是君子。」水中月苦笑地说。冷如霜还想抱怨之际,前方似乎又传来动静。两人撇过头看去,只见俞秀秀扯下绑着肚兜的黑绸细绳,那对半遮半掩的浑圆双峰彷彿被压抑许久,一颤一晃,软如两团大馒头。
    这下冷如霜真受不住了,她想阻止水中月偷窥,但水中月双目一闪,朝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与此同时,俞秀秀已脱下丝绸褻裤,春色无边。倏忽间,俞秀秀莞尔一笑,「我的身体好看吗?」
    冷如霜心中讶然,莫非俞秀秀发现他们了?她柳眉轻蹙,思忖要如何应对之际,水中月却毫不担心,他的双眼梭巡在俞秀秀玲瓏的曲线上,似是毫不关心。冷如霜有些不悦,愤然想走,无奈力气敌不过他,一扭一动下两人紧贴愈紧。
    水中月低头一瞧,冷如霜檀口微啟,呵气如兰,娇躯被她抱得一阵发软。冷如霜又羞又窘,整块脸烧个通红,不敢直视水中月灼灼目光,她怀疑自己是否又中了软香散,否则怎会如此失态?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破庙门口传来,「好看,真是百看不腻!」冷如霜被这声音吓到,瞬间回过神来,她循声瞧去,西门雀双手负后,从门口缓缓走入。
    俞秀秀瞧见了他,不自觉地凑了过去,西门雀一把将其抱入怀里,正想俯头吻上她的香唇,却被一双玉手推开。俞秀秀撇过头去,一脸不悦,「哼,你这负心汉,有了冷如霜和姬若雪,哪还记得来看我?」
    「别忘了,她们尚且非归我所有。」
    「不过迟早的事。」俞秀秀故作负气扭过头去。
    「她们确实很美,但她们可没你娇媚,这两个女人故作矜持,视贞操为至宝,她们根本放不开享受床第之乐。」
    「不来了,你笑人家是淫娃荡妇。」俞秀秀大发娇嗔。
    「你愈淫荡我愈喜欢,哪个男人不喜欢懂得在床上讨好自己的女人?」
    「别骗人家了,若真如此,你怎还忍心把我送去给北辰大鹏?」俞秀秀噘着嘴,一双美眸时不时拋送媚眼。
    「那是不得已的,跟北辰镖局明争暗斗这么久,若不派你潜入他们府第,搞不好哪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西门雀抚着她的鬓发,轻吻她的脸颊,温柔地说「你放心,等我搞垮了北辰镖局,你便可以回来了,到时我给你个名分!」
    「名分?你别又把人家当工具,人家便要偷笑了。」俞秀秀说,「你嘴上说只钟爱人家,转头又要人家替你偷香窃玉,今晚可累死人家了。」
    西门雀轻嚙着俞秀秀浑圆的耳珠,问道:「说到这事,你今晚怎没拿下她?我不是让翠儿和红儿去帮你了,她们应在茶里放蒙汗药了!」
    「你还敢说,她们都不知道跑去哪找男人鬼混了,冷如霜根本没喝下,害得人家要跟她大打出手。」
    「你打不过她吗?」西门雀皱眉。
    「别说了,本来差点要赢了,岂料那个马伕竟出来搅局。」俞秀秀双眼忽地绽放出异采,欣然地说,「想不到那个叫阿丑的男人武功竟如此高,我连一招半式都挡不住,他的眼神真有魅力,看得我浑身发热。」
    西门雀沉下面色,「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说甚么笑话,他长得这么丑,我可还没瞎呢!」俞秀秀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露出惋惜的表情,不过西门雀似乎没注意到。
    水中月心叫好险,幸亏有这丑陋面具,不然真被这浪女缠上只怕麻烦不断。冷如霜看到这幕,想起水中月之前盯着俞秀秀,她转过头看着水中月的俊脸,低声挖苦地说,「你要是用这张脸去面对她,你现在可享尽艳福了。」
    「嘿,现在不也是吗?」水中月笑了笑。冷如霜想起眼下情势,红晕爬上双颊,她瞪了水中月一眼,「今晚之事不许再提起。」言罢,她再次扭过头看向西门雀和俞秀秀两人。
    俞秀秀媚眼如丝,搂着西门雀的脖子,挑逗地说,「爱郎呀,人家要不是有你送的金蚕丝甲护身,现在只怕见不到你了,人家的胸口很痛呀!」
    「让我来看看。」西门雀色心被勾起,一双大手抚着俞秀秀饱满的胸脯上,恣意地大逞手足之欲。俞秀秀被她摸得浑身酥痒,娇喘地说,「爱郎呀,天快亮了。」
    西门雀听到这话哪里还能忍,他松开裤腰带,剑及履及,一把将俞秀秀压在她脱下来的夜行衣上,两人如水蛇般交缠在一起,不住扭动。冷如霜连忙别过俏脸,耳边传来男女的呻吟声,令她大窘。
    水中月低声说,「我们先出去吧!」
    「好。」冷如霜答道。两人从原路走出破庙,来到外头空旷的草地上,冷如霜深吸了口气,脑海却仍浮现着方才跟水中月在大佛廝磨的画面。
    水中月挠了挠鼻子,忽地道:「想不到他们是一伙的,你可否有空,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冷如霜想起破庙里西门雀和俞秀秀的事,羞窘地说,「你、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教训他们一下,你先回冷香舫吧,剩下的我去做。」
    「不!我也要去。」冷如霜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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