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蛮蛮盯着管家的腿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他的膝盖好像不会打弯,走路是先抬起整条腿,然后又迈出另一条腿,难怪步伐会如此僵硬。
    她觉得浑身发毛,这比她刚才看到那双女人的绣花鞋还要可怕多了。
    这时亚度尼斯忽然咦了一声,“褚大师刚才还在我后面,怎么突然不见了?”
    选手们齐齐停下脚步,左右确认自己身边的同伴。
    所有人都还在,只有褚大师不知何时掉队了。
    但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挣扎呼救的声音,也没有感应到被攻击的迹象。
    亚度尼斯问大家:“我们要回去找他吗?”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总觉得不太对劲。
    江芜点点头。
    柳蛮蛮虽然瞧不上那个老骗子,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
    其他选手也没有异议,毕竟大家是一起进来的,谁都不希望自己出事的时候被抛下。
    于是大家转身往回走,身后突然响起管家呆板僵硬的声音,“客人要去哪里?”
    凌尘道长说:“我们有个同伴落在后面了,等我们找到他再一起进去。”
    管家却突然如鬼魅般闪现,拦在众人前面,“回头路,不吉利,不能走。”
    柳蛮蛮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上前一步,“我偏要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走。”
    管家生硬地重复着这句话,直直地伸出双臂,堵住大门。
    江芜忽然抬手一指,“看,有飞机!”
    管家下意识地抬起头,江芜顺手就把符纸叠成的飞机丢进了他嘴里。
    符纸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管家捂着喉咙发出嗬嗬声,几秒钟后就在原地化作了一团黑灰,里面隐约露出几根烧黑的竹篾条。
    柳蛮蛮踢了一脚,轻哼,“原来是个纸扎人啊。”
    解决了拦路的管家,众人顺利地回到仪门和正门之间的院子里。
    他们进入冯家大院后,走的路都是直线,只有这个院子的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如果褚大师没有被抓走,很有可能就是来了这里。
    柳蛮蛮又有点不乐意了,“老骗子真会惹麻烦。”
    有胆子单独行动,倒是提前说一声啊。
    凌尘道长说:“我们分头找找吧,如果褚大师不在这些房间里,就继续往前走,不管他了。”
    这些房间都不算大,选手们一间一间找过去也很快。
    “这里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没有……”
    “这里有人!”
    负责搜索最北边房间的选手大喊出声,“但……好像不是褚大师?”
    不是褚大师,难道是虎哥和他团队里的人?
    众人纷纷赶过去,只见房间角落里缩着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也脏兮兮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见到选手们非常激动,抓着一人的袖子不撒手,“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舔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有吃的吗?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选手们面面相觑,最后只有柳蛮蛮翻遍全身口袋,摸出一小块吃剩的巧克力。
    “谢谢。”
    男人接过巧克力,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突然眉头一皱,哇地吐了出来,“这什么东西,好难吃啊!”
    柳蛮蛮眼睛一瞪,“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榛子巧克力,你敢说难吃?”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
    “不是啊,真的很难吃……”男人结结巴巴地解释,“又硬又苦,什么味道都没有,不会是过期了吧?”
    “没别的了,你爱吃不吃。”柳蛮蛮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今天刚拆的包装,怎么可能过期?
    “你先忍忍,等出去之后再说。”凌尘道长问他,“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其他人呢?你们是走散了吗?”
    “其他人?”男人像是没听懂他的话,疑惑地皱起眉毛,“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
    柳蛮蛮难得脑子快了一次,脱口而出:“你不是跟虎哥一起进来的吗?”
    男人更迷惑了,“虎哥是谁?”
    他挠了挠头,“我是个摄影师,在网上搜到冯家大院的资料,觉得这地方可能很适合拍一些怀旧主题的照片,就想先过来踩踩点,结果进来以后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你也是在网上搜到的冯家大院?”
    凌尘道长面露惊色,“难道这里除了虎哥他们,还有别的人也被困住了?”
    亚度尼斯一直在后面默默观察着,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江芜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好像不太对劲。”
    江芜点头,“我知道。”
    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和凌尘道长抱怨:“这个地方太可怕了,我怀疑这里闹鬼……”
    他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远处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
    “她又来了!”
    男人大惊失色,转头就往回跑,非常熟练地把自己缩进角落里,又招呼其他人,“快,快藏起来,千万不要被那个女鬼抓住!”
    有女鬼?
    选手们第一反应就是柳蛮蛮看到的那双绣花鞋,原来真的不是幻觉?
    大家又跟着回到房间里,关紧门窗。
    那股幽怨的哭声越来越近,丝丝缕缕地往人耳朵里钻。
    离门口最近的一名选手两眼发直,不受控制地就要去开门。
    柳蛮蛮赶紧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守在门口,眸中金光闪烁,随时准备请仙上身。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她以为又有人被女鬼的哭声迷惑,不耐烦地回头:“说了让你们都闪——”
    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结巴了一瞬,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那个被困住的倒霉摄影师,穿着那件熟悉的黑色冲锋衣,但他的脸……
    双颊凹陷,只剩薄薄的一层皮肤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干裂,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撕咬出来的血痂。
    “好饿,我好饿啊……”他直勾勾地看着柳蛮蛮,眼珠子冒着饿狼一样的绿光,“为什么没有人来找我,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
    “因为你早就死了啊。”
    江芜脆生生地开口,同时亚度尼斯迅速拉开柳蛮蛮,反手将男人推出了房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柳蛮蛮小脸煞白,惊魂未定,“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穿的冲锋衣至少是五年前的款式,”亚度尼斯轻声说,“应该被困在这里很久了,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他的灵魂像是被卡在了生与死之间……”
    “冯家大院是个独立于阴阳之外的结界,所以他变成了一个活死人。换句话说,他已经死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除非有人告诉他,否则他就会一直以这种形态存活下去。”
    江芜接上后半句,略带欣赏地看了亚度尼斯一眼。
    他居然是这么多选手里最先发现异样的。
    亚度尼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可能是我继承的黑巫术,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吧。”
    柳蛮蛮似懂非懂,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男人的惨叫声。
    她凑近门缝去看,只见一件大红嫁衣从空中飘落,蒙住男人的头脸,然后不断收紧,将他紧紧勒住。
    男人不停地挣扎呼救,但很快就没了声息,软踏踏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尸体也恢复了本来面貌,看起来像是被活活饿死的。
    红嫁衣从他身上飘了起来,悬在半空中,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女人穿在身上。
    她一步步“走”近门口,抬起绣纹华丽的袖口,仿佛要拉开门环。
    江芜又从门缝里塞出去一张符纸。
    女人一声惊呼,猛地缩回袖口,符纸燃起的一角火苗跌落在地。
    她像是受了惊吓,头也不回地飘走了。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件红嫁衣不会再回来了,才慢慢走出了房间。
    男人的尸体还孤零零躺在地上,身上那件冲锋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轻轻一碰就往下掉渣。
    凌尘道长默念了一遍超度咒,摇头叹息,“也是个可怜人,出去以后想办法通知他的家人吧。”
    “这里真的好奇怪啊。”柳蛮蛮寸步不离地跟着江芜,“夜里办喜事,却没有宾客的大宅,纸扎人做的管家,会飘的红嫁衣,还有不知道困死了多少年的倒霉蛋……”
    她突然打了个冷颤,惊恐的道:“我们不会像他一样,也被活活饿死在这里吧?”
    这种死法太丑了,她拒绝!
    “就算你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好歹也看看我们这些人吧?”
    凌尘道长给男人超度完走了过来。
    “不会的蛮蛮姐。”江芜安慰地拍拍她,“我们抓紧时间往前走吧,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虎哥他们了。”
    亚度尼斯问了一句:“那褚大师呢?”
    “我们都回来找过他了,剩下的就让他自求多福吧!”柳蛮蛮打起精神,牵着江芜肉乎乎的小手,率先走出了院子。
    就在选手们离开没多久,吱呀一声,角落里的一扇小门被人推开,褚大师探出半个头,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确定没人发现,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鼻烟壶和玉摆件,猥琐地笑出了声。
    他就知道这种大宅子一定有宝贝,这几个前朝的好东西,可不就被他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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