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讷讷地说了声是。
    “月盈这孩子从小就娇气,我就她一个妹妹,也是她要什么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秦既明笑着说,“平时宠她宠得太过了,还请你学习上多多帮助啊。”
    李雁青已经懵了,晕头转向地说好。
    谈话间,车终于到了。
    李雁青坐在后排,秦既明也跟上。
    秦既明俯身,将远高于车费的现金递给出租车师傅,友好地说:“师傅,这是我弟弟,请送他回学校,钱,你拿好,不用找了,多的就当是今天的加班费。”
    李雁青推辞:“不用。”
    “雁青,”秦既明的手搭在车顶上,正色,看李雁青,“你是月盈的好朋友,又是我的学弟,那就和我的弟弟没什么区别。麻烦你今晚送月盈回来,不能再让你出钱了。”
    李雁青说好,谢谢学长。
    秦既明的视线落在他领带上,离开前,顺口夸奖:“领带打得很不错。”
    下一刻。
    李雁青垂眼看了看。
    他身材单薄,捏着自己那廉价的领带,漾出点笑:“啊,这个是月盈教我打的。”
    第45章 热火
    李雁青看到秦既明的笑容微微停滞。
    只有一瞬, 短暂到像是李雁青的一场错觉。
    下一刻,秦既明就微笑:“月盈从小就心灵手巧,也喜欢帮助别人;从我教她学会打领带后, 她就喜欢上教其他人打。”
    李雁青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林月盈在说谎。
    她明明对他讲, 自己刚学会打领带没多久。
    “月盈是我看着长大的, 心肠好, ”秦既明说, “嘴巴也甜, 家里的长辈, 我的朋友, 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她对谁都一样。”
    李雁青喃喃:“是。”
    她对谁都一样。
    “这样的性格有好有坏吧, ”秦既明的语气有些纵容,又有些无奈, “好处是朋友广泛,缺点是许多男人会将她单纯的善意误解成另一种感情。”
    李雁青不说话。
    “有时候能听到她叹气, 为了怎么不伤自尊地回拒绝信而苦恼, ”秦既明说, “不好意思,提到妹妹, 我多说了些。”
    李雁青摇头:“我能感觉到您很爱您的妹妹。”
    “回去吧, ”秦既明微笑,“路上注意安全,雁青。”
    李雁青同他再见。
    秦既明缓缓直起身, 站定的瞬间, 他的微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面无表情地看着出租车远去。
    他站在路旁,手机在这时候打来,是写诽谤文章的那个人。男的,中年人,结结巴巴地解释,说自己是一时糊涂,是在酒吧里喝酒的时候听人说了段“兄妹畸恋”,觉得挺抓人眼球的,所以就迫不及待地写了下来,完全没有认识到这种做法是侵权的,现在还请秦既明高抬贵手……
    秦既明重复:“高抬贵手?”
    中年男人仓皇地说:“那篇文章其实也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收益,您现在要侵权费我实在赔不起啊,秦先生。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
    “你上有老下有小和我有什么关系?”秦既明说,“手长在你自己身上。”
    中年男人还在讲话,秦既明啪嗒一声挂断。
    他按了按太阳穴,又给助理打去电话,问她,为什么把自己手机号给那个男人?
    助理支支吾吾,只说那人太可怜了,态度又很诚恳。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职责,”秦既明说,“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挡住这些胡搅蛮缠的家伙。都工作三年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助理大气不敢喘。
    “告诉他,一切走法律程序,”秦既明说,“他要为他失实的、杜撰的虚假新闻负责任。今后也别再打给我,否则我会多加一笔精神损失费用。”
    助理说好,秦既明收起手机,仰脸看明月。半晌,他转身,一不留神,险些被路边的台阶绊了一下,踉跄一步,心绪纷乱。
    他知道自己心乱的源头在哪里。
    ——源头还在中医的治疗馆中,正乖巧地接受着脚腕的护理。
    李雁青没有说错。
    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在治疗跌打损伤上颇有一套,按摩推拿的过程中,痛得林月盈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但等结束后,脚腕处只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酸胀感,倒没有了一开始那种要死要活的筋痛。
    中医上了年纪,做事说话都慢吞吞的,叮嘱她:“至少得两周避免剧烈运动,平时走路不要着急,慢慢地走,注意不要再跌倒,饮食清淡,可以适当吃鸽子肉……”
    话音未落,听到外面一声响,听起来像是不慎踢到什么东西。中医回头看,林月盈揉着脚腕处,也眼巴巴往外瞧,看到秦既明走来。
    秦既明面色如常地向中医道谢,付钱,又听中医讲了一遍注意事项。
    离开时,秦既明伸手,去扶林月盈。但林月盈只是看了他的手一眼,旋即沉默着避开,自己走。
    还是一瘸一拐的,姿势算不上好。中医看了,心里担心,不住地提醒:“慢点,慢点。”
    ……慢不了。
    林月盈不想和秦既明近距离接触,她一声不吭,仍旧躺后排;等到家后,也是不理秦既明,自己一瘸一拐地艰难挪下。
    “你回去吧,”林月盈说,“大晚上的,你住在我这里,又要人讲闲话了。”
    秦既明沉静看她:“没有人会知道。”
    夜晚安静,林月盈低头看自己的一双手,慢慢说:“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
    “不是我说,的确是没人讲,没人知道,”秦既明说,“上次你带了李雁青回来,不就没人说?他能住,我就不能住?”
    林月盈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她差点把“李雁青家庭条件不好,住酒店太贵了”这种话说出口,硬生生吞回腹中,愕然望他。
    林月盈想不明白,这是她的家,怎么秦既明表现得好像一清二楚,他从哪里知道的?
    秦既明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
    “李雁青和我说的,”秦既明说,“刚才送他上车时,他主动告诉我,上次宿舍门禁到了,他没进去,幸好你收留他一晚,他很感激你,没想到还有这样仗义的同学情义。”
    林月盈说:“喔。”
    秦既明耐心地等了两秒,看林月盈没有任何动静,问:“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林月盈摇头,她说,“反正我们没有关系,没必要同你讲。”
    秦既明说:“你和我没有关系?没必要?”
    “顶多就是纯洁的兄妹关系,”林月盈背诵,“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人讲,’是我没有把握好照顾的尺度’,也记得,那人说’从明天开始,我会和你划清距离,不再干涉你的所有感情生活’。”
    秦既明拍了拍掌:“很不错,需要我重新帮你录一下吗?”
    林月盈断然拒绝:“不要。”
    她转身就走。
    好奇怪,现在看到秦既明,她的伤心和难过都不那么多了,只有生气。
    她总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会和他打一架,她的脾气越来越不稳定了。
    或者说,在秦既明面前,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了。
    她是易燃干柴,他是火星,一燎就燃,轰轰烈烈。
    “我不是在干涉你的感情生活,”秦既明站在她身后,他说,“我也不是在针对李雁青——我在担心自己妹妹的安危。”
    林月盈低头刷房卡,吃力且倔犟地挪着受伤的腿进楼道。
    夜晚浓暗,似乎连带着秦既明的声音也蒙上一层暗色。
    他说:“让一个血气方刚的陌生男性和你住在一起,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林月盈说:“你这话说的,我还不是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住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危险?是我已经经历了危险而不自知?还是和我住在一起的男人不够血气方刚?”
    “激将法对我没用,”秦既明说,“别在这偷换概念。”
    电梯到了。
    下来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友好地和他们打着招呼。林月盈等他们离开后,才上电梯。上去之后,她就快速地按关门键,但在电梯门打算关闭的一瞬,秦既明伸手遮挡——他进来了。
    林月盈不言语。
    她转脸看电梯上的镜像,里面是虽然伤了脚但还是很漂亮的自己,即使瘸了一只脚,也如单足立着的丹顶鹤一般优雅。
    以及很没有福气同她在一起的兄长。
    他很帅也很令人气恼。
    “李雁青的领带很漂亮,”秦既明淡淡出声,“是你教他打的?”
    林月盈双手抱胸,仰着脖颈:“是啊,有问题吗?”
    秦既明说:“当初我教你,不是让你去给别的男人打领带。”
    林月盈学着他平时的姿态,淡淡哦一声。
    她说:“没关系,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秦既明皱眉:“习惯什么?”
    “习惯很多东西啊,我又不是只教给李雁青打领带——对了,我的意思是,我也不会只教李雁青,就像你想的那样,他就是个普通男同学,”林月盈似是而非地说,又不忘帮李雁青澄清、不想拉他做幌子,说,“你别针对人家。”
    秦既明声音沉沉:“你能这样讲,已经证明他不普通。”
    “随你怎么想,我随便,”林月盈瞥他一眼,开口,“我还会用你教我叠被子的方法去叠我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床,还可能会用你教我洗内衣的方法去洗另一个男人的内衣。”
    叮。
    到了。
    秦既明在林月盈旁侧出了电梯,他笑了一声:“如果你将来要找一个让你叠被、让你洗衣的男人,那才是我这么多年对你教育的失败。”
    林月盈按上指纹,解锁,语气轻松:“看来这个例子不恰当,那就换一个——比如,用你上次教我接吻的方法去深吻另外一个男人,也用你教我系腰带的方法去解另一个男人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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