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心想,另找一处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乾西宫的凤床下。
    不过,这魏二狗似乎还未起疑,倒是还能利用。
    于是想了想,他对着传音石“怒”道,“玉将军在哪,因何不来?他若能来,何至于此?”
    魏二狗一听,登时也怒道,“玉将军要护那炉子,岂能说来就来?老太监,你是说我兄弟二人手段不行?”
    玉将军的存在极少有外人知,加上声音一模一样,魏二狗就更没理由怀疑,说话之人不是王真了。
    只可惜,秦源本想套他话,让他说出玉将军在哪,可魏二狗并未说具体地点。
    秦源想了想,然后更加厉声道,“他还守那妖银炉子作甚?那地方如此隐秘,那些不中用的禁军难道能搜到?”
    魏二狗震怒,“你懂个屁!这次禁军来真的,不光去搜了,还搜得草庐都差点被拆!若不是玉将军使了手段,炉子早被搜出来了!老太监,你能确保他们不会去搜第二次?”
    秦源心中微微一笑,很好,草庐!
    趁魏二狗大怒之际,秦源又骂道,“狗东西,你糊涂啊!我问你,草庐在城东城西?”
    激怒他,自然是让他无暇思索,并且让他急于证明自己。
    而先来一句“糊涂啊”,给人的心理暗示是,后面问的这句话,是能证明你确实“糊涂”的!
    于是,这句“草庐在城东城西”,就成了八成人都会顺嘴回答的问题。
    这是一种被广泛应用的心理学,比如法庭上,有些律师就很喜欢使用这种方式来套被告的话,因为确实好用,因而屡见不鲜。
    但大多数法律体系下的法官普遍认为,这种方式不那么正义,所以我们经常能在各种影像资料中看到,法官会不时提醒双方,注意情绪,或者提醒控方律师,注意措辞等等。
    果然,魏二狗被骂得几乎青筋暴起,回骂道,“自然是在城东,如何?你个老东西,你敢这般与我……”
    话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终于发现不对劲,起了疑。二是,一旁的山羊胡不想他跟“王真”翻脸,毕竟今晚他们还要靠“王真”找藏身之地呢。
    秦源认为,倒是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
    不过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城东,草庐!
    京城繁华之地,草庐本就极少,便是有,也是有人故意为之,仿古人陋室之情怀,附庸风雅用的。
    又知道在城东,那就更好找了!
    更妙的是,这两个妖人现在在皇宫,一不能使用传音石对外报信,二也回不去了,所以话已套到,就算他们起了疑也没用。
    此时,万华宫。
    景王眉头紧皱,盯着眼前的茶盏发呆。
    过了会儿,喃喃道,“你是说,敏妃纠缠秦先生?同时,那本来只对庆王有作用的妖阵,对秦先生……也有作用?”
    身旁,阿大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是这么说的。那两个妖人亲口所说,据说他们还亲眼看到了,应当不假。”
    景王转头看着阿大,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又哭笑不得的表情。
    “据本王所知,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非敏妃的意中人,就是秦先生。而秦先生的意中人,也是敏妃?”
    “对,否则敏妃只会纠缠庆王,且妖阵只会影响庆王,不会影响秦先生。”
    景王叹了口气,“阿大,你说这秦先生……哦不,秦壮士,是不是‘壮’得有些不合常理了?”
    阿大想了想,点头,“极壮!”
    “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景王突然问道。
    阿大向来平静的小眼睛中,罕见地跟着露出一丝好奇。
    “殿下想知道,一试便知。”
    景王听言,默默地摸了摸下巴。
    “二龙戏凤?”
    阿大低头看鞋面,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否的笑意。
    景王哈哈大笑起来。
    “本王的秦先生,看样子不简单哪!本以为他那些淫词艳曲只是投本王所好,却不想还是真情流露,哈哈哈!”
    “殿下,先管眼前事吧。”阿大终于提醒道。
    “呵呵,对,眼前事。”景王笑了笑,又道,“既然那两妖人都这么说,那此事也怪不得秦先生了。不过……”
    收了笑容,景王又冷声道,“妖人祸国殃民,必须死!不过,暂时还可以活一个,毕竟他们到底要柳家后人做什么,本王也好奇呢。”
    “那便杀一个,抓一个。”阿大淡淡地说了句,又道,“不过,那位柳家后人,是条汉子。”
    景王笑道,“还是不肯说?无妨,养着吧,本王又不缺他几顿饭。”
    “好!”
    阿大应了声,旋即出了门。
    待阿大出去,景王又端起眼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然后如同醉酒一般,拍着大腿,哼起了“秦壮士”教给他的小曲儿。
    “一呀摸,摸到姐姐的云鬓头。二呀摸,摸到……”
    云澜宫,此前与妖人约定的接头地点。
    阿大抱着剑,面容冷峻地站在空荡荡、黑洞洞的寝殿之中。
    已到约定时间,那两个妖人,因何没有出现?
    此时,魏二狗与山羊胡,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
    原因很简单,秦源与魏二狗骂战之时,正是被山羊胡所打断。
    山羊胡原本的意思,是让魏二狗不要与秦源吵架,毕竟两人今晚还得靠他找到安全的避身之所。
    但是听完魏二狗怒气冲冲地复述了一遍“王真”的话以后,山羊胡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因为他与王真是旧相识,知道王真骂人时,有几个习惯用语。
    比如他从来不说“狗东西”,而是骂“贼直”。
    而且王真向来敬重“玉将军”,决然不会骂他。
    那么,如果传音石那头的人不是“王真”,这件事就细思极恐了。
    现在,两人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连原先约好的地点,也不敢再去了。
    他们现在只想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好好商量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两人决然没有想到,从他们出成华宫的一刻起,就早已被纸人盯上了。
    除了纸人,当然还有钟家父子,以及无处不在的内廷卫,也盯着他们呢。
    跑?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秦源有点不太开心。
    本来他是很希望那两人能去约定地点“提人”的,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是否真的有“柳家后人”,另一方面他也想瞧瞧,究竟是谁与他们在接头。
    到底是誉王还是景王?
    可是现在,好像没这个机会了!
    此时,只听钟瑾元的传音又来了。
    “贤弟,宫里突然多了锦衣卫和镇抚司的人马,怕也是冲那俩妖人来的!我们若是再不出手,妖人可就被抢走了!”
    抢走妖人,就意味着线索要中断,钟瑾元自然着急了!
    刚听完钟瑾元的,却又听钟瑾仪的传音来了。
    “似乎御马监的人也来了后宫,都是高手,很可能也在找那两个妖人!”
    秦源皱了皱眉,御马监又是谁的人马?
    很快,景王的传音也到了。
    “先生,你在何处?那两位妖人消失不见,先生可有线索?”
    第354章 狂躁的景王
    随着皇子校考日的临近,皇子间的博弈也随之达到了白热化。
    毕竟谁不想在校考之前,先ban掉几个主要的竞争对手呢?
    如果校考前三中,另外两个是充数的废物,那么到时候内阁、九大州牧、七大一品武官、六部尚书和皇后、皇太后票拟太子人选时,自然而然会选择最强力的那个。
    原因很简单,如果最终当选太子的皇子,在票拟时你没有支持,那么你就一定要下野,这是五百年来大成国朝野上下的“潜规则”。
    而任何人,如果没有钟、陈两家这样的背景,那一旦下野,后果都会很不妙。
    所以,谁都会选最有可能当选的那个,而不会去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不会有人拿家族命运开玩笑的!
    这种特殊的规制,也造成了每次太子之争,都会伴随着一场实打实的腥风血雨。
    大成皇族知道这点,但也默许这点。
    在他们眼里,这场上位前的争斗,考验的正是未来储君的全方位能力,或者说手腕。
    为了这场争斗,你必须提前招揽人才、博取名声、疏通人脉,又得精通人性、熟知兵法,还得让自己修炼有成……
    如果能胜出,毫无疑问你就拥有了成为一国之君的能力。
    武人当道的世界,向来强者为尊,若是没有这些手腕,即便有剑庙在手,也未必能君临天下。
    这也是剑修哲学的一部分!
    正因为如此,随着校考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势力也浮出了水面。
    比如这个御马监。
    御马监不是养马的,就像洗头房不一定是洗头的一样,很多词不能按照表面来理解。
    御马监手中掌管龙骧腾威营,有员一千七百人,都是精英剑修,其中掌管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朱功福、秉笔太监林耀生,被认为是内廷阉人之中最顶尖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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