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之默这张脸杵在那里,实在不像什么偷奸耍滑之辈。
    一想到深色的酱拖到下午收摊回家,一定早就渗进衣服里,到时候用皂角把衣服搓烂了,也一定会留下一块污渍……
    女子心疼这身新衣,当即下定决心,当场让孩子脱下外衣,拎着衣服去了严之默的摊位。
    因为闹出的动静不小,附近的摊主只要是闲着的都往这边看。
    严之默摊子的另一边是个卖竹编器具的大婶,看起来似乎认识早餐摊的女人。这会儿没生意,就攥着一把瓜子,过来唠闲嗑。
    “刘家媳妇,你把你家小宝衣服洗了,他穿什么,不得冻着。”
    刘家媳妇方才已经听严之默讲了这香皂如何用,这会儿正好奇地想试试,闻言道:“穿他爹旧袍子,冻不着!这熊孩子,回去我还得揍他一顿!”
    大婶朝对面早餐摊望了一眼,果然见那小孩裹着一件灰扑扑的旧袍子,臊眉耷眼地坐在凳子上,委屈得很。
    看完之后,她又继续看刘家媳妇洗衣服。
    只见那怪模怪样的所谓香皂,遇水也不会化,在衣服上搓几下,很快就起了一层白色的泡沫。
    皂角也有这作用,可泡沫没有这么多,也没有这么细。
    刘家媳妇此刻早已微微睁大了眼,赶忙用力搓了几把衣服脏污的地方,肉眼可见污渍一下子就浅了下去。
    “这东西当真好用!”她一嗓子喊出来,那隔壁摊位的大婶也忍不住了。
    “我也看看,真有那么神?”
    摆摊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看,就很快会来第二个人,以此类推,哪怕没人买,人越多越热闹,势必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
    何况这摊位与众不同,卖的是洗衣服的东西不说,还有人现场表演“洗衣服”。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就是那隔壁摊位的大婶,实在是个格外优秀的话痨加捧哏。
    “哎呦呦,瞧瞧,还真给洗掉了嘿!这要是用以前那皂角,这衣服都得洗烂咯!你家那酱我是知道的,忒难洗!”
    “书生郎,你是哪个村子来的,这香皂你们那边人都用么?”
    “多少钱一块?二十文?这可有点贵啊,皂角几文钱买一大把呢!”
    严之默态度极好地和她对话,无形之中关于香皂的信息已经全透露了。
    聚在摊位前的不少人,都已经蹲下来拿起香皂,一边摸一边议论着。
    就在这时,刘家媳妇满意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水珠,把衣服拎出木盆,拧干了水,然后站到一旁,抖动了两下。
    只见那沾了酱的袖子已经干净如初,不仅如此,酱的味道也完全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比皂角好闻多了。
    她一脸笑容,显然十分满意。
    “多谢相公借我木盆浣衣,这香皂着实好使,这样,我回摊子上拿钱,买上一块!”
    说罢就拿着洗好的衣服,风风火火地回自家摊子了。
    她一走,摊位上看热闹的顿时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书生郎,二十文一块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些?若好用,下次还来买你的!”
    这是讲价的。
    “夫君你瞧,这里还有小花呢,怪好看的。”
    这是善于观察的。
    “嫂子,不妨咱俩买上一块,分成两半,两家一起用就是了!”
    这是已经在商量拼单的。
    果然什么样的叫卖都不如活体广告来的好使,没过多久,刘家媳妇拿着二十文钱回来了,严之默让她自己挑。
    她本想选一块大一点的,比来比去才发现每一块大小都一样,而且几乎没什么瑕疵,于是最后就随便要了一块。
    随着第一单生意的做成,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严之默适时说道:“若买不了一块的,可以只买一半,只需要十文钱。若是两人一起买的,也可以帮忙切开。”
    大约因为有二十文这个价格在前,十文钱就显得并不多。
    当下就有好几人拿了十文钱买了半块,同时也有刚刚来,不相信这东西真的好用的。
    严之默如法炮制,问人要了脏了的帕子,当场洗干净还回去,帕子的主人一下子买了两块。
    不过片刻的工夫,摊位上就卖掉了十几块香皂,将近三百文钱进了严之默脚边的小陶罐。
    作者有话要说:
    腊月二十七了,大家都放假了嘛?(揣手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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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肥皂的销路意外好, 不仅是来逛集市的老百姓,就连附近摆摊的摊主都买去不少。
    尤其是那些个做吃食的,平日里衣服上难免沾上油点子或者汤汁,一见这怪模怪样的皂角那般好用,都有些动心。
    而且因是做些小生意的,手里的钱也比单纯的庄稼人宽裕一些,花个十文二十文,不算太心疼。
    期间也并非没有人来质疑,就像最初那个嘴上不积德的大婶一样说些风凉话,但无一例外都被严之默邀请去木盆边当场洗衣服,最后面对事实,还不是没话讲。
    要严之默来说,自己做出来的肥皂虽说只来自于最基础的皂化反应,去污效果比起现代的肥皂差了几十条街,但这个时代的污渍同样好对付。
    没有诸如油漆、颜料、画笔等难以洗掉的化学产物,大部分情况下也就是一些劳作奔波沉淀下来的普通脏污。
    摊位上的肥皂一块块地少下去,旁边姚灼与姜越摊位的生意同样不错。
    姜越的手艺是拿得出手的,而现在摆出来的这些过去供给绣坊的微瑕品,定价几乎称得上是甩卖,毕竟按照绣坊的价格来定,这个集市上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因此很快就卖掉差不多一半。
    而姚灼摆出来的钩针作品,也比他料想中的更加受欢迎。
    数量最多的头绳卖得极便宜,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这是严之默提议的定价方法。
    故而只买一个的人非常少, 大部分人一听这个价格, 都会直接挑两个。
    拿到手以后, 发现头绳上的小花并不是碎布缝的,而是棉线以一种没见过的方式勾连在一起,摸上去有种毛茸茸的触感。
    “这小东西做得精致,从前没见过,梧桐镇大集果然不一般,今日算是来对了。”
    几名女子看起来是结伴来赶集的,都喜欢上了这钩针做的小花头绳,你拉着我,我拉着你,最后每个人都挑了两个走。
    关于这头绳上的小花,姚灼做了许多颜色,用的都是托货郎刁翔买来的各色棉线。
    花瓣和花蕊颜色皆是不同,互为搭配,诸如大红配石青,松花配桃红,柳黄配葱绿*,不一而足。
    这个时代不兴什么莫兰迪、马卡龙、低饱和色系,女子、哥儿俱爱簪花,颜色都是越鲜艳越好。
    如此卖了一阵,眼看摊位前人流渐少,另一边严之默却暂时闲了下来,看着那堆头绳,冒出了新主意。
    于是片刻之后,姚灼的发髻便被拆散,闹市一隅,严之默修长的手指穿过他的三千青丝,将他的发丝编成发辫,在里面簪进了几朵小花。
    古有张敞为妻子画眉,今有严之默为夫郎挽发。
    严之默想及此处,唇角轻扬。
    只可惜手边没有铜镜,唯有除了姚灼之外的人能看到严之默的“作品”。
    当然,也少不了直播间的观众们。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商场那种卖发饰的店,会把你拉过去,在你头上别一堆水钻,贵得要死,最后让你付钱】
    【前面说的那种我小时候就遇到过!本来我妈还美滋滋地给我拍照,结果最后一算那堆发卡,二百多块,我妈直接拆了就拽我走哈哈】
    【阿巴阿巴,日常发问:主播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姜越是守寡的夫郎,早没了这般打扮的资格,眼下瞧着姚灼,心里也替他欢喜。
    嘴上不住夸道:“我却没想到这头绳还能这么用,一会儿我也挑两个,你给我留着,回去我也学着给殊哥儿编辫子。”
    姚灼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线花,又摸了摸脸上的口罩。
    “我这样……岂不是怪模怪样的。”
    严之默替姚灼理了理鬓边碎发,不假思索道:“若有人问你为何遮面,你就说是因为你样貌出众,你家夫君不许你给别人看。”
    姚灼被他荒唐到,忍俊不禁道:“你这不是败坏自己名声么?”
    严之默低声,理直气壮道:“那些人平白议论你,惹你不快才最恼人,我的名声坏些就坏些,离了这里,谁认识我是谁?”
    什么歪理,姚灼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又有人来摊位前问价了。
    至于严之默给他做的发型,也真的在某种意义上促进了销量,不少买了头绳的人都要仔细看看姚灼的发型,看那样子,是打算自己回去也学着编个差不多的。
    头绳薄利多销的同时,钱袋也零星卖了几个。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集市上的人明显整体少了下去,街对面卖早食的摊位,半个时辰前就已经收拾停当离开了。
    严之默见状也去逛了逛集市,买了些东西,赚到手的铜板又花出去一些。
    梧桐镇大集名义上会持续一天,但其实重头戏皆在上午。
    一同来的几人清点了一下摊位上的东西,决定也再等半个时辰,无论卖不卖的完,都去寻个地方吃饭,然后启程回村。
    反正他们售卖的货品,哪怕卖不掉也可以下次继续卖。
    至于莫大娘的鸡苗和鸭苗,拿回村子里照样很快会被抢购一空。
    她远道来集市,无非是想一只多卖一文钱。
    临到快走时,头绳还剩二十多个,钱袋余下五个,那两双小鞋都没卖掉,还好端端摆在那里。
    不过隔壁卖竹编的大婶却很是心动,念叨着若是最后没人买,想让姚灼便宜点给她。
    她既这么说了,姚灼也就给她让了五文钱,由着她选了一双枣红色的,说拿回家给自己孙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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