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切顺利,结果跑了一半的路,眼看着要转道越过清河堡的时候,走另外的路奔赴先锋军的时候,就在三岔口,前方清河堡的方向乌泱泱的来了好几辆牛车,看模样他们还挺熟悉的。
    不仅如此,车队里此刻更是哭嚎一片,那抑扬顿挫的咒骂,那一声一声的嚎哭的,罗大他们听着格外的熟悉。
    特别是罗大,看到前头队伍里车辕边上坐着的,此刻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自责的拍着胸膛,连连嚎着说自己回去怎么跟慧丫头交代的人,那可不正是自家婆娘?
    罗大领着酒鬼纵马上前,听得罗大娘哭的不能自已的那么一说,罗大跟酒鬼才知道,感情这赶集的队伍还进城后没多久就出了事。
    当时大家进城都还没分散,就心说干脆一起先去把最重要的肉食买了的先,想着她们一伙人去不怕被人欺负,还能挑选还点价。
    她们计划的是好,结果今日乡下来赶集卖肉的人少,带来的肉卖的差不离了,一来就被饭馆子给定了去,边边角角的也不够她们一帮子的人分,恰巧这个时候,清河堡猪肉铺的那个屠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竟然也不在他铺子里卖肉,跑到街上来招揽客人来了。
    见到她们想卖肉,那遭瘟的屠夫居然骗他们说,他店里今早刚杀的新鲜肉给她们最便宜的价格,当家过日子,一厘钱也是好的呀,大家自然就心动,罗大娘也拉着余谷雨母女挤了上去。
    然后就糟了,才被那该死的屠夫哄骗到了他家后院,大家还奇怪咋没看到肉来着,屠夫当场就变脸,对方直接就朝着他们动手,上来就抢人。
    千钧一发之际,罗大娘想到自己先前更余慧的保证,下意识出手帮忙,可惜,再凶悍她也始终是个女人,哪里打得过彪悍的屠夫,以及屠夫后院偏房突然冒出来的诸多人手?
    最后打的鬓发散乱的她们纷纷负伤,手里的同伴也没能保住。
    等一切都平息,对方连铺子都不要了迅速离开后,大家一点人才发现,就单单少了杜家母女,罗大娘这下就急了,想要去衙门报案,秦屯长家的却嚷嚷着要回屯子里来搬救兵砸场子。
    自己一个小旗夫人,面对屯长夫人,便是自家小旗的一帮女眷都站自己这边,她也斗不过屯长夫人的。
    她们只能被其他老娘们夹裹着,匆匆出城,忙忙上车,哭嚎着,骂骂咧咧着就往家赶。
    这不,才出城走了一半,就遇到了自家男人。
    罗大听着自家婆娘的叙述,看着哭倒再自己怀里的自家婆娘,他的心里也不好受,特别是听到她一直念叨着什么,她跟余慧信誓旦旦的保证,眼下却把人给丢了她回去可怎么交代,罗大终是忍不住,抓着妻子拍打自己的手难过道。
    “不用交代了,慧丫头也,也被带走了……”
    “什么?”罗大娘拔高音调,哭都忘了哭。
    听到丈夫嘴里带来的噩耗,罗大娘顿时又被自责伤心给淹没,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为了抢人而留下的诸多伤痕,瞬间愧疚的滑坐在地。
    “老天爷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罗大却没时间再安慰妻子,也没工夫护送这群伤痕累累的家眷返回,罗大一把拽起妻子,快速的交代了对方几句话,等不及罗大娘回应了,他急忙招呼着酒鬼就往先锋军狂奔,一路都在不停的狂甩着马鞭,只想让自己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罗大跟醉酒鬼抵达先锋军辕门外求见的时候,正好轮到今日值岗的杜禹辰,正领着他手下的十人正在营地巡逻,路过辕门口的时候看到罗大二人,杜禹辰心里一咯噔,心说这个时候,他们怎么会到此来?二人还一脸焦急的模样,莫不是慧儿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般一想,杜禹辰就按捺不住了,交代手下俩伍长继续巡逻,自己则是飞速往辕门这边来。
    “罗小旗,酒鬼叔,你们怎么来了?”
    正跟看守辕门的什长交涉的二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侧头望来,见到来人是杜禹辰,二人眼中迸发出欣喜,罗大更是急切的一把拉住杜禹辰的胳膊。
    “小杜啊,你来的正好,快快,你大伯家出事了!今日一早屯子里杀进了一批黑衣人,来人把慧丫头给劫走了,甚至还绑了你大伯娘跟你小堂妹……”
    事出紧急,罗大跟醉酒鬼也顾不上找故旧了,见了杜禹辰,罗大忙拉着他叽哩哇啦的,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了个分明。
    杜禹辰越听心越往下沉,竟是顾不得此刻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冒着被军规处罚的危险,带着人直奔萧将军的营帐。
    他来的时候,萧将军正在帅帐跟几位校尉议事,听到外头的通传,知道求见的人是杜禹辰后,萧将军没卡壳,直接宣了杜禹辰进帐。
    等见了萧将军,杜禹辰不敢耽搁的直接把话这么一说,萧将军以及在座几人纷纷皱眉,性子急的肖校尉更是霍的起身朝着萧将军跪下请战。
    “将军,小神医对某有救命之恩,对咱们先锋军也是恩重如山啊,如今小神医有难,我老肖不能坐视不理,将军,卑职请命,恳切将军派卑职带人速速营救。”
    萧将军也惦记着余慧对先锋军的恩情,自知事情紧急,萧将军没有二话,直接挥手下令。
    “好,虎威校尉肖达听令,本将军命你速带一千骑兵前去追击救援小神医,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肖校尉立刻双手抱拳领命:“末将听令。”
    肖校尉起身,一扶腰间长刀转身即走之时,杜禹辰赶紧单膝跪地,“启禀将军,属下请命与肖校尉同去,万望将军应允。”
    萧将军看着下头跪的笔挺的少年郎,再想到军中广为流传的,关于这少年郎与小神医的二三事,想了想,心叹谁没年轻过呢?便大手一挥,“可,本将军允了,你也随队出发吧。”
    杜禹辰立刻欣喜拜谢,“属下谢将军。”
    杜禹辰跟着起身,快步追随肖校尉而去,二人还未出营帐,萧将军想到刚才杜禹辰复述的话,想着河田军屯遭难损失惨重,而小神医人却被劫虏走了,想必此刻河田军屯上下,到处都是伤号无人救治吧?
    并不知道余慧临走离开之前,还动用异能给大家救治的萧将军,在二人出大帐之前还跟着下令,让他们把营中军医带上,一行一千多骑,浩浩荡荡的往河田军屯的方向快马疾行。
    根据野小子留下的记号,罗大跟醉酒鬼清楚,黑衣人在出了河田军屯后,是朝着清河堡乃至先锋军相反的方向撤离逃跑的,此刻要去追击,自然先得抵达河田军屯。
    骑兵出动,速度很快,队伍没有多久时间就抵达了河田军屯口的官道。
    肖校尉下令军医跟随罗大二人返回军屯救人,他们一千零二人则是继续追击救援。
    罗大倒是想要跟随一道去的,却也放心不下屯子里小旗其他伤号,醉酒鬼见状,拉着自家小旗长示意,他去,人就站在了肖校尉的跟前请命。
    “肖校尉,小的出身先锋军斥候队,虽然退了下来,本事却没丢,先前我们小旗已经有人追击跟踪敌方去了,沿途一定会留下暗号的,那些暗号小的熟悉,不若让小的跟随校尉一道去追人吧?”
    肖校尉一想也成,便点头同意了醉酒鬼的请命。
    罗大心里感动,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怎么说,最后默默伸手,把自己手里的缰绳交给了醉酒鬼,自己则是牵上了醉酒鬼手中马骡的缰绳,离开前,他重重的拍了拍醉酒鬼的肩头。
    “酒鬼,这个拿着,独臂的马儿给你骑,一切就都拜托你了!你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我等着你们回来。”
    醉酒鬼爽朗的哈哈一笑,回拍了拍罗大的肩头保证道:“小旗长放心,你跟兄弟们只管在家打上好酒等着我,我一定把慧丫头跟杜家的家眷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好,保重!”
    “放心,保重!”
    一千多人的队伍呼啦啦的瞬间远离消失,望着骑兵消失的方向,罗大吸了吸鼻子,没再耽搁,急忙领着同来的两名军医匆匆往军屯里回。
    他的兄弟们还等着自己呢,那里才是自己的战场!
    而这厢的深山密林里,余慧依旧闹腾的不行,闹的黑衣首领都脑门疼。
    那人贩子货郎也是余慧重点关注的对象,给余慧各色打压鄙夷的呀,人贩子货郎不由找到他们的头头诉苦。
    “首领,这么下去不行呀!为了摆脱大靖的军队成功的把人带回去,勇士们辛劳赶路本就辛苦,若是再得不到好好休息,小的怕是勇士们都撑不住啊……”
    人贩子货郎说着话,目光不由看向坐在火堆边上包围圈里,还在不停作死耍赖,吵吵的大家都休息不好的罪魁祸首。
    很显然首领也正脑门疼,他不由单手撑开按压着自己的额角,心累道:“那么个泼妇,你有什么好办法?”
    货郎想了想,犹豫了犹豫,为了清净,还是探头上去凑近首领道:“首领,这泼妇不是一直吵着要见她的亲人么,不若我们就让她见一见?”
    “不行!”,首领想也不想的拒绝,“这泼妇看着小小一个又柔弱,本事却不小,给她见了人,万一生变……”
    他们一行人谁也承担不起任务失败的后果,更是承担不起主上的震怒。
    “啊……你们不让我见到我的亲人,我就不走了,有本事你们杀了我,杀了我呀……”
    满心的坚定,回绝的不带一丝犹豫的黑衣首领,在听到篝火旁某人胆肥的挑衅,再看到自家勇士们都无语的纷纷捂耳,都休息不好的颓废模样后,首领沉默了。
    货郎见状,趁机再接再厉。
    “首领您看,为了任务我们又不能真杀了她,这泼妇怕是知道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可这样下去,怕是还没到地方,勇士们就疲乏的不行了。
    首领,小的们可是都忠心于首领的人,首领忍心见着小的们如此遭受折磨?
    再说了,若是我们一再拒绝这泼妇,不让她尝到甜头,万一她玩真的,真自残了可怎么办?要知道,主上可是有令不得伤她一根汗毛,要全须全尾的把人带回去的呀,而且那粮食的事情,不还指着这泼妇配合的么?”
    不给点甜头,一味打压,这泼妇能配合就有鬼了好吧!
    不得不说,最后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首领的心坎里。
    手下什么的,忠心什么的,没了可以再培养,可若是任务完不成,失了主上的信任……自己那可真就玩完了。
    首领一思量,权衡利弊,想了想,最后觉得小娃娃好控制些,便打算先放那大的过来,暂时安抚一下找事的人。
    带着的海东青被放飞,临到下半夜的时候,不仅海东青回来了,营地里也迎来了一队二十几人的人马,其中还有一道自己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道身影,余慧猛地从火堆边蹦起来就冲了过去。
    “姑姑……”
    “慧儿……”
    太好了,总算是见到亲人了。
    姑侄二人双向奔赴,终于在一行坏家伙们的眼皮子底下团聚。
    余慧拉住姑姑的手,差点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见到您了姑姑!您有没有受伤?这群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余慧激动关切的同时,余谷雨也是激动连连,看到亲人,余谷雨的第一反应是难得的爆了粗口。
    “该死的,这群混蛋,怎么也把你抓来啦?”,余谷雨又气又担忧,忙拉着余慧的手,上下打量关切,“慧儿快,你跟姑姑说,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姑侄二人异口同声,见面都是先关心对方。
    见到姑姑如此急切,余慧忙就抓住姑姑正摩挲检查自己全身的手安抚。
    “姑姑您别急,放心吧,我很好的,他们有事求着我呢,没敢跟我动手,反倒是您,姑姑您还好吧?蕊蕊呢?她没跟您在一起吗?”
    提到女儿,余谷雨摸着余慧身体,急切确认她是否完好的手猛地僵住。
    余慧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随即心里一咯噔,身体不住涌出戾气,杀意瞬间有些控制不住,抓住姑姑的手腕焦急询问:“怎么了姑姑,是不是蕊蕊她出事了?”
    见侄女误会了,余谷雨忙摇头,“不不,慧儿你别这样,蕊儿她应该还好,只是当日在清河堡屠夫铺子后院我们被劫走后,我一直就没能跟蕊儿在一起,我,我……”
    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的亲身女儿呢?况且孩子还那么小,那么小……
    眼下她不过是为了安抚侄女,不让侄女担忧而强颜欢笑罢了,可惜,侄女太敏锐了,一把就察觉了自己的焦虑。
    余慧感受到姑姑颤抖的手,她一把将姑姑拥入怀中,手轻轻的摩挲着姑姑的后背,发誓般郑重安慰。
    “姑姑别怕,别担心,有我呢,有我在,我一定将蕊蕊找回来,全须全尾的把她送到您跟前,您别怕……”
    “不!”,听到侄女要冒险去找女儿,再想到一路来看押自己的坏人的凶残,余谷雨几乎是想都不想的推开余慧。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余慧一时间还有些怔愣,不明白姑姑为什么拒绝,“姑姑?”
    余谷雨却一直紧紧拉着余慧的手摇头,“慧儿,蕊蕊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我女儿却胜是女儿,你们都是我的命!姑姑不能舍了你们其中一个去换另一个啊,不能!”
    原来是担心她呀,余慧笑了,“姑姑,您多虑了,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说……”
    “不!慧儿你听姑姑说!”,这一刻,在未知的危险面前,余谷雨显得很坚强,也很倔强,“好孩子,你听姑姑的话,蕊儿……有姑姑在,姑姑便是豁出性命,姑姑也会去找她,去救她,可是你不能去,绝对绝对不能去!这些人……”
    余谷雨的视线,憎恨厌恶的扫过前后周遭严密看押她们的人,“这些人不是善茬,慧儿,你的命比姑姑的重要,你懂不懂?”
    “姑姑!”
    “不许去,就不许去!”
    面对歇斯底里的姑姑,余慧只好配合,“好好好,我不去,不去,姑姑我不去了,您放心啊。”
    余谷雨犹带不信,“你保证?”
    余慧心疼的点头,“对,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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