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小女姑母一遭蒙难被发配到这极北来,今日才到我们清河堡,小女姑父就被抢去了先锋军,不瞒刘大人,小女姑父就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让他写写算算可以,让他去打仗……不怕刘大人笑话,我姑父那样的怕是一个回合都没有就得……
    小女刚到,两眼一抹黑的啥都不懂,听闻刘大人能耐,这才厚着脸皮前来求大人怜惜。”
    说明来意,见对方没有动静,依旧低头把玩着自己上供的红宝石,余慧眼眸暗了暗接着继续。
    “只可怜小女至亲家中一遭败落,往日富贵如过往烟云,若不是小女乃英烈之后,乃良民,抄家之时保得了自己身上的点点财物,我们一家四口怕是都走不到这里……
    唉!如今小女身上最值钱的也就剩下这对红宝石了,这还是小女千兴万苦才留下的唯一值钱东西,本是想着将来给自己当嫁妆的……”
    “等等,你说什么?你说这红宝石有一对?”
    刘威百无聊赖的听着,手里不停的把玩着那颗红宝石,本还意兴阑珊,不以为意,结果当听到余慧说,此宝石乃是一对,某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手中的宝石好是好,可一颗始终价值不高,可若是一对?一颗与一对,价值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刘威来了兴致,“小丫头你须得知道,爷就是一小小师爷,你要捞的人却已经被先锋军给带走了,你可知这里是哪里?你可知什么是军令如山?你又可知去先锋军捞人有多难?”
    “是,是,是很难,小女也知道事情难办,可是刘大人,您不一样啊!你可是英明神武,在极北这地界上,没人不敢给您面子的刘大人呀!且小女姑父明明已经入了河田军屯的户,都没上先锋军的档呢,本身先锋军抢人就不合规矩,加之小女姑父前脚人才走,小女后脚就来此求刘大人您了,刘大人您看……”
    刘威知道余慧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自己却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那显得自己多掉价。
    于是他故作为难的叹息一声,“唉,话是这么说,可本官也很为难呀!”
    余慧就知道是这样,好在她故意说出宝石是一对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不过这剩下的一颗宝石,自己不能轻易再给,所以在对方为难的话出口后,戏余慧精瞬间上线,把一个茫然无助,急于求人,囊中羞涩,又挣扎不舍,委曲求全的可怜蛋演的活灵活现。
    演到最后,对面的刘威都快受不了,怕余慧后悔不肯拔毛,按耐不住的想要再出口威逼要挟一番了,余慧才闭闭眼,狠狠心。
    “刘大人,若,若是刘大人能搭救出我姑父,我,我,我!待到我姑父平安从先锋军出来,到河田军屯顺利落户了,那剩下的一颗红宝石,小女,小女必定双手奉上!”
    刘威要的就是这个话,手中抛掂着的红宝石顺势一握,“好!那就一言为定!”
    刘威也不怕余慧耍花腔骗他,到时候自己事情办成了,她不老老实实的把剩下一颗宝石交出来,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毕竟他们一家子都在自己的地盘上,他还会怕她耍小心眼?
    至于去先锋军捞人的事?
    莫不说小丫头自己都说了人才被拉走,还没造册入籍最终落定呢,便是落定了那又如何?以自己的身份,去先锋营要个人他们还能不给?
    “小丫头,记住你说的话,三日后你再来此等着接人,记住,别骗爷,若不然在这极北的地界上,爷能叫你生不如死。”
    刘威信心满满,丢下这么句话后,人就抛着手里的红宝石扬长而去。
    直到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了,身边的姑姑才担忧的忙忙凑头来问,“慧儿,这人靠谱吗?”
    余慧安抚的拍了拍姑姑的手,一把接过姑姑怀里的小表妹安顿在小车上。
    “姑姑,靠不靠谱都只能是他了,除了他我们还能找谁?如今我们两眼一抹黑的求人都找不到路子,先等等看吧,不是说三日后来接人么?最终是什么个结果,三日后我们来就知晓了。”
    许用不了三日自己就能知道,毕竟刚才那位刘师爷走的时候,自己偷偷在对方身上种下了种子,若他真敢黑了自己的宝石拿钱不办事,或者迟迟没有行动,不用三日,自己就先取了他的小命。
    至于姑父?
    若是最后真的不成了,她干脆就带上枣枣、萝卜、还有爬山虎用异能去把人偷回来,或者抢回来好了。
    只是那样的话,这极北他们怕是再也待不了了,一旦逃逸,自己又想保住姑姑一家的平安的话,除非改朝换代,要不然此生,她怕是都只能带着姑姑一家人流落荒山野岭,或者隐居他国,再不然就是远遁海外。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步她不能走,眼下她们只能先等。
    怕姑姑过于担心,这些余慧都不好跟姑姑说,她只连连安抚姑姑别担心,万事有她在。
    余谷雨看着跟前仿佛一瞬间长大的侄女,忆起一路来都是这个侄女照料他们一家三口,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一点都不让自己操心,他们夫妻身为大人,反倒是被侄女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保护的很好,对于侄女镇定自若的安抚,余谷雨也渐渐心安。
    她相信侄女说能办到,那自己就一定能跟丈夫团圆。
    天空又渐渐飘雪,极北这地好冷啊!刺骨的寒。
    余谷雨望了望天,不禁搓着双手,看到侄女头上的毛帽子歪了,余谷雨伸手帮其扶了扶,她问:“那慧儿,三日后才来这里接你姑父,眼下我们怎么办?去哪里?是回署衙等着差人押着我们去那什么河田军屯吗?”
    余慧听姑姑这么问,她就知道,姑姑肯定是因着先前看到陈杜王三家的家眷,被军爷押着往虞山军屯去才有此一问。
    余慧笑笑,点了点自己打趣道:“姑姑您忘了,您侄女我可是良民!且刚刚还在衙门备档落户在了这清河堡了的。
    而且先前在署衙,徐大人已经给您跟姑父还有小表妹开出了文书籍牌了,我们直接过去河田军屯那边就是。
    姑姑人家徐大人还说了,一旦你们入户登记了,以后只要不出关,只要得到了上峰的许可,这极北偌大的地界,你们都可随意走动。”
    余谷雨一喜,“真的吗?”
    “真的真的。”
    “天爷,那可真是太好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余谷雨双手合十的拜了拜,一脸庆幸欢喜,对于入户的事情也积极起来,反过来还催促余慧。
    “慧儿,不是说让我们赶紧入户登记么,走走走,姑姑听说那河田军屯离着这清河堡也就十来里地,眼下天还早,慧儿我们也别耽搁了,赶紧的这就过去吧,早登记入户早安心,且指不定你姑父的户一落,先锋军那边就再落不下去,他自己就回来了呢。”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还得看人家后头的操作,可余谷雨还是心里止不住的期盼着,急吼吼的拉着余慧就要走,余慧却不急,反倒是反手一把拉住了余谷雨。
    “姑姑,我们先不急,河田军屯离这里十里地呢,眼下天寒地冻的,走十里地也不简单轻松,我们是去落户定居的,那边什么个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就这么去可不成,趁着眼下清河堡还能采买东西,我们得置办些家当一并过去,到时候也免得抓瞎。”
    “买,买东西?”余谷雨诧异,“还要买什么呀?我们这不都有嘛。”
    丈夫的事情还没落定,安家落户还不知道要不要大花销,余谷雨就有些舍不得再抛费钱,忙指着余慧拉着小车不想动。
    余慧好笑不已。
    “姑姑您放心,我手里还有些银子,再说了,咱家这小车能拉多少东西呀,上头的家伙事指定不够安家的。而且我们蕊儿还这么小,先前是没办法,眼下没人驱赶押解我们了,别的不说,我们可不得买辆代步的骡车啥的?十里地呢,有辆车,我们来也少遭罪啊姑姑!
    而且三日后还要来接我姑父,这三日里我姑父还不知道咋受罪呢,到时候有车坐着回家,总比我姑父再辛苦赶路的强吧?”
    余谷雨还是不舍,不过看了看女儿,再看着一路风尘仆仆瘦了许多的侄女,余谷雨咬咬牙,狠狠心,掏出自己珍藏已久的百两银票,看也不看的强硬塞到余慧手里。
    “行了行了,就你有理,喏,这个你拿去!不许再花你那点子私房,用这个买。”
    余慧还待再推,余谷雨却态度异常强硬,佯怒瞪着侄女,“慧儿你若不要,那我们什么都不用买了,这便上路。”
    得,得,看来暂时是不能再把银票还回去了,余慧好笑的先把银票给收了,想着以后再想法子给姑姑塞银子好了,余慧便不再多言语。
    余谷雨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补充了句,“不过慧儿,我们可先说好了啊,只买车,不许乱花!”
    只买车?不乱花?姑姑唉,那是不可能滴呀!
    见不到几个人影子的车马市场,余慧花了八两银子的高价,买了一头马骡杂jiao,毛发厚重的壮实马骡,在余慧的讨价还价下,人家还半卖半送搭了她一架爬犁,正好配套成了他们的新座驾。
    有了代步工具,余慧买起东西来更是不留手。
    什么粮食,什么被褥,什么锅碗瓢盆啥的,但凡是过日子要用的家伙事,余慧都给买上了,买的时候还故意挑拣查看着,为的就是日后还把空间里的东西偷渡出来好不让姑姑发现。
    等到爬犁上都堆满了东西,余慧看到姑姑脸都青了,这才尬笑着讪讪罢手,欠欠的把手里自己找开的八十多两银子递过去。
    余谷雨也是醉了,怕侄女再继续造,余谷雨才莫可奈何的收了侄女递回来的银子包,无奈的搂住女儿,坐到了爬犁上留出来的那点地方,娘三被子一裹着,余慧赶着爬犁,就往自己早就打探好方位的河田军屯赶。
    河田军屯是个不大的军屯,因背靠大山,山脚还有一条无名小河绕山而过,军屯因此得名。
    此地又因地理位置靠近清河堡,山脚有大片的肥沃黑土地又长年不缺水,且凶悍的高狗也极少骚扰到这边来,河田军屯渐渐的发展成了清河堡境内最富裕的军屯,也是清河堡周遭所有余军最向往的军屯,没有之一。
    就是这最富裕的军屯,在余慧眼里看来也是不成的……
    余慧赶着车,记着好心人的指路,顺着雪地里诸多爬犁走过的印记一路赶车,很快就到了河田军屯。
    远远的瞧见山脚下有袅袅炊烟了,余慧看了看地方,想着那便是吧?
    不过心里始终没谱,怕找错地方,余慧不由加快了些速度,穿过大片大片被白雪覆盖的田地,又跑过了一处结冰了的小河套上的石桥,余慧来到了山脚,进入了村子?或者是军屯?
    放眼四顾,白雪覆盖下的屋顶都是稻草,稻草下都是夯实的土坯,入目所及,所有的屋子都差不离一个模样,屋子低矮,窗户狭小,生活环境有些堪忧,不过现在也不是评价嫌弃的好时候。
    余慧赶着爬犁,在村口一户屋顶烟囱正冒着烟气的院子口停下。
    “姑姑,您抱好蕊蕊在被窝里坐着别动,小心冻着蕊蕊,我下去看看,很快的。”
    “好,你自己小心点。”
    余慧点点头应了声好,自己下了爬犁,牵着马骡的缰绳到一边,顺势系在了边上人家篱笆院墙凸起的木桩上,自己则是探头过半人高的篱笆院墙,朝着里头的屋子大喊。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请问屋里头有人在吗?”
    接连喊了好几声,紧闭的屋门被人打了开来,余慧就看到,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了个看着约莫四十许左右,衣裳陈旧,腰间还围着个补丁叠补丁围裙的瘦精精妇人来。
    妇人看到她喊门,对方还疑惑来着,“你们是?”
    很显然对方也没有料到,这大冷天的还有人上自家门。
    妇人心里还纳闷来着,看着来人不住暗暗嘀咕。
    按说自家男人是充军到这极北来,这地也没啥亲戚的,便是有,他们家也没有这般富贵的亲戚呀,这还赶着马骡呢!
    见妇人问起,余慧忙笑呵呵的打问,“敢问这位大娘,此地可是河田军屯呀?”
    走到近前来,一把拉开半人高柴门的妇人虽心有不解,眼带打量,却仍就点头应是:“正是,不知小姑娘你是?”
    余慧:“太好了!不瞒大娘,我姑姑一家是刚从南边来的,得了分派,今日特来河田军屯落户的。”
    余慧虽然说的委婉,妇人却也知晓了这人怕是跟自家一样,是流放充军过来此地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且这小丫头样子讨喜,人还大大方方的,声音还脆生生的让她颇有好感,再看篱笆院墙外的爬犁上,只有一年轻妇人搂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妇人就先同情上了。
    “这大冷天的走到这里,你们也不容易啊。”
    余慧一听,立马大蛇上棍:“哎呦大娘说的可不是么,我们这些大人还好些,可是苦了家里的小娃娃了,这不匆匆赶来,我还怕找错了地方,所幸得大娘的帮助,不然我们娘三个可是要抓瞎了,谢谢您啊大娘。”
    “哎呀,不敢当谢,不敢当谢。”
    余慧却抓住大娘摇摆的手真诚无比,“要谢的,要谢的。”
    摸到对方那薄薄的衣袖,余慧动作顿了顿,眸光一闪,笑容却不变的继续问:“对了大娘,我们被分到这军屯来跟大娘当邻居了,大娘,这入户落籍的事情我们该找谁啊?大娘,我跟姑姑表妹才来,两眼一抹黑的啥也不知道,还请大娘疼疼我们,给我们娘三指个路可成?”
    “成啊,那有什么不成的,正好我得空,走,大娘这就带你们过去找屯长。”
    很显然这位也不是矫情人,立马就应了余慧的请求,不过走之前还是得给家里打声招呼。
    “小妮子你等大娘一会,大娘收拾收拾就带你们过去。”
    “哎哎,好嘞谢谢大娘,对了大娘,您贵姓啊?”
    转身回屋的大娘一边解下腰间的围裙,一边从屋里探头出来笑道:“哈哈,啥贵不贵的,大娘我夫家姓罗,小妮子你喊我罗大娘便是。”
    “好嘞罗大娘。”
    以后他们一家四口可是就要在此安家落户的,现在跟人打好关系没坏处,余慧嘴巴甜的很,才想着一会给热心帮忙的罗大娘送点什么礼物当回报呢,罗大娘已经解了围裙,捏着件一碰就沙沙咔咔作响的粗布厚衣裳往身上套。
    余慧就疑惑了,咋衣裳还会响呢?罗大娘见余慧稀奇的小模样却是笑了。
    “小妮子稀奇了吧?哈哈哈,这衣裳可是大宝贝,以后你就知道了,等来年秋天的时候,大娘也带你去打乌拉草,这草可是好东西,晒干后塞被子衣裳里,还能做鞋子,穿身上可暖和了,比皮毛也不差什么。”
    额……话是这么说,不过这传说中最富有,人人还能吃饱饭的河田军屯,屯子里的人过的也就是这样的‘富贵’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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