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华丽而庄严的神坛一般。
    撑起神明的御座!
    “晚了。”
    天狱堡垒之上,玄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黑暗的深度虚空中,无数天命的星辰变动轨道,宛若命运的波澜汇聚,终于显现出最终的导向……
    ——那一道,渐渐熄灭的破裂日轮!
    黑暗如血,从日轮之上滴落,沃灌着大地。又升起,没入了那渐渐展开的现实裂隙之中去。
    宛如竖立在天地之间的巨眼。
    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维系着现境和石之母之间那无穷命运枷锁的核心,不是吹笛人。
    他只不过是站在台前的代理,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毁灭核心,却自始至终,都在现境的眼皮子底下。
    槐诗!
    “从一开始,作战计划的出发点就搞错了,叶戈尔先生。”
    院长002说:“一切斗争成立的前提,都是双方一同争夺胜利。当一方不在乎最终的结果时,剩下的一方同样也再没有抵达终点的可能。”
    他说:“吹笛人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究竟会失去什么。
    他甚至不想赢。”
    现在,现境已经再没有办法去干涉即将发生的一切。
    先是深渊之军力,逼迫现境调动每一分能够调动的力量,全力以赴,隔绝了绝大多数的干扰。
    再利用自己为诱饵,吸引了现境绝大多数的高层作战力量,将他们同自己一起,桎梏在了石之立方的内部。
    最后,再又通过事象破坏的方式,引导现境使用彩虹桥,锁闭自身时间,隔绝了一切干涉,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再无法进行时间的传送。
    现在,当现实的裂口出现,被从外部冻结的石之立方,再无法以任何的方式开启。
    也再无人可以阻挡计划的运转……
    叶戈尔闭上了眼睛,克制着怒火和不安。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管想要做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院长002回答:“如果还来得及挽回的话……”
    伴随着他的话语,宛若黑洞一般的现实裂口再度扩张,伴随着漫天猩红的枷锁一起,笼罩整个战场!
    ……
    啪!
    石髓馆内,漏勺,掉在了地上。
    厨房的门口,房叔茫然的低头,看向落地的汤勺,试图想要捡起,可不论尝试多少次,手掌都好像幻影一般,从物质之中穿过。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
    就在他的周围,华丽而庞大的石髓馆仿佛迎来了无形的风暴,崩裂缝隙,无数裂痕从墙壁之上蔓延,窗户破裂,光泽黯淡,迅速的落满灰尘。
    就好像,恢复了鬼宅的模样一般……
    难以为继。
    “彤姬小姐,再这么下去的话,在下恐怕就要撑不住啦。”房叔无奈一叹,看向了客厅:“就不能想点办法吗?”
    “作为第一受害者,我也没办法啊,老房。”
    沙发之上,最先开始透明化的彤姬无奈的摊手,想要捡起桌子上的薯片,可是却连这最后的干涉都无法维持了。
    她说:“命运被更替了。”
    确切的说,此刻正在被更替的,是‘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自从白帝子的幻影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有所预见,而随着幻影渐渐真实,原本真实的一切,却又变得渐渐虚幻……
    事象存在的前提,被更改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正在进行逐步的更替。
    正如同她曾经在赫利俄斯上对巴德尔所说的那样——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出现冲突的时候,只会出现一个后果。
    更弱的命运,会被更强的命运所覆盖。
    名为彤姬的存在,渐渐的化为虚无,包括她所带来和改变的一切……
    “没办法阻止吗?”房叔紧张的问。
    “已经晚啦。”
    彤姬摇头:“当‘表征’出现的时候,病灶就已经深入骨髓了。即便是我做了什么,也无从挽回,只会徒然暴露更多弱点。
    况且,严格来说,我反而才是篡改剧情的那一个呢……”
    她想了一下,了然的点头:“恐怕从一开始,那个家伙所针对的,就是我吧?
    哪怕就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没关系,直接将我存在的基础彻底抹消,我就没办法对他进行任何的干扰。”
    为此,哪怕不惜代价进行超大规模的事象破坏,强行将现实扭曲,修订命运,藉此,进行世界范围的裁剪和覆盖。
    就好像将一本书前面已经写完的剧情忽然粗暴的裁剪下来之后,更替成另一种未曾发生过的模样一般。
    最终,催生出自己所渴望的恶果。
    走投无路的信徒,不惜一切的膜拜着不会回应自身的结局,如此狂热又愚昧的许下了不切实际的愿望,去迎接着早已经失约的毁灭。
    如此的疯狂。
    不,倘若视角从吹笛人身上超脱出来,俯瞰全局的话……
    “或许,这就是原本的现实对我所进行的一次反扑呢。”
    她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这难道就是命运的惯性么?那些被修改和抹除的可能,并没有完全消失,而且依旧存在。
    所以,现实出现分歧的时候,命运的定律便试图将一切重新倒回正轨……所以不止是针对槐诗,也在针对我。”
    她恍然大悟:“我差不多明白了。”
    “我完全不明白啊。”
    房叔叹息,无可奈何:“能不能请您用更简单快捷的方式解释一下?”
    “唔,一言概之,我也没有办法呀。”
    彤姬歪头,可爱眨眼,试图冲淡一下严肃的气氛:“这也不是我所能阻止的事情哦,老房,从一开始,重点就不在于我——”
    “那在哪里?”房叔不解。
    “当然是将要做出选择的人啊。”
    彤姬回头看向窗外,望着那一道渐渐蒙上阴翳的烈日之轮,许久,释然的一叹:“究竟是太一还是深渊烈日呢,槐诗?”
    她说:“你自己来选吧。”
    ……
    啪!
    当同样的破裂声,响彻天穹之时,钉死在无穷命运之间的凤凰之剑终于分崩离析。从枷锁中解脱的宿命再度流转,导向既定的灭亡。
    命运汇聚,无数星辰的幻光像是潮水一样,没入了现实的裂口之中去……
    而在那一片虚无里,只有失去意识的东君悬浮在残缺的日轮之间。
    灵魂最深处,最后的光芒终于流尽,虚无的门扉无声的崩裂……被阻挡在门后的狂潮,井喷而出!
    那一瞬间,黑暗如光,从日轮之上升起,扩散。
    遍照所有!
    宛若漆黑的太阳,自深渊之中渐渐生长完成!
    这便是伟大结局的容器。
    而自灵魂仿佛都要归于虚无的恍惚之中,槐诗艰难的睁开眼睛,可是却什么都看不清晰。
    只有仿佛似曾相识的轮廓,从幻觉之中渐渐浮现,狂热的凝视着他的面貌。
    宛若,愿望终于实现。
    “啊,槐诗,好久不见。”
    名为吹笛人的阴魂微笑着,望着他,宛若踏尽苦难之路的信徒终于抵达了神殿一般,虔诚的觐见:
    “我将这一切都献给你,为你洗尽铅华,望你恢复原本的模样——”
    吹笛人弯下腰,庄重的叩拜,向着眼前的圣坛献上一切的虔诚。
    欢笑着赞颂。
    那一瞬间,漫天猩红之线的尽头,无穷的血液和灾厄顺应着命运的枷锁,从石之母的身躯之中流出,铺天盖地。
    浸没了破碎的太阳。
    仿佛为即将诞生的毁灭施洗那样,无止境的沃灌着灾厄的容器。
    而在无数猩红命运的纠缠之中,槐诗已经彻底的失去意识,只是本能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瞳颤动着。
    未曾看向现在。
    而是落向了过去。
    未曾能够发生的……过去。
    就好像,看到了烈日从深渊里升起的地方。
    ……
    ……
    存续院,院长办公室,当歇斯底里的打字机陷入了彻底的沉寂,崩裂,一颗颗按键从键盘上脱落,弹簧和钢片从崩裂的外壳里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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