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们应该解约了,槐诗。”
    “嗯?”
    槐诗疑惑地看着她,“解约?”
    “对。”艾晴颔首:“如今的你,已经没有为我卖命的必要了,说到底你并不对这一切负有什么责任,你应该恢复你应得的自由了。
    等过了这个星期,我会在周报里进行上述和检讨,很快,你就可以回到你的生活。”
    槐诗愕然地看着她。
    许久,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艾晴愣住了。
    许久,她闭上眼睛,疲惫地笑了起来,只是摇摇头,却并没有再解释什么。
    “对不起。”她轻声呢喃。
    “嗯?”槐诗没听清楚。
    “不,没什么。”
    艾晴摇头,撑着拐杖起身送客,“你该走了,槐诗,希望你今后能够在自由的世界里实现自己的梦想吧。”
    她的态度坚决。
    槐诗不知道该说什么,微微点头,推开门准备离去,却听见了身后桌子上的电话声。
    很快,电话被接起,隐约能够听见傅处长的声音。
    还有艾晴压抑着怒气的声音,“戚问带人来自首了?他说自首就自首么!”
    槐诗的脚步停顿在了原地。
    很快,关门离去。
    ……
    ……
    等艾晴赶到特事处的时候,审讯已经开始了。
    “怎么回事儿?”
    艾晴丢掉雨伞,甚至没有等轮椅,撑着拐杖推开了旁边观察室的门,然后看到了和傅处长坐在一起喝茶的戚问。
    戚问放下茶杯,向她露出无奈地微笑,“好久不见啊,小晴,没想到会让你见到三叔这种丑事。”
    艾晴的面色漠然,看向傅处长。
    傅处长叹息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单面镜,示意他自己看。
    在审讯室里,坐在桌子后面的,是一个脸色苍白地中年男人,垂着头接受着审问,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
    “怎么回事儿?”艾晴回过头,眼神阴沉:“那是谁?”
    “家门不幸啊。”
    戚问垂下眼睛,悲伤地叹息:“那是我的侄儿,戚培。他从小被我带大,精明干练,我那么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却没想到这个王八蛋简直利欲熏心,竟然和归净之民那群邪教徒勾结在一起,做了那么多丑事……”
    说到这里,他几乎气得喘不过气来,“事到如今,就算是我也不能帮他隐瞒了。傅处长,还有小晴,请你们不用在意我这个老头儿,一定要秉公执法。”
    他黯然地长叹一声:“戚培他作法自毙,怨不得别人。”
    “……”
    艾晴再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进去审问寻找漏洞的想法。
    这种替罪羊,简直太多了。
    在万孽之集上简直成了一种专业服务,从最低端地代人坐牢,到最高端的定制版,甚至可以将一个人从内而外地改变,通过植入记忆,源质催化和意识修改,甚至让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一个犯罪者。
    还会有专门的法务专家和犯罪咨询者组成团队,自内而外地位雇主扫清每一个细节和纰漏,补全所有的过程,让一个罪人彻底的完美无缺。
    最低只要两千万美金,就能够让另一个人承担自己的一切罪行,甚至让另一个人代替自己动手,哪怕是刺杀美联总统。
    哪怕是再怎么审问,也不会有任何用,反而会帮戚问洗脱一切嫌疑。
    而他所要承担的只不过是一个识人不明的污点,以及大义灭亲的美名。
    在清理掉最后的知情者之后,就像是他所打算的那样,他从这一片泥潭之中完美地抽身而退,自天文会和特事处的追索中为自己找到了存身之路。
    在审问室里,自首者机械地点着头,将一切罪行承担在自己身上。
    不论是七年前引诱槐氏夫妇捐款潜逃然后将他们谋杀,还是接下来和归净之民的肮脏合作,每一笔每一件。
    甚至还交代出了诸多从犯和未曾被发现的事情。
    那简直是行云流水一般地供认艺术,观赏性十足,每一句话都带着出乎预料地转折和悬念,足以在小说中占据主要的情节。
    同时,也为戚问筑起了一堵高墙。
    完美无缺。
    艾晴再没有说什么话。
    平静到近乎冷漠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结束,看着戚问将所有的泥点从身上甩去,重新变得干净洁白。
    像是一条上岸之后的老狗那样。
    直到他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艾晴才发出声音。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身上的事儿撇的一干二净么?”她冷声问,“还是说,你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将来就不会有人发现?”
    “说话要讲证据的,小晴,你有证据么?”
    戚问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对三叔误解这么深,真是让人难过。这么多年以来,三叔看着你长大,难道三叔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
    如是,他无奈又宠溺地微笑着。
    当俯瞰着她冷漠的神情时,嘴角便勾起了愉快地弧度。
    就在渐渐空荡的走廊中,他伸手,自何洛的手里接过了一支铜管,慢条斯理地点燃雪茄,深吸了一口,吐出了轻蔑地雾气。
    “其实没关系,发现了又怎样?追讨我?别开玩笑了,明天下午,金陵的社会保障局就会对蓬壶边境进行开标,我必中,哪怕没有阴家也一样。
    到时候,我就是一手掌握蓬壶往来生命线的人。”
    目送着自首地戚培在押送之下前往监狱,戚问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就算有什么事情,哪怕是特事处也只能给我洗地,天文会又能把一个被邪教徒蒙骗了的无辜老人怎么样呢?”
    他收回视线,怜悯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小晴,你还是太嫩啦,太年轻。”
    艾晴面无表情,只是反问道:“你以为你明天能够去金陵?”
    “这不是认为,而是事实。”
    戚问信心十足:“如果你觉得动用天文会的权力可以留下我的话,大可一试。”
    艾晴愤怒地握紧了拐杖,最终,没有说话。
    “别难过,也别露出这种激愤的样子。”
    戚问摇了摇头,轻声感慨:“你的曾祖父阴老太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我从二十九岁开始起,跟在他身边二十年,只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成王败寇。”
    说话的时候,他便抬起手,隔着那一缕飘渺烟雾认真又郑重地告诉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理。”
    艾晴漠然地看着他,“我还没有蠢到去听老狗讲故事的地步,戚先生你大可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对此,戚问只是宽容地笑了笑,最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抬起手,轻轻地为她掸去了肩膀上的灰尘。
    “还记得三叔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弯下腰,在少女耳边嘲弄地呢喃:“离家的孩子,是要吃苦的。”
    不再理会原地的艾晴,戚问转身离去,走向了特事处的大门。
    一路畅通无踪。
    在门口,何洛已经为他撑起伞,可他的脚步却停在了台阶上,抬起头看着暮光未曾逝去的阴沉天空。
    在黯淡苍白的云层之中,雨水不断地向着尘世洒落。
    恍若曾经。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这里也是这一副令人作呕的样子。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讨厌起这一座衰败地城市。
    戚问收回视线,走进了车中。
    何洛收起了雨伞,回到了驾驶席上,回头问:“老板,回家还是去公司?”
    “不,我们直接去金陵。”
    戚问的眼睛微微抬起一线:“阴晴那个小丫头片子,骨子里和她的曾祖父一样,隐忍,但绝对不缺魄力,不,应该说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吧?
    亏我今天故意激她的时候,她能忍住,结果备用的手段全都没有用上。
    但要是我们就这么回去的话,今晚她就会动用天文会的特权来清查,哪怕什么都没有找到,也会强行将我带走配合询问,时间不用太长,只要二十个小时,就足够让我前功尽弃。”
    何洛愣了一下,“小元那里怎么办?”
    “放心,他已经被安排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纵然是对自己的心腹,戚问也未曾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甚至多有防备,“昨晚的安排弄好了么?”
    何洛点头。
    “很好,我们先去城南,然后走新金高速。”
    戚问缓缓道:“你安排人走海路,还有,那件东西记得保管好。”
    何洛会意地颔首。
    一连串的命令通过何洛和副驾驶上的秘书传达下去之后,戚问缓缓地眯起眼睛:“准备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翻身了。”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让自己做他的马前卒!
    在那一袭渐渐浓密起来的雨幕之中,车队消失在了天边渐渐暗淡的残光之中,宛如在淹没在黑暗里。
    戚问渐渐睡去。
    许久,他猛然自昏沉中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车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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