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瞬间,新海市郊区,槐诗的卧室,骤然有恐怖的源质波动爆发而出!
    燃烧的光芒亮起。
    ——命运之书!
    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所托起,无数书页疯狂地翻动着,海量地源质自其中涌现,化作燃烧的光焰。
    那是漫长时光以来,它自槐诗的身上不断抽取而出的源质。如今在弹指间,燃烧殆尽,演变出无穷尽的幻光和变化。
    一张张书页在火中焚烧至虚无,直到最后,只剩下了那一张写着他名字的扉页……
    扉页上,那一道残缺之月再度开始了生长。
    最后一点空缺……合上了!
    读遍了无数的死亡之后,又凑齐了最后自身的死亡,无尽的死亡记录化作了纯粹的墨色,在月轮的虚影之中涌动,环绕着正中的圆心,化作漩涡剧烈转动起来。
    无数的死在疯狂地碰撞着。
    最终,打破了月的局限,撕裂这束缚,显露出自身的庄严轮廓——无数漆黑的死亡旋转,化作庞大的漩涡,撑起了狂暴地正圆,尖锐的焰自其中突出,化作了它的冕。
    那是一道狰狞地漆黑日轮!
    滴!
    仿佛幻觉一样,抢救室中的心跳图谱荡起了微弱的波澜。
    生命重续。
    第二十五章 被否定的价值
    槐诗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午后的光。
    尘埃从天花板上脱离,在昏黄的光里乱七八糟地舞动着。空气中充斥着熟悉的霉味,听见了隔壁的滴水声。
    这是他的家。
    一场幻梦之后,他正躺在大厅里的破沙发上。
    “我……还活着?我睡了多久?”
    他茫然地爬起来,摸着自己的胸口,看到伤口上好好地打着绷带,隐隐有所阵痛,但竟然活动无碍。
    尤其他发现,命运之书竟然从实体转换到自己的意志里,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够自行翻动。
    很快,他听见了身旁的声音。
    “大概十来个小时左右吧,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坐在窗前的少女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令槐诗不安起来。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了,老柳,老柳他……”
    “柳东黎?啊,他活着,现在手术应该已经结束了,正在重症监护室里……如果恢复好的话,大概以后还有机会能醒过来。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倒不如说,被绿日盯上还能活命已经是万幸了。”
    艾晴平静地道:“虽然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还让幕后黑手逃掉了……不过对你而言,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对,结束了。”艾晴颔首,“不论如何,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和你无关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盯着你不放了。”
    她凝视着槐诗,郑重地告诉他:
    “恭喜你,你可以回到原本的平静生活中去了。”
    如果在昨天的时候,艾晴这么告诉他的话,他一定会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他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甚至没有任何愉快地反应。
    艾晴没有再说什么,合起了书之后准备离开,拒绝了槐诗相送之后,自己撑着拐杖起身道别。
    “怎么了?”
    她看到槐诗恍惚的样子,歪过头:“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么?如果你担心柳东黎停在这里的车,过两天会有人开走的,放心,来之前会给你打电话。”
    槐诗摇头,看着她:“我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想,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你。”
    “……”
    艾晴沉默,许久,平静地摇头:“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忘就忘了吧。”
    她走出门外,最后看了一眼槐诗,颔首道别。
    “那么,我现在要立刻出发去金陵进行述职了,祝你今后的人生一帆风水,希望我们能够不要再见吧。”
    她说:“永别了,槐诗。”
    门关上了。
    寂静里,槐诗沉默着,看着艾晴在司机的搀扶下走进车里,车门关上了,缓缓走远,最后消失到了路的尽头去。
    ……
    ……
    整个下午,槐诗都坐在花园的台阶上,那个属于他的老地方,看着光秃秃的苗圃,发呆。
    “怅然若失,对吧?”
    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站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脑袋:“别难过,来,抽根烟放松一下?
    实在不行买瓶酒喝两口,闷头睡一觉,什么都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
    槐诗看着她。
    “对,完事儿了。”乌鸦轻描淡写地问:“这不是都结束了么,槐诗?如你所愿的那样,你已经摆脱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迎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平静生活。”
    槐诗没有回答。
    结束了吗?
    或许吧,可他预想之中的解脱并没有到来。
    没有如释重负,甚至,还有一丝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愤怒……明明什么都没有结束才对。
    他忽然想起老杨的脸。
    最后的那一瞬间,那个王八蛋看自己的时候,竟然是笑着的,一旦要死了就好像能够解脱了一样。
    明明什么都没有能够解脱,他只不过是卖了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而已,难道被他救的那个女人会开心吗?
    他究竟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还有如今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柳东黎。
    曾经槐诗都觉得他们是自己的朋友,可如今他们之中,有一个被自己从身后开了一枪,有一个在自己身后开了一枪。
    他失去了两个朋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已经溜之大吉……
    “怎么就能忽然结束呢?”
    他抬起手捂住面孔,再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和疲惫,“他妈的……”
    乌鸦怜悯地看着他。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第一次看到槐诗如此愤怒的样子。
    除此之外,好像不论碰到任何事情,他都只会死皮赖脸地瘫在地上,任由乱糟糟的命运车轮从自己身上碾过去,如同一条老咸鱼。
    天生的好脾气。
    他强由他强,反正我也爽。
    可是她却总觉得,槐诗的身上欠缺了什么,掩饰着什么,或者……试图隐藏着什么。
    直到现在,她才隐约地明白,或许这一片空空荡荡的花园,才是他最放松的地方,只有在这里,他才会坦然地面对自己。
    纵然他的心中对这里如此地抗拒——
    “我说,槐诗。”她认真地问,“这里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大概吧……”
    槐诗低头看着台阶下的那一片小小的花园,沉默了很久。
    “如果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吧。”乌鸦摇头:“毕竟窥探隐私也不是什么很有面子的事情。”
    “不,反正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我只是在想究竟怎么跟你说。”
    槐诗揉了揉脸,沉吟许久,认真地思考着。
    他说,“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发过一次高烧。”
    “当时我的父母很生气,因为他们在国外玩,我没有照顾好自己,不让他们省心,然后给我打了钱,让我自己去医院。
    可我当时太困了,太难受,就没有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槐诗说,“我记得当时我做过很多很奇怪的梦,梦见我好像长出翅膀在天上飞,梦见这一座老房子会说话,给我擦汗和倒水,后来我听见翻墙的声音,有人从后院里翻进来,蒙着脸,手里还抓着刀……我藏在门后面,不敢说话。
    我很害怕,如果我被那个人发现的话,我可能就要死了。”
    “我不想死。”
    他凝视着那一块隆起的地面,轻声呢喃:“所以我杀了他。”
    “……”
    乌鸦愣住了,回头看着槐诗的脸,却找不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平静。
    “没错。”
    槐诗平静地重复了一遍,“我杀了他。”
    躲在门后,用斧头,在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对准后脑勺劈下去。
    只用了一下,那个人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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