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离霍钰的寂园很近, 是霍钰亲自安排的。林卫回去复命时,霍钰正靠坐在榻上,拆着一包东西,林卫认出来是兰姑带来的东西,也不知道东西是什么时候到他家爷手上的。
    “她们母子住进客房了么?”霍钰眼皮微掀扫了他一眼, 随口一问,手依旧一刻不停地拆着礼品。
    “已经住进去了。”林卫回禀道。林卫其实有些不明白他家爷此刻的想法,明明是他想要留下兰姑母子,结果把人留下来后又撇下人家回了寂园,明明不忙却说自己忙,是忙着在这里拆人家送他的礼品?
    霍钰拿出里面的茶叶,看了几眼,莞尔一笑,道:“这茶叶倒是比我在牛头村里喝过的茶叶要好一些。”霍钰把茶叶放在一旁,又饶有兴致地去拆另一盒,“她……可有问我的事?”
    林卫想了想,回:“李姑娘问您去哪里了,还问这宅邸的主人是怎样一个人?”
    霍钰拆盒子的手顿了下,“你是如何回复的?”
    林卫按原话回了。
    霍钰听了之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打开盒子,“去厨房叫人将午饭摆到兰姑的客房里。”
    “是。”林卫领命退下。
    霍钰伸手捻起盒子里面的一块酥,尝了尝,剑眉微微皱起,太甜了,他并不喜欢吃甜食,将手上的酥吃完后,他将盒子放到茶叶旁边,摆成一排,继续去拆另一礼品……
    兰姑抱着崽崽坐在客房的椅子上,局促不安地看着丫鬟把一样又一样的菜摆在桌上,转眼间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丫鬟离去,客房里又只剩下她们母子两人,崽崽指着桌上的东西,问兰姑能不能吃,兰姑把他的小手压下,让他等一下。她们毕竟是客人,主人还没来,她们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霍钰从外头走进来,看到兰姑抱着崽崽正襟危坐着,眼睛也不往四处看,仿佛要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一样。
    霍钰内心叹了口气,而后轻唤了她一声:“兰姑。”
    兰姑看到他,顿时神情一松,把崽崽放下来,站起身,尽管知道他有些忙,但内心还是不由得埋怨他现在才来。
    霍钰一把抱起崽崽,微笑看她,“饿了吧?吃饭。”言罢腾出一手,掌心拍了拍她的背,尽管只是很轻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兰姑感到些许安抚之意。
    他的这一举动似乎有着稳定人心的作用,兰姑瞬间没了那股紧绷感觉,“你一直忙到了现在?”
    “嗯。”霍钰应了声,抱着崽崽在盥盆中洗手,柔声说道:“手要洗干净才能吃饭。”
    兰姑看着他专注地给崽崽洗干净手,心中不禁浮起一股暖流。
    霍钰一转头,看到兰姑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神,不由莞尔一笑,揶揄道:“怎么,你也想要我帮你洗么?”说罢便去拉她的手。
    兰姑猛地回过神,一巴掌打在他手臂上,有些羞赧,低声斥道:“你别不正经。”
    霍钰挑了下眉,笑而不语。
    兰姑靠过去,洗干净手后,正要擦干,内心突然升起捉弄霍钰的心理,便把手上的水猛地往他身上一甩,直接给他和崽崽甩了一脸水。
    霍钰和崽崽皆吓了一跳,怔了片刻后,才想起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水。
    这一大一小郁闷的表情可谓如出一辙,兰姑本来还有些愧疚和不好意思的,见他们两人这样,不禁憋起了笑。
    “娘,你坏。”崽崽最先控诉道,那嫩嫩的声音一点威慑力没有。
    最后还得霍钰出马,他眯了眯眼睛,目光阴恻恻地往兰姑身上扫了一眼,再看向崽崽时,却温柔地笑道:“崽崽,你说你娘这样是不是欠收拾?”
    “是。”崽崽和霍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小脸露出凶恶的表情,就像是狼崽对着敌人怒吼一样,尽管凶,但还是软乎乎的。
    兰姑看得好笑不已,他到底是谁儿子啊?
    霍钰唇角不由上扬,语气幽幽的,“那要怎么收拾你娘?”
    崽崽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叔叔,你打娘屁屁。崽崽不听话的时候,娘总是打崽崽屁屁。”
    兰姑表情一僵,随后脸上控制不住地浮起抹红晕,心里默念了一句童言无忌。
    霍钰没忍不住笑出声来,换来兰姑一记羞恼的眼光,霍钰止住笑,揉了揉他的发,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兰姑,“先吃饭,叔叔今晚有空再打你娘屁屁可好?”
    虽是哄崽崽的话,兰姑却从中听着一股令人脸红耳热的暧.昧,脸上不由跟火烧似的,兰姑不知如何回应,索性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
    到了饭桌上,霍钰几乎都没怎么吃,一直给她和崽崽夹菜,兰姑问他怎么不吃,他也只是说不怎么饿。
    经过方才那么一闹,兰姑和霍钰之间那股淡淡的生疏尴尬终于消散无踪。
    霍钰看着正啃着一鸡腿的崽崽,唇角浮起抹笑容,随后看向兰姑,问道:“我记得家里不是还有两只母鸡么?你来京,它们呢?”
    兰姑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家里那两只母鸡,想起这事来,兰姑心中还有些生气,她放下筷子,道:“那两只母鸡被赌场的人抓走了,不止如此,家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扫荡一空了。”
    霍钰皱了下眉,“我当初不是在信中让你有困难的话去找石老么?你怎么没去?”
    兰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和他又不认识,怎么好去麻烦人家,况且这事又不是能够一次解决的事情。”兰姑说完却不禁叹了口气。
    霍钰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又随口问:“那你打算待在京城多久?”
    兰姑想了想,回道:“可能明年吧,等王兄弟会试之后再说。”
    霍钰彻底地沉默下来,其实他希望兰姑别走,但又没什么立场让她留下来,况且他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一直留在京城,霍钰无声地笑了笑,夹起距离与她较远的一块烧鹅,放到兰姑的碗中,“你尝尝这边的烧鹅。”
    他放下筷子,深邃的目光落在兰姑的脸上,看着她夹起那块肉送进嘴里,然后露出愉悦满足的神情,霍钰笑了笑,内心突然也感到有些满足,这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自从回到自己的宅邸后,霍钰内心总缺了点什么,而他思来想去都没想透这个问题。
    如今看着兰姑,霍钰渐渐地得出结论,是缺了点烟火气息,那种平淡而温馨的烟火气息,以前不曾有过,后来兰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这烟火气息便有了,他觉得它似乎融入了他的生活之中,成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否则当兰姑不在他身边时,他为何会有种丢失了什么的空落感。
    是夜,夜幕沉沉,万籁俱寂。兰姑独自一人待在客房,崽崽赖着霍钰,非要和他一睡,霍钰便带着他回了寂园。
    兰姑觉得崽崽就是图新鲜,可能在霍钰那里待不久就要闹着回来找她了。
    客房很大,大得让人感觉空荡荡的。自从崽崽生下来后,兰姑每天晚上都是带着崽崽睡的,这一夜身旁无人,兰姑怎么都睡不着,心里放心不下崽崽,又担心他吵到霍钰。
    兰姑翻来覆去睡了片刻之后,突然无比地想念起崽崽。这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谁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说跟人走就跟人走了。兰姑蓦然从床上坐起来,穿好了衣服,决定还是去把崽崽接回来,别吵到霍钰。
    霍钰带崽崽走时,告诉了她去寂园的路,而且这里离寂园并不远,兰姑走出屋门,带着寒意的夜风瞬间扑面而来,
    十月将近,这边的天已经很冷。
    兰姑白日就去过寂园一趟,这会儿兰姑还认得路,路旁有灯,兰姑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霍钰的屋门前。
    看见里面透出光亮,兰姑便敲了门。
    很快,里面便传来霍钰低沉的声音:“门开着,进来吧。”
    第51章
    兰姑推门进屋时, 霍钰正靠坐在榻上看书,身上穿着宽松的常服,长发半挽, 带着些许湿气,似乎才刚刚沐浴过。
    霍钰听到开门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怎么来了?”
    她这么晚还跑来他屋里,他估计要误会了,兰姑有些尴尬地掠了眼他卧室内的方向,小声说道:“我来看看崽崽, 他睡了么?他没吵到你吧?”
    霍钰放下了手中的书, 目光随着兰姑的视线看向卧室内,“没吵到,他很乖,这会儿已经在里面睡着了,你要去看看他么?”
    兰姑点点头,“那我进去了。”兰姑走进他的卧室,这是她第一次进到他的卧室, 他这卧室虽然宽敞,但没什么奢华的摆设, 唯一让人感觉奢侈的便是正中间那张床了, 床很大, 看着也很舒适。这会儿崽崽正躺在上面,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兰姑还以为这小家伙会想她,吵着要娘亲呢, 没想到竟睡得这么香甜。
    兰姑走过去坐在床沿,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给他拉了拉被子,听到脚步声,兰姑回头看向霍钰,压低嗓子说道:“崽崽他睡觉不安分,总是踢被子,我怕他麻烦到你,我还是把他抱回去睡吧。”
    兰姑说着就俯身想要把崽崽抱起来,腰间却突然伸进来一手,强势地把她捞了回去。
    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兰姑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她舌头不禁打结起来,“怎……怎么了?”
    霍钰目光紧攫她略显慌乱的眼眸,莞尔一笑道:“现在天冷了,你这么把他抱回去容易着凉,你若是担心麻烦我的话,也睡在这里好了。”
    话毕,揽着她的那只手臂微微收紧,他凝望着她的目光灼灼生辉,让兰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兰姑眼睛微微睁圆,目光瞥了眼那张床,脸一热,却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这里只有一张床吧?”
    霍钰知她心领神会,微微一笑,“这床够大,睡几个人都没问题。”霍钰轻轻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目光愈发深沉,俯首靠近她的耳畔,吐息,“不过,这会儿我们别吵到崽崽了吧。”
    霍钰不希望她面对自己时再像白日那般拘谨,将近四个月的分别让他们变得有些生疏起来,霍钰想了很久,似乎只有男女最亲密深入的交流,才能让两人尽快地变回以前的相处方式。
    兰姑心口一紧,内心不是很想拒绝他,尤其是在被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兰姑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些发软,他身上似乎有着让女人产生慾望的神力,兰姑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那些村民口中的荡.妇一样,这令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然而她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离开了卧室,来到外头的屋子。
    兰姑坐在榻上,看着霍钰走去关紧了门窗,心跳不由加速起来,等他回到自己身旁坐下,揽过她正要俯身轻吻她时,兰姑蓦然伸手挡在他胸前,轻声问:“在这里么?”
    “不然,你选个地方?”霍钰挑了下眉,笑道,目光往屋内遍扫了一眼。
    兰姑一眼望去,看着那些桌椅、屏风、博古架、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还是在这榻上最合适,“还是在这里吧。”
    霍钰看出她眼里的慌张,不由笑了起来,这次他不希望再和上次一样,他要把掌控权抓在手中,霍钰伸手抬起她下巴,指腹摩挲着她唇上柔软的肌肤,随后从容自若地吻了上去。
    一切仍在霍钰的掌握之中,傲挺的峰峦在他的手下描绘,任着他绘出各种形状。霍钰能够感觉到兰姑对他的服从,正为自己扳回一局而得意时,兰姑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霍钰身体一僵。他毫无防备地被她握了把。
    霍钰表情一僵,这女人简直毫无女儿家应有的矜持,霍钰目光微眯,里面充满了危险之色,“这么喜欢它?想要么?”他俯首,唇贴在她的耳畔低语。
    兰姑握着那曾经对她逞过恶的剑,透着媚意的目光斜了他一眼,他这把恶剑上次差点没捅死她,她伤了好几日才彻底好,她倒要看看它有多么蛮横锋利。
    兰姑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脸上也没了拘谨之色,目光羞涩中又透着大胆,“想要,你给我看看。”
    宝剑出鞘,兰姑目光深深地看着它,伸手触及其身,瞬间有些爱不释手,她爱抚着它,感觉它似乎拥有了生命力和脉动,不再是死物。兰姑内心顿时充满了渴望,她想要它,无比的想要,她抬头看着霍钰,眼眸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这令她看起来媚惑,“把它给我。”
    霍钰呼吸一滞,目光里仿佛有一头等待破开禁锢,冲出来撕碎猎物的凶猛野兽,这让他看起来危险又有压迫感。
    “好,给你。”他沉声道。
    兰姑感觉掌心里的东西跳动了下,变成他眼底那蠢蠢欲动等待突破牢笼的野兽,而今它找到了突破口,便带着猛悍的气势冲向它的猎物。
    终究只是一头粗暴,凶恶,只会横冲直撞的野兽啊,但兰姑依旧深深为它着迷。
    次日清晨,负责打扫寂园的两名小丫鬟一边打扫着阶前的落叶。其中一名叫月儿的小丫鬟一边打扫,一边偷瞄着霍钰主屋的方向,脸色有些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看了看身旁的同伴,忍不住小声问道:
    “小红,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说话的那名小丫鬟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那叫小红的丫鬟闻言想了想,然后点头,“我昨夜睡得迷迷糊糊时好像也听见了一些声音,隐约像是女人的哭声。”见她身子颤颤发抖,小红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抖成这样?”
    月儿脸色更白了,“就是女人的哭声,我昨夜起来如厕时听到了,那哭声细细碎碎的,听着叫魂似的,还持续了很久,我听着那女人哭声好像是从将军这屋里传出来的,你说将军屋里是不是闹鬼了?咱将军不是杀过很多人么?是不是死去的人变成鬼跟着将军回来了?”月儿越说越害怕,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小红听完月儿的述说之后,内心先是有些犯怵,随后又突然想到什么,脸瞬间一红,看着她慌乱害怕的模样,又有些好笑,“月儿,你别胡说八道。我问你,昨天咱府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女人?”
    小红年纪比月儿大,有些事懂得比她多。
    月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小红神秘地笑道:“我猜那哭声就是那女人的,昨夜那女人应该睡在将军这里了。你不用怕,这些话也别往外说了,要是将军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月儿很是惊讶,“小红,你怎么知道?”
    小红脸一热,“我就是知道,总之,这些话除了我,你千万别说给别人听了。”
    月儿见她表情严肃,心里也害怕,便点了点头。
    兰姑有些郁闷,她又伤到了,不过这次不是霍钰不行,是太行了。这次的感觉和他之前的生涩完全不一样,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突然间抓住诀窍,每一招都直接叫她难以招架,兰姑最终竟被他欺负得频频求饶。
    兰姑昨夜完全没时间思考这件事,完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要死了,叫他打来水,洗去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这会儿清醒后,兰姑内心不禁产生怀疑,这段时间他是不是和别的女人好过,否则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变得这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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