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星河追着雪苋打,她竟不怕,围着桌子跑,时不时躲到鹤焉身后解释,她不是妖女,她就是想找鹤焉下个棋。
    羊星河,追累了,走了。
    走廊尽头客房。
    白芊芊特来给羊尊主敬茶,试问道:“尊主并非想教训那丫头吧。”
    “哼,你以为呢。本尊若出手,她岂有活路,又怎会轻易被鹤焉拦下。”
    “尊主的意思是……”
    羊星河饮了口茶,眯眸道:“我方才得了信,孔雀妖入了魔阴沼泽宫,那丫头迷恋鹤焉,你方才见了,打都打不跑,不如利用这丫头,潜入魔阴沼泽宫,斩杀孔雀妖,另外若真能入沼泽宫,或可探得魅族的动静,甚至沼泽地的灵脉图,若将得到的消息上报天族,得二圣赏识,岂不奇功一件。”
    “可一旦入魔阴沼泽宫,我等处境极为凶险,宫内除却魅族,便是归附商弦月的妖魔邪修,我等身份一旦被识破,即便魅族人饶过我等,那些妖魔们绝不善罢甘休。”
    “兵行险招,方出奇制胜。”羊星河掀着茶盖,“我已打听道,那丫头是被商弦月宠在心尖上的妹妹,此次机会难得,时不再来。”
    白芊芊疑道:“雪苋若在商弦月眼中那般重要,我们为何不以此要挟,换出孔雀妖,何必冒险入沼泽宫。”
    羊星河冷哼一声:“若直接要挟,便是彻底开罪了商弦月,商氏魅族天生邪骨,商弦月更是魅族中的佼佼者,这些年蛰伏不动,怕是已修得神功,憋着大招。这样的人,你可得罪得起。”
    “倘若,你明知雪苋乃他至关重要之人,却未以此作胁,反而好生相待,即便利用了雪苋,商弦月亦会留一线生机。”
    白芊芊还是不解:“商弦月会那般讲理。”
    毕竟他沼泽宫收的尽是妖魔邪修,与邪道为伍,他本人能仁义到哪去。
    羊星河老谋深算道:“放心,他目前正是收拢人心之际,需得做出些仁德道理给妖魔们看。”
    自那之后,羊星河不再阻拦雪苋缠腻鹤焉,他冷脸返回天门派。
    鹤焉也不再将人往外推,妖不收了怪不打了,整日陪着小丫头往幽州城瞎逛,培养感情。
    雪苋吃着糖葫芦又去买蜜薯,没走几步,对街头小摊的皮影戏生了兴趣,她举起个皮影人,对着当空太阳瞄一眼,“这武生一头银发,好像弦月哥哥,不过弦月哥哥可比他好看多了。这个我要买回去送给哥哥。”
    鹤焉付了钱,雪苋又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我这次是偷跑出来,我给弦月哥哥买两套衣裳,他就不会骂我了。”
    对楼茶肆西南窗角,坐着朝街心观望的白芊芊,见一双人步入成衣店,本就黯淡的眸子再无焦距。
    思筠慢悠悠走进,自来熟坐下,提壶倒了一盏茶,“清明暮雨,此茶甚苦,难为白姑娘喝得下。”
    朝窗外望去,已不见皮影戏摊前那一对身影,他唇角一勾,讨嫌道:“你有没有觉得鹤焉兄他对雪苋姑娘有点意思。”
    白芊芊听此话,不高兴了,夺过对方即将贴至唇畔的茶盏,“我买的茶,想喝自己买去。”
    “清明暮雨本剩不多,都被你包了,我上哪买去。虽然我的话不中听,好歹是实话。你们仙门派的女弟子,各个眉眼清冷,拘谨守礼。像雪苋这般黏人爱笑又可爱的小姑娘,鹤焉他哪扛得住。正是动情的年纪,生了好感不足为奇。”
    白芊芊压着火气,“你能不能滚远点。”
    “那我说句你爱听的吧,他俩无缘,最终鹤焉还得与你结为道侣。前提是,你们能活着离开魔阴沼泽宫。”
    白芊芊眉眼一凛,掌下杯盏不由得握紧,“你知道些什么,你究竟是谁。”
    “莫紧张。”思筠掰了糕点渣,喂给打窗外飞进的两尾灵雀,“不管我是谁,终归不是你们的敌人就是了。对了,鹤焉与雪苋能走到这一步,我可从中出了不少力。”
    “你究竟要做什么。”白芊芊握紧仙剑站起身。
    思筠唇角勾出一抹笑,眸底却渗着凉意,端起桌上的清明暮雨,“羊星河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不同你这个小辈计较。”
    见人面色紧绷,思筠缓了眸色,“打不过还不坐下,此茶甚苦,我一人喝不下,来,咱俩一起苦。”
    最终,四人走上通往魔阴沼泽宫的路。
    雪苋与鹤焉走前面,一路上雪苋巴巴不停,给鹤焉讲叙她的弦月哥哥是如何如何好,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若喜欢留在沼泽宫也好,若不适应,她随他搬出去住也好,日后两人成婚,多回宫去探望弦月哥哥。
    鹤焉一直默默听着,缄口不语。
    雪苋偷偷觑一眼对方的脸色,“你不开心么?虽然你乃道门中人,沼泽宫有不少妖魔,但他们全听弦月哥哥的话,你保证你们安全无虞,即便遇到仇家,也不敢动你们。”
    鹤焉神情恍惚,只轻轻嗯一声。
    雪苋倏地停步,轻摇了下对方的袖口,“可是我觉得你还是不开心。”
    “我只是……”鹤焉垂了眼睑,“只是想到要见你哥哥,心里头紧张。”
    雪苋蓦地笑了,“我懂,是丑媳妇要见公婆的紧张对么,你又不丑,还生得这么美,与我天造地设的一对,哥哥会祝福我们的。”
    鹤焉勉强摆出个笑容。
    雪苋抿了下粉唇,踮起脚尖凑至对方耳畔,轻声道:“我想问你,我可以牵你的手么?”
    鹤焉怔了下,淡淡一笑,雪苋悄悄将小手,塞到对方云袖下,拿尾指勾住对方尾指,占到天大便宜般窃窃偷笑,两人牵手前行。
    几步距离的白芊芊,对着路边一块秃石头,深呼一口气。
    与她并肩而行的思筠,笑了又笑,“就当修行,提升自己的内在涵养及包容度,这事,待你们结为道侣再同他算账。”
    “你幸灾乐祸什么。”白芊芊正愁火气没处发,指着思筠骂开,“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揣着什么龌龊心思,你跟我笑得挺开心啊,心里怕是苦着呢,亏你还笑得出来。”
    白眼一翻,白芊芊迈开步子朝前走。
    思筠几步追上,“你怎知我心里苦。”
    白芊芊复又停步,抱剑道:“心里苦的人才能看到心里苦的人心里的苦。别以为瞒得挺好,见鹤焉同雪苋亲密,你打心底发苦。”
    “很明显么。”思筠揉揉脸。
    白芊芊再翻个白眼,快步沿土路向前,“真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何都喜欢这种……傻白甜。”
    思筠摇首,“非也,鹤焉他喜欢傻白甜,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她那张脸。”
    说完,笑笑,踢飞一只拦路的蛤蟆,继续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这里的鹤焉就是少室仙府的鹤焉仙尊。
    这里的羊星河,是被赫连断一手灭门的天门派尊主。
    为何被灭门,后头的后头会有解释。
    这个文虽是单元节,但卷与卷之间有联系,跳着看的,是看不懂的。
    第58章 上邪古墓【16】
    鹤焉极少下山,嫌少有外界之人认识;而白芊芊虽经常出岛,却从未与妖魔打过架,一般是去人间捉几个小鬼,采办一些姑娘家的物什。
    她们随身带了隐去仙泽之气的灵犀香囊,混入沼泽宫应不成问题。
    但若一旦被发觉,白芊芊不觉傻白甜能护住她们。
    雪苋傻,商弦月可不傻,众妖魔更不傻。
    也就是说,事情一旦败露,九死一生。
    即便如此,她还是打算闯一闯魔阴沼泽宫。
    此行能与鹤焉成为生死之交,日后感情可向前迈进一大步。
    还有便是,若能顺利杀了孔雀妖,羊星河答应他,成全她与鹤焉的婚事。
    千浮岛与少室山两位仙主,本有意撮合他们,若再有首尊肯定,他与鹤焉有相守的可能。
    当然,他心里清楚,羊星河此计极为自私,不过是利用她与鹤焉,替他报杀子之仇。
    孔雀妖杀死的诸多仙门弟子中,有他儿子。
    羊星河不杀死孔雀妖,怕是难平心底之愤,但又惧怕商弦月的能耐,不敢直面钢,只得借刀杀人。
    成了,他大仇得报,不成,牺牲的是别家门派弟子。
    羊星河,既有狐狸的狡猾又兼狼的狠心,令人不齿。
    商弦月端坐案前,提笔勾画天族册中几个人名单,这几位悍将,提戟持钺刺入爹娘骨肉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欲用最新一批契奴,将这几位天将诛杀。
    窗外一叠声猫叫传来,商弦月顿笔,眸底的冷绝转瞬既去,化出一层柔光。
    野丫头回来了。
    雪苋学猫叫得嗓子疼,里头的人,头偏都不偏,目不斜视埋首看卷册。
    见人走去火炉旁提茶,雪苋纵身一跃,打窗户口跳进去。
    咚一声,这般大动静也没让银发深袍的人回首望一下。雪苋只见对方提了炉中壶,错开两步走至茶案,往玉盏内添新茶。
    雪苋跺脚,“弦月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商弦月拿银捏夹了两颗冰枣入沸茶,这才转身,“呦,这是哪家的野丫头,还晓得回来。”
    雪苋扑上去,抱着对方腰身,“弦乐哥哥我好想你,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
    商弦月唇角勾笑,一手端起案首甜茶,递给怀中撒娇的小猫,“嗓子都哑了,喝口茶润润。”
    雪苋端起茶,嘟嘴道:“你明知是我,故意不理,就会欺负你妹妹。”
    热茶添了冰枣,温度刚刚适宜,雪苋一口气灌下,商弦月颇自然地拿指腹抹去对方唇角的水渍,便听小丫头开口:“哼,以后你若再欺负我,我就让我家男人揍你。”
    “又说些不知羞的话。”商弦月捏捏小肉脸,看来小丫头偷溜出去一趟,不曾吃苦,不但未清瘦,似乎还圆润一些。
    雪苋拽了对方的手,直奔门外端立在雪柳树下的鹤焉身旁,欢快的给人做介绍,“这是鹤焉,我给自己找的相公。”
    指着面色转为僵冷的商弦月,“这就是我哥哥,怎样,同我说的一样美吧。”
    只对视一眼,两个男人便从彼此眸底探出敌意。
    鹤焉拱手,皮笑肉不笑,“常听雪苋提起宫主,久仰大名。”
    “常?”商弦月唇角勾出一抹不屑,“你们才认识几天,这个“常”字,未免用词不妥。近些天承蒙公子照拂我这个又傻又蠢的妹妹,沼泽宫定好生招待公子。黑檀,带人去点睛阁休憩。”
    “点睛阁太远了,就让鹤焉留在我的雪岁邬,哥哥你莫要摆一副臭脸么,这是我的有缘人,你将来的妹夫。”雪苋不满道。
    商弦月总算淡淡一笑,轻抚雪苋的额头,“小丫头被我惯坏了,童言无忌,公子莫见笑。”
    雪苋执起鹤焉的手,望向商弦月,“真的是我的有缘人,弦月哥哥你看,十二月珠变成了粉色,我要嫁给他的。”
    商弦月视线胶着在交叠的一双手上,忍了片刻终是没忍住,一把拽过雪苋,“是否是你的有缘人,只凭一串珠子断定岂不草率,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不是的,不止珠子亮了,我是喜欢他的。这一路上他一直照顾我保护我,待我极好。”雪苋着急解释道。
    商弦月淡定道:“长兄如父,你们二人若想在一起,需得经过我同意。”
    言罢,凛冽转身,趋步走进内殿。
    雪苋十分气恼,望着银发背影入殿去,“我哥哥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这般不讲理。不过没关系,他管不了我。他不同意,我喜欢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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