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凑近了点,“你刚刚上课的时候是不是吃醋了?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跟原子弹爆炸一样。”
    “......”
    顾延州转过头,换个方向靠着,声音弱下去,“什么原子弹爆炸......乱说。”
    “真的没有?”
    “没有,没吃醋。”
    时溪知道他又开始嘴硬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廓,轻缓摩挲,在他抬头时,重新将手搭回他的肩上,装作无事发生。
    “时同学。”顾延州抓了抓耳朵,耳根那一块立马红成一片,他蹙眉,似乎是不满她摸到一半就停止的举动,向她发出毫无威胁性的警告。
    “你别趁着我胃疼的时候占我便宜,不然我对你——”
    他的声音好小,嘀嘀咕咕的,像只受伤小兽嗷叫似的。
    为了听清顾延州的话,时溪还特意矮身下来,将耳朵凑过去,“不然什么?你要对我什么?”
    “......”
    顾延州不说了,捂着腹部坐起来,还抬头往她耳朵里呵气。
    时溪连忙躲开,见他好点了就想逗逗他:“哪有人,为了吃情敌的雪糕搞得自己胃疼的呀。嗯?顾同学,发表一下你的看法。”
    “难吃。”他啧了声,“难吃得要命,还害得我胃疼。”
    时溪被他这副吃瘪又不肯承认的模样逗笑,“不过你为什么到了饭点不去吃饭,是打算讲完课才吃吗?”
    顾延州没多说,简单解释一句:“忙。”
    她想到谭平刚才无意间透露的话,说他现在准备两个竞赛的同时,还承接了外面的公司项目。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他平时的资金来源。
    从认识顾延州的第一天起,时溪就觉得他一点都不像同龄人。少年的性子桀骜不羁,还总是深谋远虑,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新目标。
    每天的精力仿佛用不完似的,除了学习、竞赛和休息,剩余的时间都在赚钱。
    自律、聪明又强大。
    偏偏他对自己的过往成就淡如云烟,别人都望尘莫及、视如拱璧的东西,他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傲得让人无可奈何。
    这么忙,甚至连饭都不吃。
    现在还拉上她一个业余选手当队友。
    要知道这个竞赛一旦得奖,大学四年的第二课堂分就齐了,对以后保研、留学和就业都很有帮助。
    更重要的是,要是获得国赛一等奖,学校和举办方还会奖励参赛队伍高达两万的奖金。
    他一个人参赛,就能将这笔钱全部收归囊中,现在却拉上她一起。
    时溪试探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基地里那么多数学大佬,你为什么要拉上我一起组队?找卢一悟或者谭平,不是更好吗?”
    顾延州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动了,脸却死活不肯跟她分开,哪怕是转个身也要紧紧贴着。
    他声音很低,“嗯,你说的没错,我也可以找他们。”
    “......”
    原本以为某人生病的时候会吐露点真心,谁知道这人的嘴根本就不会学软!
    “顾延州。”她揪他的耳朵,“你说实话嘛。”
    显然是垂直掉进他设下的圈套,顾延州捂着她的手,没皮没脸地盯着她的脸看,“时同学,我是个会参考意见的人。你说的挺有道理,可以尝试采纳。”
    时溪伸手捏他脖颈上的软肉,上半身退开一些,不让他继续挨着。
    就想看他服软,就想听他说真话。
    在这种情况下,顾延州居然还挺能忍,伸手扯着她的袖子,见她越跑越远,又扯住她外套上的兜,一下一下地将她拉回去。
    “哎哎哎,别走。”
    可能是胃痉挛又发作了,顾延州往她怀里埋得更深一些,脸颊微颤,似乎已经忍得很难受。
    时溪也不敢再逗他了,赶紧过去重新给他靠着,低头看他的脸色,“还是很疼吗?”
    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顾延州甚至将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往她怀里钻去,不吭声,时不时就轻喘一下。
    过了很久很久,像是缓过来了。他的嗓音很低:“疼。你那个班长给的都是什么毒雪糕。”
    “......”
    听着顾延州这么难受,时溪慢吞吞地将他抱紧了些,抚摸他的脊背安抚,“你先别动,等药效起来了就不痛了。”
    顾延州点点头,继续挨着,没多久还叹气道:“你能不能说点什么让我开心一下?”
    她“啊”了声,“说什么?”
    知道她看不见,顾延州唇角微勾,又沉闷地大口低喘道:“例如,喊我一声、好听的,包括但不限于‘哥哥'、‘爸爸'以及‘爷爷’。”
    “.....”
    很好。
    这人在难受的时候还趁机占她便宜!
    时溪气得要推开他。
    顾延州却在这时将双手放下,没什么力气似的,语气有些沮丧又有些低落,“算了,随你吧。”
    少年额前碎发垂落,立体深邃的五官被阴影笼罩,尤其是垂眼的时候睫毛根根分明,乖巧的阴影映在他的脸上。
    完全不像平时那副傲得跟什么似的模样。
    这副模样真的很戳她,让人毫无抵抗力,只能软下心,顺着他的意。
    时溪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软下来,“顾顾。”
    底下的人突然身体微颤。
    少年眼眸微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你不是说,分手后不会再叫我顾顾了吗?”
    时溪低头看他,“那能怎么说,不是你让我说句好听的。”
    “......”
    顾延州沉默一阵,道:“不好听,你再叫一次。”
    “顾顾”是时溪当时特意给他起的名字。
    她总觉得喊顾延州全名太严肃了,像是班主任点名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可当她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时,顾延州突然愣住,板着脸,居然还嫌弃道:“肉麻。”
    “可是,我们都在一起了,总要有点不同的才行吧。”时溪盯着他的反应,调侃道,“哎,你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
    一开始他还是不接受,冷着脸拒绝了好几次。
    可叫着叫着,顾延州就随她了,有时候还蹙着眉头纠正她的发音,“不是咕咕,是顾顾,第四声。普通话考试你是怎么拿到一级乙等的?不好听,重来。”
    回忆戛然而止。
    腰间的手紧紧地缠着她,绕到身后,将她用力箍着,一整张清隽俊逸的脸埋进去,完全看不见了。
    时溪只好耐着性子,拍拍他的后背,“顾顾,行了吧?”
    顾延州轻嘶,唇角微勾,嘴上继续哼哼道:“不好听,还更疼了——”
    “.........”
    -
    顾延州的病情算是稳定下来,时溪还是不放心,又放不下面子明说,只好旁击侧敲地问卢一悟。
    他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还行。顾大佬今天给我们重新讲了题,精神状态也还可以。中午饭他也吃完了,吃了些粉面和汤,我和吴兴师兄一起监督的。】
    时溪:【他今天没胃痛了吧?】
    过了一会儿,对面突然发来一段语音。
    点开。
    居然是顾延州的声音。
    少年的嗓音慵懒中透着几分笑意,“时同学,要关心就当面关心,偷偷摸摸在背后打听我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追我。”
    时溪:“?”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屁话!
    她、在、追、他???
    时溪也将手机放在嘴唇旁边,给顾延州发了条语音:“顾同学,要不要这么自恋?好歹咱们同学一场,关心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噢,同学一场。”顾延州饶有深意地拉长音,“那不知道昨晚是谁捏我的耳垂,抱我的肩,还叫了我一声——”
    他学着她的语气,压低,嗓音变得缱绻又喑哑。
    “顾顾。”
    “......”
    明明是顾延州昨晚喊疼,非要让她说点让他开心的话,所以她才这么喊他的。结果这人好了之后,脸皮居然变得这么厚!
    厚得跟实践基地那面钢板做的墙一样!
    时溪翻了个白眼,用语音回他:“顾同学,麻烦你看一下,你现在用的可是别人的手机,请收敛一下你身上的骚气,好吗?”
    顾延州还不认,“哪里骚了?我这是学你的。”
    背景杂音里都能听到卢一悟的笑声了。
    他居然都不避嫌!
    “顾延州!你拿回自己的手机跟我说话!”
    顾某人还是要点脸的,没多久就换成自己的手机,第一条发来的还是语音,只不过这次背景音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那边有风声吹过。
    他语气认真了些:“要不要打个语音?我有话要跟你说。”
    时溪刚下课,抱着专业书离开教室,找了个角落躲起来,回他:“打吧。”
    他立马打了个电话来,像是一时找不到开场白,支吾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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