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欧。」
    米欧猛地回头,看着那许久不见的身影,讶异对方的到来,「璐平,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做梦吗?」说完,补了一句,「对,现在我的确在做梦。」
    「这不算做梦喔,你被困在梦里了,我用探索能力,好不容易才得知你在梦境中。」璐平瞇起双眼,歪头,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带你走出梦境好不好?」
    米欧想走向璐平,却被像触手的东西綑住双脚。他刚抽起剑,一团火光突然从他脚踝上的黑色液态生物体内炸裂开来。
    他缓缓地抬头,注视动作敏捷的璐平。
    「啊!抱歉,抢在你之前解决。」
    「……是无所谓啦。只是你说要带我出去,你有被困在梦境里的经验吗?」
    「完全没有耶。」
    「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被困在我的梦里?」
    「哈哈,好像是这样没错。」璐平搔了搔后脑。
    米欧无奈地走向璐平。
    每当看见米欧走过来,他都有种优越感。是啊,他比希普诺斯更早认识米欧,跟米欧相处的时间更久,可是……
    可是那些,都已经不存在于米欧的记忆中。
    「不是要带我出去?走吧。」
    看着米欧经过他,不知要去哪里,璐平赶紧伸手抓住,「要走出梦境,并不是要走去哪里喔,那个……」璐平尷尬地盯着那张什么也不懂的脸,「你想,通常人在做恶梦时,就会想要赶快醒来吧?也就是说,只要让你的大脑深处接收到危机感,你就会自动醒来了。」
    米欧将目光从璐平的双眼慢慢挪下,感觉到璐平抓住他的手劲越来越大,他嚥下焦虑而產生的唾液,「所以你打算和我决斗吗?」
    璐平皱紧眉毛,嘴角勉强地上扬,「不,当然不会。」他伸出另一隻手,摸向米欧苍白的脸庞,「我会做一件早就在你的梦中做过无数次,而你醒来后不会记得的事。」
    米欧下意识地想抽手,璐平投射过来的锐利目光让他心生恐惧,「快放开我!」他死命想从中挣脱,璐平却加重力道,将彼此的距离拉近,近到让他立刻就猜出璐平想对他做的事情,「你要是做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你不会不原谅我的,因为你不会记得我在梦里对你做过什么。」
    「放开我!快放……唔。」米欧维持张嘴的姿势,硬是被璐平覆上一个吻。
    璐平捧着他的下顎,一手从他的脸庞抚至耳垂,被侵入的口中瀰漫着一股令人醉心的温热感。
    米欧为自己身为男人却被同一个对象推倒两次感到羞耻,他倒在冰冷的黑砖上,周身开始飘起点点绿光,他的梦境开始有了美景。
    听说萤火虫喜欢栖息在乾净的静水边,然而现在做的事情,乾净吗?为何他的梦境开始出现了顏色?他的心明明排斥这件事,大脑却把这梦境的背景弄得像美梦一样!
    璐平那双转为黯淡的双眸注视被他压在身下的米欧,「为何大家一听到噬血就对你投以异样的眼光呢?要我告诉你吗?」
    璐平彷彿又被另个自己控制住,弯身亲吻着米欧的耳垂,在他敏感的耳旁吐出热气,「当你们有吸血慾望时,有两种方法可以解决,一种就是吸血,一种就是做爱,用高潮来宣洩这股慾望。」
    米欧使劲推着璐平,璐平却用全身的力量压制他的双手。胸口、腹部被压迫得无法发出声音,他把脸侧着,不想面对这样的璐平。
    在他心里,璐平是他的绿洲,是真心为他着想的朋友。
    「看着我!」璐平紧抓着米欧的下巴,强行将他转向正面,将所有的力量全加诸在吻上,米欧被压得深陷在草堆中。
    璐平强行侵入他的口中,肋骨与脸骨都快被璐平施加的力量折断,他痛苦地张嘴呼吸,璐平却趁势将舌肉与手指同时探入他的口中。
    「不……不要……」米欧好不容易挤出话语,却因无法顺利吞嚥而被口水呛到,剧烈地咳了好几声。
    但他的求饶对已经被另个人格取代的璐平来说不起任何作用,璐平挺起上身,抓紧他的衣领,他的颈部再度被压迫,只能不断张嘴呼吸。
    「我真的很爱你,也很恨你,我恨不管改变多少次,你都会离开我,我的爱早就扭曲了。」
    璐平直接拉住他的领口,想把他拉起身,米欧死命抵抗,「璐平……拜託放开我,我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抱歉……我不记得了。」
    璐平垂下头,「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抓住他的脸,再度给予深吻,双手同时扯开了他的衬衫,冰冷的指头抚上他的敏感处,痛与酥麻的感觉让米欧弓起上身。
    双手明明已经抵在璐平胸前,他却没办法真心推开正要侵犯他的璐平。米欧紧咬着唇,即使被抚弄敏感处,他都紧闭着嘴,不发出任何声音。
    或许他以前跟璐平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最残忍的就是用过去对他的方式来对待现在一无所知的他。
    可恶,他居然想哭,那种懦弱不应该是身为男人的他该有的!
    他知道,璐平这么做,是为了让他醒来,要他感受危机。反正是在梦中,并不会影响现实中的身体,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痛。可一想到要屈服在平时对他摇尾巴的璐平身下,那种屈辱以及被背叛的感觉,让他哽咽得说不出任何话,就连舒服也不愿发出任何声音。
    米欧将视线瞥向水边,不愿看见璐平的脸。
    他不吭声,璐平认为他认输了,便用力将他转向背面,撩起他敞开的衬衫,从腰部一路舔下。
    米欧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即使被侵犯,即使心中满是不愿意,但身体彷彿记得璐平。
    被璐平从后方紧拥住,他被璐平填满了一切,痛得只能皱紧五官,咬紧唇角,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恩帝米欧,对不起,对不起。」
    璐平的每一个喘息声都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头一次知道,强迫别人的人还会拚命道歉,那种可怜的语调不禁让他回头,想看璐平现在的脸。
    啊,还真可惜,醒来后就会忘记这副表情。
    「我……我……我真的很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去一个不需要战争的地方,可是那里到底是哪里?一直待在教堂不就好了,为何我回不到在教堂的时光呢?」
    米欧将头与肩膀转到极限,手伸至璐平的脑后将他推近。明知道现在做着痛、爱参半的事,他却还是吻了璐平。
    反正醒来后只有璐平记得,就用这种方式折磨他好了,让他爱自己爱得无可自拔,然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地继续和他相处。
    米欧闭上双眼,感受着充满热度的吻,预想只有璐平记得这些事的景象,难过地流下眼泪。
    会议结束后,希普诺斯连水也没喝,不做片刻休息,立刻回到米欧待的病房楼层。
    病房入口的景象让他皱起眉头。走到尸体身边蹲下来,腹部被穿洞的警卫倒在血泊中,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招毙命。从这一路的情况判断,对方是为了米欧?
    米欧能製造金属恶梦的事流传出去后,便有不少国家为了让米欧转移国籍提出高额资助,这也是他收养米欧当养子的理由之一。他虽不像大财阀那般有权有势,至少他有将军的身分,魔法力还算上得了台面,暂时不会有人主动上门要他把养子交出去。
    可他还是太大意了!
    希普诺斯想着这些,快速挪动脚步,往米欧待的病房前进。
    知道希普诺斯心急,衣帆便自行将这起警卫被杀害的案件传至魔法局建档,并联络医疗中心的人员与警卫家属前来处理善后。
    衣帆正忙着将现场画面拍进纸牌里,却在希普诺斯走进位于走廊尽头的病房时,一双戴着手套的手从衣帆身后紧摀住他的口鼻。
    明明在进入魔法局前有受过严谨的防身训练,但袭击者的手劲太强大,只要再稍微用力,他就会断颈身亡。
    短短几秒,手套上的气味就让衣帆昏厥过去。
    璐平拿走衣帆手中的纸牌,滑动着魔法局员警才能看见的内部资料,搜寻慕克街大教堂的案件,案件上写了「已结案」三个字。
    他得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压抑住杀掉眼前的魔法局人员来洩忿的心情,颤抖地望着远处,希普诺斯消失的走廊尽头。
    远处的病房忽然传来声音,璐平跳出画面,拋开纸牌,瞬移消失,离开病院走廊。
    希普诺斯确认米欧没事后,想立即回来和衣帆处理医院警卫死亡之事,却惊见衣帆倒地昏迷不醒,忙衝过去将他从冰冷的地板抬至自己半跪的腿上,确认他仍有呼吸、心跳后,马上用魔法刺激他的脑部唤醒他。
    衣帆吸了口气,紧张地摸着颈部,「啊!将军,不好意思,我居然会大意让人迷昏。」说完,赶紧坐起身。
    「你有看到是什么人吗?」
    「我有将纸牌的摄影机对准他,我来找一下……」衣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纸牌被捏成圆柱型。都已经是通电状态,为何还会被塑型呢?他先将这疑问放到一边,滑动萤幕。
    方才他使用不开啟拍照画面的摄影方式,拍出的照片会隐藏在需要解锁的资料夹里。
    他将照片展开,立刻倒抽了口气,那过度惊讶的举动让身旁的希普诺斯凑近查看。
    衣帆看着照片,再往身旁的希普诺斯看去。
    照片里的人,唯一和希普诺斯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的金发。
    萤幕上的那个人,希普诺斯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塔纳托斯。
    快来到我的身边,将你的躯体、你的血献祭给我。恩帝米欧啊,永远沉睡在你的美梦之中,再也不要醒来阻止我,别再伤害你心爱的那个人。
    米欧痛苦地弓起身,鬼魅般的声音忽远忽近,从左至右,如风一样呼啸而过又再折返回来,持续在他耳边催眠着,他差点又被困在梦境中无法醒来。
    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流过他的脸庞,顺延至下顎。
    环视着阴暗的房内,他似乎被困在梦境很久,久到连梦境的内容也全忘了,只记得自己擅自撕毁克里斯教授的回忆而受到魔法反弹。
    睡太久,让他的身体变得相当沉重,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手……
    他这才发现希普诺斯趴在床边,那双冰冷的手正握着他。
    视觉逐渐习惯黑暗,他所在的位置是希普诺斯替他安排的宅邸房间,也就是说他又回到梅花国了吗?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啊?有人说梦境的一小时在现实不过几秒。
    「唔……你醒了啊?」希普诺斯撑起身体,语调相当疲倦。
    没想到身为将军的希普诺斯会为了照顾他坐在地板上睡着,米欧不禁对希普诺斯放低姿态,「我到底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可我觉得好像睡了很久。」
    感受到希普诺斯手上力道变强,他狐疑地回视。
    希普诺斯欲言又止一会儿,松开了手,「你记得有谁找过你吗?」
    「有谁来找过我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我都在睡觉。」
    「是吗?也对,你根本不会知道谁靠近,你被克里斯的魔法反弹,困在梦境里。」希普诺斯收回手,他心里明白,答案这么简单,根本不用问,但他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米欧能告诉他,有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来过。
    「虽然醒来了,但你还很累吧?今晚你就继续休息,一切课程,都等到明天再开始吧。」
    米欧望着他起身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顿时有种他会一直等着自己醒来,只是为了问有谁来过。
    「还有,你擅自消除教授的记忆这件事,你明早再来跟我报告,究竟有什么天大的原因让你违反军纪。」
    门确实关上之后,米欧才松懈所有戒心,抱着双臂弯身,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单。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梦?为何他的身体这么烫?他连自己做了什么梦都不记得,还要学什么控梦?
    放置在床头柜的纸牌响起竖琴音的铃声,他不记得自己有替纸牌设过铃声,疑惑中止了他沉浸在曖昧不明的思绪,他拿起纸牌,萤幕显示着「你最信赖的璐平」来电。
    这傢伙在输入联络资讯时居然乱取名字,还是这种像信用贷款的称号,他脑袋到底都装些什么?
    米欧深吸了口气,压低音调,「干嘛?」
    「咦?第一句就这样?」
    「没事的话,我要掛电话了。」
    「等……等等等!入学测验结束后都没能跟你连系上,让我多说点话嘛。就是……你有看到票数吗?」
    米欧知道璐平说的是入学测验后,将由观眾票选出第一百位录取生。自从知道自己的无能害死凯因后,他便对入学这事提不起兴趣,他只想待在希普诺斯身边,把等级升得更高、更快。
    说到等级,米欧翻到纸牌背面,没想到自己已经升为梅花三了,且红色的纸牌数字持续闪耀着。
    「喂?米欧,你有听到吗?」
    听见微小的声音,他赶紧将纸牌重新放回耳边,「听到了。」
    「本来你是第一的,但突然有人灌票,你变成第二。不过你别担心,因为入学测验最后的片段流出,你的行为在红心国谈论节目中获得一致好评,相信你很快就能取回冠军,顺利入学。」
    「这样啊,没关係,我对入学没有兴趣。」
    璐平心想,他其实也不希望米欧入学,可米欧入学后能学会保护自己,而他也能守在米欧身边。
    璐平紧抓着手中的纸牌,「对了,你好多了吗?」
    「嗯,醒来了。」米欧忽然想起璐平应该不知道自己被关在梦境的事,猜想他是问入学测验时的伤,「醒来之后伤都痊癒了。」
    「抱歉,是我刺伤了你,我当时不晓得会做出这种事来。」一定是他心里的另一个人格促使他伤害米欧,璐平不满地想着。
    「那也没办法,不杀我,恶梦没办法消失。」
    「那你还是多休息吧。我之后还可以打给你吗?」
    「……随便你。」米欧先切断了电话。
    电话已被掛断,位于红心国邻近南太平洋海岸的「黛克瑞之都」境内,璐平站在某间民宅的顶楼,在佈满星辰的夜空中张开双翅。
    他真的很容易被心里的另一个人格取代。或许是经歷了太多次悲惨的岁月,让他產生这个人格吧?
    骇人的红眼睨着手中一息尚存的考生。他将切断电话的纸牌收回口袋,右手终于有空间和左手一起掐紧对方的颈部。
    「对不起了,谁叫你是第一名呢?还有,你们家非法交易了不少稀有物种吧?摘掉鹿男的角和吸血鬼的牙齿,做你家的装饰材料吗?法律无法制裁你,那就由我来……」
    他很清楚地听见考生颈肩被他捏碎的声音,鲜血洒上他的羽翼和那张冷酷的脸庞。
    冷眼俯视倒卧在血泊中的无辜考生。一旦转化为另个人格,他就会变得冷酷,没有同情别人的心,彷彿连心脏都没有。
    来这里的目的之一解决后,他仍留在顶楼。表面维持原有的外貌,身侧的玻璃却反射出另一张脸与身型,那副模样,正是璐平从小敬爱的塔纳托斯神父。
    他朝毫无动静的海岸线拉紧弓弦,大量的魔力聚集成利箭,朝南太平洋射去,穿破肉眼看不见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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