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李克梅出门来到社区大门口,没一会,埃尔伯就开车赶了过来。
    “我看你今天特别闲的慌,怎么不去找林芳聊天啊。”在接李克梅上车后,埃尔伯一边把着方向盘行进,一边问道。
    李克梅,“林芳公司明天有个会议,她忙着准备材料呢。”林芳是美国乌斯曼公司的前台秘书,她最近和李克梅打的很是火热。
    埃尔伯,“喂,你以后能不能给身上掛块布片,你是不知道,真的特别有碍观瞻。”
    李克梅,“人要活就活的坦坦荡荡的,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
    埃尔伯,“对了,昨天维基解密的阿桑奇又公佈了一大批瑞士银行的绝密档,涉及很多大人物,看来又有人要倒楣了。”
    摇着头,李克梅很是不解,“真是难以置信,这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傻瓜,那些绝密档能换来多少钱啊。”
    “确实,我也是想不通,不过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怪怪的人。”话说至此,埃尔伯突然开始咒骂他楼下那家餐馆的老闆,“克梅你知道吗,那头猪今天又把薑切成一块一块的,就好像专门要跟我做对似的,后来我质问他,你知道他怎么说?”
    李克梅,“他怎么说?”
    埃尔伯,“他说师傅就是这么教的,这是传统,传统你妈个逼啊。”
    薑在中国的菜肴里面是经常要用到的一样配菜,但埃尔伯却非常不喜欢薑的味道,为此他给那位老闆提过好几次建议,讲薑是调味品,一块一块的很难吃,但如果切成小碎末,这样既入味又节省,堪称是两全其美。但遗憾的是,老闆也是个特别轴特别认死理的人,他并不认可埃尔伯的建议,坚持要把薑切成块或者丝,在他的意识里,就好像是如果菜里不放薑,或者薑没有被切成块切成丝,那简直就是坏了祖宗的章法,其性质已经严重恶劣到他根本就没脸再到九泉之下去见他的列祖列宗。
    李克梅知道,埃尔伯不光跟薑过不去,他还跟西瓜有嫌怨。
    埃尔伯以往每次吃西瓜都要把西瓜皮啃的乾乾净净,可想而知,有时候就不免会招来些异样的眼光,为此他也很是苦闷,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在啃西瓜的时候总要留下厚厚一层红瓤,难道那厚厚的一层不是瓜瓤吗,难道把西瓜啃乾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
    其实呢,自有记忆以来,埃尔伯就跟这一整个世界都不是很对付。
    好吧,衣服拉链又卡住了,吃鱼的时候鱼刺又卡在喉咙里了,而新买的内裤就从来没有合身过,勒在襠的一侧简直要让人发疯,而当这些事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时候,艾尔伯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被咀咒了。
    与同龄人相比,埃尔伯自小就高大肥胖,但他的性格却又是非常的懦弱,上学的时候,经常有调皮的同学把他围在教室的角落,然后用拳头击打他的身体,或者用脚踢他肥硕的屁股,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每遭受一次击打,艾尔伯都拉高嗓门回应道,“我不疼”。
    艾尔伯的那个英语老师季美丽也喜欢捉弄他,眾所周知,艾尔伯说话带着一口浓重的鶯歌地方口音,而季老师就最喜欢把他叫到讲台上朗读课文,可想而知,每当埃尔伯发出那些奇怪的音调,整个教室都笑的是前仰后合。
    学校教导处的黄主任也跟埃尔伯过不去,当着全校学生的面,他骂埃尔伯肥的像头猪。
    埃尔伯在外边受尽了欺负,其实他在家里的日子也一样的不好过,不过平心而论,任谁摊上埃尔伯这样一个孩子都高兴不起来。
    说脏话,衬衫不塞到裤子里,不擦皮鞋,吃饭的时候打嗝,见到长辈不问好,自私自利,不合群,不懂人情世故,老实讲,埃尔伯的斑斑劣跡简直数不胜数,而因为屡教不改,时间久了,他的父母亲也很是灰心,于是他们就整天愁苦的看着埃尔伯,一副你又对不起我,或者你又让我失望了的表情,这让埃尔伯在家中常常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虽然处处被人嫌弃,但埃尔伯不愿为了显得合群而去取悦他人,他也不想为了加入别人的佇列而刻意调整自己行进的步伐,可是,这世界哪能任你埃尔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最终,少年埃尔伯还是成了一名愤怒青年,他整日里牢骚满腹,鬱鬱寡欢。
    平心而论,埃尔伯平时确实有些自私自利,但对于李克梅,他却显得很会关心人,在从薑的话题转移到李克梅和胡老头的纠纷后,为了帮自己的朋友出头,埃尔伯提议道,“克梅,要不让我去胡老头家门口拉泡屎?”
    “不好。”李克梅感谢了朋友的好意,但这样的报復方式并不令人激动,胡老头原来每天都不知道要收拾多少狗屎,在他眼里,狗屎跟小孩玩的泥巴没什么分别。
    “要不我们给他的房间丢一个燃烧瓶?”埃尔伯又提出用火攻的办法,想像着胡老头被火烧火燎的狼狈样,他就笑的有些难以自製。
    “这事就算过去了,那天报警前我给马东打了招呼,后来老头在派出所里被揍的够呛。”李克梅也否决了火攻这个主意,他觉得这样很可能会把胡老头一劳永逸的解决掉。马东是鶯歌市宝塔区刑侦大队的队长,平日里与李克梅和埃尔伯的关係很是密切,一直都是称兄道弟的。
    鶯歌最近堵车堵的是越来越厉害,车才开到天府路口,就怎么也走不动了,为了消磨时间,李克梅在手机上打开一首歌,然后就扯着嗓子跟着唱起来。
    虽然时隔多年,但我对你依旧无法忘怀
    啊,那份爱是如此的美妙
    我却从未珍惜
    啊,那份爱是如此的自由洒脱
    我却让它轻易的溜走
    “你怎么也开始唱‘狮子狗’的歌了。”埃尔伯打断李克梅的哼唱。
    “林芳觉得这首歌很好听,说来奇怪,我原来也一直受不了‘狮子狗’那公鸭嗓子,可现在好像也慢慢习惯了。”李克梅解释道。
    埃尔伯,“那你和‘狮子狗’最近的战绩怎么样?”
    李克梅,“互有胜负。”
    埃尔伯所指的‘狮子狗’即着名影视歌三栖巨星唐庸“唐天王”,李克梅所哼唱的这首歌叫“甜蜜的爱”,它正是唐庸最为出名的歌曲。李克梅最近一直在网上和唐庸下围棋,俩人棋艺都不高,但旗鼓相当,常常杀的是难解难分,时间久了就颇有惺惺相惜之意。根据安排,唐庸的世界巡回演唱会鶯歌站将在耶诞节当天举行,到时候林芳会飞到鶯歌,和李克梅一起去听这场演唱会,而这也将是他们在网上确定恋爱关係后的第一次见面,对于那一天,李克梅充满了期待。
    当李克梅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唐庸已经是红的发紫的“天皇巨星”,从一个无人知晓的外卖小子到超级巨星,虽然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但唐庸英俊的面庞和迷人的微笑所散发的魅力却依旧无人能敌,他所到之处,当地人倾巢而出,而政要巨贾也都争相献媚屈膝,抢着拍照,并索要签名,而从那一张张喜极而泣的表情来看,似乎只有获得天王的签名和合影,他们的人生才能真正算得上圆满和成功。
    命运的荒谬和悬殊有时候真是一言难尽。
    在我们这个蓝色星球上,有人被万般宠爱,也有人一生来就被人嫌弃;有人住着亭台楼阁,整日里华衣美食,也有人蓬头垢面饿着肚子流落在街头;有人几乎拥有一切,却还在不停的哀叹“我需要被爱”,可也有人因为马上要支付贷款、房租、水电费而焦虑愁苦到无法入睡,因为缺医少药而不得不忍受病痛的折磨,此外,在每一天还有许许多多孤苦无依的人在悄无声息的离去。
    可就在这个人情淡漠的时代,还是有很多感动会让我们热泪盈眶。看看唐庸的粉丝吧,他们詮释了什么叫真正的热爱,他们收集他的海报,购买他的唱片,一场不落的看他的电影,津津乐道着他获得的无数奖项和荣誉,由衷的讚美着他的勤奋和努力,每一天,他们都千方百计花样翻新的表达着自己对“天王”的热爱,那股虔诚劲就好像歌颂和讚美“天王”已经成了他们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
    眾所周知,“天王”的演唱会就是这些粉丝朝圣膜拜的时刻,“天王”英俊的面庞和奇异的造型让他们陶醉沉迷,他们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在天王目光所及之处,经常有粉丝兴奋到休克昏厥,而在那短暂的意识弥留之际,他们还拖着长长沙哑的嗓音,囈语着,“我爱你,我永远永远都爱你。”
    敢称呼唐庸为“狮子狗”或者“公鸭嗓子”,埃尔伯和李克梅可真算得上是胆大包天,要知道,倘若,倘若有人敢在公开场合对唐庸稍稍有所质疑,好了,无论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他都已经算是闯下了弥天大祸。对于异见者无耻阴暗的言论,天王的粉丝们一向都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在网路上组织起一支百万大军,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异见者发起一场毁灭性的讨伐战争,不把异见者挫骨扬灰,他们绝不鸣金收兵。
    “要不以后我们不要叫唐庸‘狮子狗’了,再怎么说他现在也算是我的朋友,而且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可怜。”李克梅很认真的说道。
    “哼,朋友个鸡巴。”埃尔伯很是轻蔑的把鼻子一哼。
    李克梅无奈的摇摇头,埃尔伯一贯就这德行,对待所谓巨星或者权威,他态度轻佻,从来都缺乏敬畏之心。
    纷纷扬扬的雨夹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发动汽车,李克梅和埃尔伯再次向前进发,最后,汽车在一座静静矗立的大厦前停了下来,从车内向外看去,大厦霓虹闪耀,瑰丽多姿,天上人间夜总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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