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形看起来有异,也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后还有什么动静,只是在躲进院角的屋子狠力将门合紧的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落荒而逃的。
    “啪”的一声脆响,他给自己的这一耳光毫不留情,头脑才变得清醒了些。
    现在思来,他确是犯了蠢,今晚任由自己与裴辰南胡闹,实是不想她是如此个性,只有以刚克刚才行得通,可若是她当真为了气自己而胡来,于两家门楣都有辱。
    想到这里,白术悔疚不已,已是柳家之主,竟又成了孩童忍不住与人犟性子。他啐了一声,又夺门而出。
    可喜房中的灯已经熄灭了。
    摆在眼前只有檐下漆黑的窗杦。
    白术呆愣地望着几丈开外的屋子,内心却有骇浪卷来,涌上喉间锁住了呼吸。
    身侧的手缓缓蜷起,握成拳时已然颤抖,他猛然拔腿跑向后院。
    今日只有几个无夜班的佣人们不在喜宴上伺候宾客已经兀自开始了洗漱,见拱门里多出一抹红色,着眼看去差些没吓半死,谁能料到这整座宅院最金贵的家主竟会出现在下人的地方,更何况今日是他的大喜之夜。
    第一个盆桶坠地之声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大人?!”
    “银风呢?银风在哪!”他只顾四处巡视着,目光从每一张惊恐的脸上扫过。
    最前面的人不知,疑惑地向后人求助,几人面面相觑,终有一人答道:
    “他不在啊。”
    悬起的心被重重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方才守夜的来叫他,他就跟着去了。”那人意识到什么,“诶?大人没见着他吗?那能去哪呢...”
    白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失态非但无法挽回,反而加重事态。他深吸一口气,眉眼压下,目露厉色,“没有,他没去。”
    众人更不知所措,亦或是应该为他求情吗。
    “今晚我来此之事,只有这里六双眼睛看见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你们不必寻银风了,早些歇息,等他回来自会前来请罪。”
    “是!”
    待人挥袖走远,几人才敢抬头,全然不敢去想主人新婚之夜为何要寻侍卫,只觉嘱咐大家早睡实属难得。
    白术又回到了主屋的喜房,忧心忡忡瞥了一眼,埋头径直绕了过去。
    大监在门外垂头听着一内侍打扮的男人于耳边说着什么。
    “喜婆在杂房盯着送水呢,不会错的。”
    “知晓了,辛苦。”大监笑眯眯送走人,转身进了紫宸宫。
    桌上摆满丰盛糕点,贺景珩夹了一块酒酿方糕到白榆的盘中。
    “陛下,娘娘,柳府来信了。”
    “哦?说说。”贺景珩拿帕子擦了擦手,看向他。
    “昨夜春宵花好月圆,叫了三次水。”
    话落,一声突兀的动静让两人都看向白榆。
    后者手不稳,一支筷子掉落在桌面,另一支还插在指间。她掩饰不去尴尬,放下了手中的那根,徒指捏起方糕,递至嘴边咬了一口,勉强地谄媚笑道:“没...没事,你继续说。”
    贺景珩勾了勾唇,盯着她的嘴角,用餐巾拭了拭,便再也没有收回目光,直直瞧着她,口中问道:
    “送给承训的礼物,看来效果甚佳嘛。”
    白榆的眼睛敏锐地动了动。
    她即刻就明白过来这短短几句话的前因后果,不敢置信地看向贺景珩。
    若是白术真心自愿,甚至是认清形势后迫不得已接受也好,她都无甚异议,只是像这般,被旁人用了手段,不清不楚地接受人事,这同下药凌辱有何异。
    想起自己被贺景珩诱进王府书房时那醉人的熏香,这还真是他惯用的伎俩。
    白榆挥开他的手,又瞪了大监一眼,浑身怒极,不发一言离开了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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