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绕道小木屋后面,她记得那里有个小缓坡,后面是一小片松林。
    清晨雪地湿滑,纪渺小心翼翼爬上坡,站在坡上哈出一口白色雾气,朦胧中看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刚从小树林里走出来,陈正就看见了站在山坡上的人。
    两人遥遥相望,在漫天冰雪里。
    “怎么起来了?”走近后陈正问。
    “还不是隔壁房间……”纪渺停住话头,脸上一红,反问他,“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陈正看了她一眼,“和你一样。”
    纪渺:“……”
    纪渺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房间中间正好隔了那个“嗯嗯啊啊”了一早上的房间……
    纪渺脸上羞意更甚,避开他视线,伸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了眼,问道:“小树林里好玩吗?”
    陈正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纪渺低头看,是根很漂亮的羽毛。
    她拿在手里迎着天上一点微弱的光线看,“是什么鸟的羽毛?”
    “网上搜了下,没搜到。”
    纪渺蹲下身,把羽毛插在雪地里。
    “是只很漂亮的鸟,”纪渺说,“只是掉了一根羽毛而已,它依然可以飞得又高又远。”
    陈正不说话,低头看着她。
    外头实在太冷,他们没等到日出就回去了。
    走到房间门口纪渺才悲剧地发现房卡没拿,只好去陈正房间等客房人员送过来。
    进了房间,纪渺先侧耳听了会儿隔壁房间的动静。
    尴尬的声音没了,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松了口气,才将帽子围巾摘下。
    陈正倒了杯水给她,“头疼吗?”
    “有一点……”纪渺顿了顿,面露尴尬,“我昨晚醉得厉害吗?”
    这是她第一次喝到断片,对昨晚上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但一早上看到房间里叠放整齐的衣物,充满电的手机,她绝对不会怀疑昨晚是谁照顾的自己。
    陈正没说话,垂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陈正的反应,令纪渺心里发慌。
    人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她怕自己说了做了什么让他会误会的事。
    “昨晚无论我做了什么,你……”
    “没有,”陈正打断她,温声说,“昨晚你很乖。”
    纪渺这才展颜,马上自信满满地说:“我酒品一直都很好。”
    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房卡送过来,两个人同处一室未免尴尬。
    陈正把已经整理好的三天法律援助的内容拿给纪渺看,纪渺求知若渴地看着。
    她边看边叹服,陈正不仅专业素养高,从文档整理的细微之处也可见他的认真细致。
    “两个案子的情形几乎一致,为什么你写的起诉书侧重点不同?”纪渺提出疑问。
    陈正边扣衬衫袖子边走过去,在她身边俯下身,视线落在电脑上。
    “两个案子,原被告人的关系……”
    陈正手腕摆动间,一股子清爽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纪渺蹙了蹙鼻尖,愣神的间隙里,陈正恰好回头,与她目光对视。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空气瞬间变得稀薄,温热的呼吸很快胶着在一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纪渺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等她意识到自己和陈正现在的距离不合适,想要往后退时,隔壁房间滴滴答答的水声中响起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纪渺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还挺会玩。
    下一秒她抬眸,撞进一双黑沉如墨的眼睛里。
    她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长翘羽翼柔软地刷过陈正心尖。
    脸上不由发烫,纪渺抿了下唇,强装镇定道:“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这里隔音不太好?”
    陈正很轻地“嗯”了声,明显在敷衍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红润的唇畔。
    随着陈正的靠近,薄荷味霸道地撷取她所有感官,让她大脑一时间无法思考。
    而隔壁房间的动静越演越烈,大有拆床的架势……
    纪渺脚尖抵在地板上,借了点力,不动声色地往后挪电脑椅。
    没想到才往后退开一丢丢,马上被陈正压着椅背,不容分说地连人带椅子拖回来。
    她不死心,还想再退,被他干脆用脚卡住滑轮,动弹不得。
    纪渺看着陈正的脸色,心有戚戚道:“再把椅子拖来拖去,动静要比他们大了……”
    陈正不说话,黑衬衫下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纪渺突然想到那回他们去网吧约会,隔壁房间有人在看小电影。
    他表面镇定,却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吹着空调,额角的汗还一滴滴往下掉。
    她一勾,他几乎没有挣扎就投降得彻底。
    在那个狭小阴暗,不时有人进出的厕所间里,修长五指捂住她的嘴,压着她发狠。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回忆这些过去,但传入耳朵里的声音,鼻息间熟悉的味道,都真切地把她带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中。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羞赧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里,再一寸寸爬上秀气的锁骨……
    “不知道国内对办公室骚扰的证据要求高不高……”在陈正偏头靠过来时,被纪渺用手抵在胸前。
    “这些年有关这方面的法律解释在不断趋于完善,”他没有再靠近她,在有限的距离里,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所有一切,“你要控告我骚扰你吗,纪律师?”
    在纪渺回应前,他低头扫了眼她抵在自己胸口的手,眼底压着丝笑意,好心提醒她:“再扯,扣子要掉了。”
    分明是她贼喊捉贼。
    “一看质量就不好。”纪渺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正抓着她的手,或轻或重地捏着细软指骨,“要不要检查一下?”
    “那你脱下来……”
    纪渺的话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两人同时看向桌上的手机,屏幕都是黑的。隔壁传来接电话的声音,男人电话刚挂,女人拔尖的声音响起。
    “你不是说早把你老婆电话拉黑了吗!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你昨晚上联系她了……”
    纪渺:“……”
    陈正:“……”
    一早,大部队坐大巴回了吉市。
    又是十多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从吉市一路开回京城。
    这回两人各开了半程,将近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陈正送纪渺回到家时,她已经累到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垂着肩膀,拉着行李箱上楼,等不到回卧室,趴在沙发上就睡了个昏天暗地。
    也不知睡了多久,电话响起时,纪渺闭着眼睛摸索一阵才找到电话。
    贴在耳边,困顿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没有声音了好一阵,就在纪渺又要再一次睡过去前,电话那头响起一阵抽泣声。
    纪渺混沌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紧张地看向客厅落地窗外。
    暮色四合,望出去的视线昏暗。
    但随之而来的,是京城绚烂的夜色在她眼前慢慢铺开。
    她闭了闭眼睛,咧嘴笑了下,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等到电话那头的哭声渐止,纪渺才轻声问:“妈妈,你回国了吗?”
    第78章 弄丢了
    纪渺看见白厘的第一眼, 差点没认出来。
    她永远优雅漂亮,光芒四射的母亲,仅仅七年时光, 就失去了曾经让她骄傲的所有资本。
    白厘把头发剪了,齐耳短发, 就算染了颜色,勾起鬓角碎发时,隐约可见发根处一片片的白。
    脸上画了很浓的妆,也无法掩盖她的老态和沧桑。
    纪渺甚至觉得,她比纪伯耀看上去更显老。
    白厘说rick工作忙, 这次没陪她一起回来。
    但纪渺从她刻意回避的口气中, 察觉出了她母亲和继父的感情危机。
    两人约了吃晚餐,就在白厘下榻的酒店。
    “渺渺,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白厘一看见女儿,眼泪就没停过。
    纪渺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不带任何怨念地回道:“我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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