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宥倾楠生命里,她心上满是割痕却是尚没能明白那是伤痕的年岁。那年她刚满十岁,还是一个太过稚嫩的年龄。
    那时候,她没弄明白自己到底算是过得好或是不好。像是她日日夜夜承受的生命的磨礪,假日出游又总能看见母亲的慈容。像是她丰衣足食,却对自己的去处和行动失去决定权力。日復一日的咒骂毒打走一遭过十馀年,但打完之后她的母亲却总是又替她上药。
    这年,她又失去归身八载的舞蹈班级,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挚爱。
    她遭逢无数鞭挞的生命早已负荷不住、近乎玉石俱焚的险些崩溃。
    当然她终究无法放弃对舞蹈的热忱,于是跟随挚友的脚步来到挚友的班级。那是一个欢乐太甚的地方,可叹她融入不了。每一个人似乎都过于耀眼,不晓得为什么她总有一种自己跟其他人完全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感觉,所以冷冰冰的沉默。
    当同学的友好渐渐把寒如霜的她融化,才又见到宥倾楠的真性情,其实根本就是个开朗的小疯子。日子如此过着过着,她渐渐将现在的舞蹈班级视为归属,那是她待着最轻松也最喜欢的家。
    约莫一年半后的某一日,她不知为何地忽然注意到温亮。
    温亮是个性子温和低调的人,是舞蹈教室斑斕花丛里罕见的一抹草绿,唯一的男孩儿。
    他对于任何事情似乎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包括当时因正值男女意识强烈的童年时期而產生的、两两分组的时候总是没有人会主动和他一组的问题。但分组时宥倾楠还是见到了温亮眼底一闪而逝的孤寂,然后是他身周一贯环绕着的极鬱,这样的气味直至奔赴离别之时都未曾改变或是消散。
    宥倾楠是习惯早到的,上课前总是会在教室外晃个数十分鐘。那日,她拉着温亮到一间空教室,劈头就是一个极为唐突的问句──
    「你在班上是不是隔阂感很重?」
    本来被拉进教室的小温亮一脸莫名其妙,却在听见问句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
    那是个无雨的阴天,没有斜阳照过的悸动或是大雨助阵的深刻。
    「那我之后分组的时候要我跟你一组吗?」宥倾楠又问,
    「都可以啊。」如此回答的小温亮显得有些呆滞仓皇而傻气。
    说起来连宥倾楠自己都嘖嘖称奇,但那个时候的她就是如此单纯暴力而莽撞地衝进了温亮的世界。
    却不想往后温亮会在宥倾楠的人生里佔据如此重要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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