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花期停留在枝椏垂危的枯萎,再也闻不着芳香和清新,清澈和纯净的灵魂冉冉升起,要抽离花瓣的艷丽。」
    吴易然蹲坐在门口,医生开了门走出来,诧异的看着他。
    「你都听到了?」
    吴易然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哀凄。
    「医生……我拜託你救救她……」吴易然涕泗纵横,趴跪着拉着医生白袍的衣角。
    「你也听到了……目前没有捐赠者……」医生为难的说。
    「那……她还能撑多久……?」吴易然盼着,盼着能听到一丝希望。
    「她的衰竭太过急性,再晚一点可能造成多重器官衰竭,到时候就……」医生含蓄的回答。
    吴易然低下头,他知道了,这是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
    「好,谢谢你医生……」医生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纯洁的白袍上承载多少性命垂危的生命,他的背影要多强大多勇敢,才能坦然的面对每个生命的离去。
    李恩妤看着林语忻送进加护病房,眼泪早已流乾了,只剩心脏的那种疼,那种拿着匕首深深浅浅的捅着的痛还存在着。
    玻璃窗里,林语忻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上罩着几乎要盖住他脸部的氧气罩,一吸一吐的呼吸着,氧气罩起了白色的雾气。头顶是一袋葡萄糖与各种不知名的药剂,连接着细小透明的胶管,汩汩的输入了林语忻的手臂里,又再一次回到了满是瘀青和针孔的手。
    一旁的电子仪器规律的跳动,安稳而没有危险的红色电子波浪。
    李恩妤蹲在地上,脸部埋没在手心里,整个人散发淡淡的忧愁,却又偽装的甚好,像个不小心睡着的人。
    吴易然把刚才听见的话转述给李恩妤,李恩妤面容凝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持续看着林语忻。
    因为她害怕,害怕下一瞬就见不到了。
    突然,林语忻眼睫动了动,微微的睁眼,太过光亮的世界让她又闭起了眼,然后缓缓的抬起手,看见熟悉的针孔,看见熟悉的病床和电子仪器。
    她醒了。
    两人急忙凑到玻璃窗前,她的脸上是两行清晰的眼泪,沿着脸庞的稜线,流入白色的枕头及被单。
    看到她嘴巴微微抽动着,只说了三个字,看似是一直重复着,对着李恩妤和吴易然说,吴易然一下就看懂了。
    对不起。
    吴易然拿出手机,想打通电话询问小雋是否到家了,却始终没有拨通。他开始担心。
    「小雋去哪了,怎么不回我?」
    李恩妤也拿出手机,试图拨通电话并留言,但也同样没有得到回覆。
    林语忻安稳的沉沉睡去,状况稳定了些,小雋一直没有接电话,吴易然有点担心,便对李恩妤说:「你先回家休息吧,你爸妈一定也很担心,我去找小雋。」
    恩妤懂事的说:「没关係,我很独立的,我爸妈很放心让我自己一个人。」
    「那至少打个电话报平安。」吴易然吩咐着。
    「这是一定要的。」说着就把手机拿起打电话。
    「那我去找小雋,有事再打电话给我。」吴易然匆匆落下这句,走出了医院。
    「小雋你到底在哪……?」
    他不知道小雋到底有没有坐上火车,更没问他家地址,手机讯息都没有回覆,在茫茫人海中,就像颗默默的沉石,就算长出了青苔也无人发现。
    吴易然开始后悔放下小雋自己一人,他无从找起。
    那些因迷茫而凝结起来的心情,彷彿一首低宛的曲子,不停地吟唱落寂的忧伤。
    他坐了高铁衝回台北,不知道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小雋根本没有搭上火车回去,还留在台北。
    烟雨濛濛,在一条条白色的界线上,潮湿的风曳曳,冰凉至头顶倾泻而下,清寒而凛冽,一双沾满泥泞的脚踏破红尘,奔波细雨绵绵,跑遍浩渺的世界,一次次用力踩在水洼上,再一次次的溅起。
    呵气在高铁冰霜的玻璃上,一团白雾縹緲,指腹划开笑顏,却又被窗外的雨滴划成哀伤。
    这是预兆吗?
    他先联系了和小雋分开时最近的警局,请他们留意是否有类似小雋那样年纪的小孩在迷茫的路上。
    走了好久,夜色如墨,像打翻了一瓶黑墨,在洒上几点白斑成星点,残星在苍茫的天穹,张开了双眼。
    这场骤雨,和吴易然汩汩落下的泪水,在雨中湿冷的发抖,打着寒颤咬着皸裂的双唇。
    雨水追进了窗,留下划破的伤痕,流淌入海洋,那是波光粼粼的寒霜,是一片片落入水中的碎花,是一道道缄默的时光。
    晦暗阴冷的巷子里,杂物箱子随意堆放,纸箱旁流出一小股水流般的血液,地上有遗落的匕首,和流淌积蓄起来半凝固的血液。
    空气里是从没闻过那么剧烈的血腥味道,甜腻的让人要把胃酸吐出。
    男人一脚踩在黏腻的血液里,足足有一毫米的鲜血,淌在一小挖坑间。
    畏缩在角落里的夏伊驊,头倾斜的靠在斑驳的墙面,墙面也沾上了已经乾涸成咖啡深色的血液,眼眸半睁着,目光涣散失意,看不出任何焦距,他的头发被剪的如鸟巢般混乱,脸上是红肿瘀青的印记,一条血丝缓缓的从嘴角流出。
    他一隻腿已经瘸了,右大腿被狠狠的砍了几刀,夏伊驊想嘶吼,却发现喉咙里只能发出短促的气音,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起,忍着右大腿撕裂般的疼痛,缓步向光明的巷子外走去,然后一个无力,又摔落,伤口刺痛着,鲜血没有停歇的涌出。
    男人踢了踢几乎快失去意识的夏伊驊,戏弄的说:「喂,起来啊,我还没玩够呢。」
    他粗暴的撕开夏伊驊骯脏的上衣,匕首在身体的肌肤上轻轻游走,从腹部到胸膛,两侧的肋骨,然后再到颈子,急速的在颈部划了一道伤痕,浅浅的,是刻意的,却又光明正大的威胁。
    夏伊驊口中吐出唾液,里头混合着血液,他此刻是带着无法摆脱的无望感。
    如果可以,他寧可现在要求他至于他死地,虽不愿带着这些疼痛死去,但他更不愿被一点一点凌迟被虐待而死去。
    看夏伊驊已无力反抗,男子更是兴起玩性,褪下身下的衣物,像被蹂躪的玩偶,一下一下的抽送,像被操控的机器,一次一次的带着一点痛苦的喊叫。男子是丧心病狂的,他把求救的哀嚎当成曖昧的呻吟,自我想像着身下的人的享受。
    那种痛是羞辱且记忆一辈子无法抹灭的。
    夏伊驊已经开始看见自己的生命之花,渐渐萎落,知道花期就要歿落,再也开不出灿烂,他的贞洁已被夺去,他的初心已被唾弃,连枝椏也因吸收不到养分而要殆尽。
    夜半两点,男子结束了欢愉,满足的将夏伊驊随手丢弃,像破旧的玩具到最后都会因此而汰旧换新,他终于成为旧物了,终于不必被凌虐了。
    夏伊驊昏厥在无人的街巷里,眼眶微微泛青,但那身体依然温热,浅浅的呼吸着。
    好似在做最后的挣扎。
    然后花期停留在枝椏垂危的枯萎,再也闻不着芳香和清新,清澈和纯净的灵魂冉冉升起,要抽离花瓣的艷丽。
    就这样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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