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也不是头一回了,这几个老妪皆是稳得住气,说出来的话一板一眼的:“圣女莫怕,到时候我们会摁住你的。”
    这隐含警告的话彻底地激怒了咸毓。她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朝那几个喋喋不休的老妪喊道:“你们闭嘴!”
    “……”
    连几个刚要配合上前的青壮年都被她震慑得停下了脚步。
    咸毓忍这里莫名其妙的规矩已久,此时是彻底地忍不下去了!她一向都是好说话之人,但也见不得愚昧无知的规矩如此戕害一代代无辜女子。
    “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她朝一屋子的人厉声骂道,“你们的族规便是如此残害族中圣女的吗?!”
    这种圣女换做是谁,都不当也罢!
    许是房间内的动静太大,连几个长老都惊动了,从外面赶了过来。
    他们刚来到门口、想要进屋查看,却被咸毓呵斥道:“站外边!里面站都站不下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几个长老:“……”
    说的也是。
    房门敞开了半边,咸毓气呼呼地朝这些人骂道:“一个个的,对外面的人视若仇敌,但你们可知先人为何立下如此规矩?!”
    几个长老面面相视,不知她眼下是是何意。
    咸毓劈头盖脸地说道:“你们以为外面的人穷凶极恶,那你们走出去啊!窝在这一方小地里苟且偷生算什么本事?闲来无事逮着自家圣女挑三拣四,这便是你们勇武的能耐吗?”
    在场中人头一回被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众人: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
    咸毓:不行,我还没骂完呢
    第260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装饰喜气的婚房内, 唯有一对新人穿着素白的衣裳。与其余房内外的众人对峙而立。
    红烛摇曳。暖不了咸毓此时的心寒。
    她平视眼前一张张的嘴脸。执拗严肃的老妪们,目光躲闪的男子们,还有正在思索的长老们……
    她果然只是滞留在此的外人罢了。因为自始至终她根本就与他们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也不懂此地之人为何非要这么做。
    几个长老见她有些怒气, 倒也没想要上前安抚, 而是在门外交头接耳轻声嘀咕了几句, 然后一人上前与咸毓说道:“圣女,当初是你意已决, 想要与他拜堂成亲。”
    他们族中的规矩便是如此, 难道她还不知么。
    “是啊,”几个老妪七嘴八舌地也跟着说道,“圣女莫再违抗我们的族规了, 你如此这般……将我们的族规的颜面放在何处?”
    族规族规,又是族规。
    咸毓实在想不通, 他们这些人的脑子里只存着族规了吗?
    她冷哼一声,反问道:“族规里是让你们这般对待圣女了?”
    众人沉默,不知她接着又想说什么。
    有老妪只顾回道:“族规便是如此。圣女你违抗族规,一心只愿与废物男子成亲, 那便该受到族规的惩治!圣女不该在此时再三耍赖吧?”
    “违抗族规?”咸毓冷笑问道, “族规中, 关于圣女的规矩你们极力遵守, 别的呢?”
    她忽然扬声问到:“先人的遗愿你们还能做到吗?!”
    一旁垂眸作壁上观的楚蔽诧异地瞥了她一眼。
    若方才他感受到了她实打实的愤怒, 但此话之中他倒是听出了一些有意为之的意味。
    不过楚蔽也未预料到,当她得知圣女的惩罚具体是如何之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不禁好奇, 若先前在冰洞时, 她并未忽略冰壁上的刻画乃是惩戒之规, 那时的她也会没了羞燥、唯有愤怒吗?
    咸毓虽然气氛, 但也没气得忘了正事,她趁着众人答不上来她的问话之际,紧接着立即说道:“你们忘了。”
    这下连门口的几个长老心下都不大淡定了。
    她这是何意?
    咸毓上前一步,绕到了桌案背后,看着这一个个坚持己见的人,摇头道:“先人叫你们不要忘怀当初的遗志,你们早就忘了!你们苟且偷生,贪生怕死!一代代过着偏居一隅、安于享乐的日子!嘴上时不时念叨外面的世人那般的不堪,但我瞧着你们才是最为好吃懒做的人!”
    她骂得比前几句更凶,但咸毓觉得自己也没骂错。
    他们这里的人吃席的力度数一数二,没有那个地方还能比他们能吃的,害得她和楚蔽干等了许久,眼下肚子都有点儿饿了呢。
    几个老妪想要张口说话,咸毓倏地伸出手臂,胡乱指道:“你们听着,你们都错了!”
    她现在也算是破罐破摔了,既然和这里的人实在讲不了道理,那她不如跟他们胡搅蛮缠摆烂算了。
    她倒要看看是他们谨守着族规要求与她,还是她对这族规指指点点。
    “先人是让你们留在此地安分守己的吗?”咸毓老气横秋地说道,“若是如此,先人又何必告诉你们外面世人的废物之处?”
    此话倒是发人深省了。
    她极为郑重地看向那几个管事的长老:“先人难道只让大家厌恶外面的人罢了吗?”
    几个长老面面相视,听了她一而再的问话之后,再平静稳重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那你们隔三差五地祭奠先人又有何用?”咸毓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们一起喊的是什么?!”
    她朝一张张脸望了过去,像是课堂上的老师随即抓取一位上来作答的同学似的。
    “你们根本就忘了先人的遗愿!”咸毓痛骂道,“你们才犯了族规!”
    几个老妪没见过这般阵仗,率先被骂蒙了,她们相继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想回头看门口的长老。
    “你们在做什么?!”咸毓忽然又扬声道。
    几个老妪哆嗦了一下身子。
    咸毓盯着一个个的他们:“你们根本都忘了你们在做什么!因为你们忘了先人的遗愿!”
    一旁的楚蔽已然预料到她眼下这是何意了,不过在这之前他也没想到她情急之下能有这个主意。
    他心下松惬,倒像是在场众人唯一一个兀自看戏之人了。
    他沉默地继续看着眼前瘦小身板的咸毓将这些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族规对于例如老妪们而言,不过是口口相传的内容罢了,实则她们的确并未亲自见识过祠堂中的族规内容。
    因此咸毓发出底气十足的质问时,第一个心里没底的便是老妪们。
    几个长老毕竟是身负管理族中庶务之职,对族规中所写的内容了如指掌。
    族规中对于违反族规的圣女的惩罚的确如此,这一点他们是肯定的,历来便是如此。
    但是眼下咸毓发出对于先人遗愿的质问,实则也有在理之处,因此他们无法直接反驳与制止。
    最后,咸毓将目光投向墙角边一众对她心猿意马的青年男子。
    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们,光明坦荡地问道:“此地众人都道外面的世人无德无能,不如族中的儿郎英勇,可族中的儿郎们有做什么吗?”
    事到如今,咸毓也并未打算同他们袒露冰洞中的冰壁刻字,因为她眼下随口说说的话也足够了。
    “你们英勇无比,你们就该向世人证明出来啊!”她说得一脸理所当然,“躲在此山中吃吃喝喝算什么好儿郎?!你们就该走出去!”
    咸毓继续说道:“你们不想外面的世人展示你们的勇武,外面的人怎会晓得自己的无能?”
    在场众人浑身一震!
    一旁的楚蔽没忍住,以袖掩唇,侧过脸轻咳了一声。
    而他眼前的咸毓朝那些人继续挥斥方遒道:“先人让你们不忘遗愿,便是让你们不忘外面世人的卑鄙险恶而已吗?你们根本不懂先人的良苦用心!”
    几个老妪已经没有了主心骨,她们左看看又瞧瞧,发现门口的几个长老越发的严肃,而几个年轻的儿郎竟然也有些红了眼。
    咸毓讽刺地笑了一声:“你们躲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自以为英勇无比,又有何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先人们痛恨的外面世人,实则日子过得比你们好多了!而你们呢?不思进取,忘了先人的遗志!
    “你们都忘了!
    ”你们难道不知吗?先人当然是寄望你们能够闯出去!踏平外面的天下!”
    咸毓说得口干舌燥,但效果不差,她发现这些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加端正了些,不再是一双双麻木的视线、将她视为将死之人。
    那么这就是她的机会了。
    她再次重新问道:“族规中写了寥寥数笔,乃是先人煞费苦心的交代!而他们的良苦用心,你们却都没明白!”
    几个老妪慌张地问道:“族规里写了什么……圣女你……”
    “我先前都说了!”咸毓分外严肃地说道,“我说这族规过于简陋,你们不听,那是因为你们只想坐吃等死混日子!”
    几个长老也像是被她骂得彻底松动了,咸毓望过去,他们皆是目光有些躲闪。
    他们作为长老的,自以为管理好族中的事物便可。他们一向管理得井井有条,一代代皆是如此,从未出什么大的差错,在这之前他们并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他们也记得,此前圣女初入祠堂阅览族规时,的确提出过族规言简意赅的问题,但那时的他们并不在意她的话,甚至只当她这个外来之人难免还未入乡随俗。
    但是眼下圣女点出了他们一直以来忽略的先人之意,言之有物,让他们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正视这一点了。
    咸毓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般地问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可有想过如何完成先人的遗愿?”
    众人心中一凛。
    至少这个圣女的有一句话是没错的,先人怎会教导他们世世代代在此地安于享乐呢?
    可先人将族规写得太过于隐晦了,如今的他们才头一回得知。
    咸毓一副了然的神色。她像是替先人生气一般的点了点头,再次失望地看向了众人。
    她像是鼓起更多的耐心般,与众人说道:“你们那族规太少了!”
    什么圣女的惩罚她先撇开一边暂且不论了,她同众人问道:“先人想让你们闯出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
    几个最为年少气盛的男子们皆是手握拳头,心绪波动了起来。
    说起如此热血沸腾的话,他们怎会不激动?
    可是他们的确不知道第一步该怎么做。
    咸毓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顿地教导道:“别以为你们所有族人团结得很,我瞧着你们根本就是一盘散沙!”
    众人一时惊讶,但也不知该从何处反驳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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