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经知道他们背后的意图了,再从而查探起来也是有了方向。他就不信接下来他里里外外打听不到一丝的风声。
    可此时牙婆的面色的确是憔悴至极,至少从面上看,她灰败得像是要放弃不再挣扎了,因此她才不再作答。
    若是如此,她当然可以置之不理,耍赖了之。
    于是等了几息之后,楚蔽冷冷地警告道:“若是不想说,那留着舌头有何用?”
    牙婆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不止。甚至都不敢再直视他的目光了。
    可楚蔽说完却瞥向咸毓,观察她听见他的话之后的反应。
    他其实语气已算是放缓了,但也不知她可会抵触?
    接着,他见到咸毓闻言之后并没有生出任何的反应、而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陪着他们审问人。
    楚蔽顿时心中安定了下来。
    他或许不该暗藏如此忐忑之情。他们方才朝这些人下了狠手了,她见了也没有不适,看来她应当是不介意他这般心狠手辣的手段?
    于是楚蔽终于定下心神,接着同蓝景一起审问牙婆。
    其实背后的真相他们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眼下只不过是想问清楚今夜牙婆他们所作所为之后还会有何等具体的事宜。
    比起楚蔽的阴沉,蓝景审问起牙婆来时就热烈多了,他没有担心过自己凶狠的模样可会遭到义兄的不适,因为他觉得他在行正义之事。
    蓝景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怒目而视:“老妖婆!你若再不说,当心没了性命!”
    被打断腿的牙婆此时已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她精疲力尽、身心憔悴,的确有些振作不起来了。
    蓝景极为厌恶她的冥顽不灵,他狠狠地说道:“看来你是找死了?!你为了赚钱,残害良民,可曾料到如今的你——有钱赚没钱花?”
    他这句话倒是戳到了牙婆的痛处。
    她怎舍得自己千辛万苦赚来的钱财?那都是她耗费了无数的精力得来的!那都是她该得的!她绝不放手!
    牙婆浑噩的老眼中闪出了几丝亮光,想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没有做到。接着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回嘴道:“你们休想出了这里!”
    不管是她的妄想,还是警告。她都不想他们三人离开这里。
    因为他们已经进来几日了、已经知晓了其间不多不少的事,所以无论他们是出去告密还是报官,都是对他们这家侍君馆极为不利的。
    他们这里的人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的发生。
    蓝景没想到这老妖婆还留着一口气死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转头看向楚蔽:“阿兄,你瞧她这般……看似还不肯坦白?”
    这可真是个老顽石,着实有些不好对付。
    楚蔽垂眸看了一眼牙婆,冷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们便推断不出来么?”
    他语气沉着,牙婆听得心惊肉跳,她瑟缩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不敢露出一丝的反应。
    而楚蔽的确也不是为了连蒙带骗于她才假装这么说的,他慢慢推测了下去:“无论那人是本就心怀叵测、还是回头又心生悔意,他必然不会一走了之——你们深夜绑人,又对去处吞吞吐吐。我们难不成还猜不出来你们是去往何处么?”
    他这么一说,蓝景也听明白了,他顿时悟了。
    如今若是将中年男客往坏处想,便能梳理清晰为何牙婆深夜带人过来,被当场反制之后又吞吞吐吐。
    幸亏义兄看穿了背后的缘由、挑破了这些心思不正之人的意图。蓝景深以为然道:“原来是我和阿兄昨晚过于想当然了……真以为那男客是个善人。”
    楚蔽瞥过来一眼。他可不想多听他与她相似之类的言语。仿佛他才是那个格格不入之人。
    以往他从不会在意这般,可如今多了一个碍眼的臭阿弟,他实则还真有些偷偷的醋意了,不然方才也不会像是随口一说似的说出来。
    连他在他的眼光之下,咸毓和蓝景也的确比他更像是真兄弟似的。虽然三人这一切明面上的兄弟关系都是假的,但他也不喜如今这种局面。
    一想到此处,楚蔽便又转过头来看咸毓的反应
    她会不会……深表赞同?如同蓝景这般单纯的语气。
    可当他仔细瞧看咸毓的双眼之时——才发现她已经昏昏欲睡了。
    楚蔽:“……”
    咸毓渐渐犯起了瞌睡,等到眼皮子打架的时候,她自己其实已经不太有知觉了。
    同处一室几人在说什么话,她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只要是个上过学的人,多少都会有一点儿上课期间偷偷打瞌睡的基本功。她一直坐着不动,虽在审问的环节中未置一词,但也像是个见证人似的,充分保留了一个完整的陪审名额。因此甚至连楚蔽都险些还未发现,她竟然已经几乎睡着了。
    楚蔽立即收回了目光,并未叫醒她,随她就这般睡着罢。
    今夜本就是意外之扰,若是平日里,她此时本就正睡得香甜。
    还不是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三番五次地打搅她。
    楚蔽目光变得愈发地冷寒了起来。
    牙婆神思不属的反应,楚蔽和蓝景便从而得知了楚蔽方才的推测之言应该是八玖不离十了。
    两人相视一眼。
    眼下看来,事已至此,之后他们如何作为应对,得看他们怎么决策了。
    蓝景其实十分尊重咸毓的意见。
    虽然他如今也感受到最为年长的义兄既有本事又可靠的优秀之人,但他无形之中仍旧喜欢听咸毓做决断。或许是楚蔽其实也一直尊重咸毓的原因?
    于是蓝景转头看向咸毓的方向,问道:“阿兄,你怎么看?”
    咸毓正打着盹呢,将他们的说话内容完全屏蔽了,现在蓝景突然问她,她的脑子却已经宕机了。
    “啊……”咸毓艰难地打起了一个精神来,“就……报官啊……”
    她说了一个安全的敷衍答案。准没错。
    咸毓也是感受到他们两个人热情地欢迎她的参与,但咸毓有自知之明,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性质的工作,所以根本就没有经验;而且她人又懒、语气还不够渗人,所以还是让楚蔽和蓝景来吧,他们两个至少都会比她有点儿相关阅历吧?
    这一点咸毓也没有夸张,因为毕竟这种事如果放在现代,那肯定都是由警察叔叔来负责的,不像古时候还可以允许有各人团体私下审问的存在。
    而且她也没想过楚蔽和蓝景会打死牙婆之类的可能,因此眼下她极为放松,已经厚脸皮地把工作量全然交给这两人了。她相信他们可以的。
    蓝景只听见自己阿兄的声音有点儿疲惫,但还未意识到咸毓已经打过一阵子瞌睡了。
    这也是因为咸毓到底还是坚持着专业素养,一听到蓝景问她话的声音,她就立刻践行了她的台词功底,与此同时为了在每时每刻都不露馅,她就算已经瞌睡得脑子都浆糊似的了,但她说话的声音还是极为口齿清晰的。所以如此一来也不是蓝景过于单纯了,他是真的没听出来。
    蓝景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跟着楚蔽一同审问牙婆以来,也没有掉队过楚蔽思维的速度,此时他又仿佛明白了咸毓的意思——义兄一如既往地说报官,如此说来,想必还是想着一举端掉这家侍君馆的老巢了。
    蓝景转而看着地上瑟缩着的牙婆。其实就凭这个老妖婆如今被他们制服住了,他们便因此有了挟持的机会,所以如果仅仅是他们三个人就此逃脱这里,有胜算的机会必是只多不少的。
    但眼下义兄显然是不打算只自己逃脱这里弃中人不顾了。
    既然义兄这么说了,那么另一位义兄自然也会支持他的。如此大义凛然的品格,蓝景深感敬意,这两个义兄真优秀啊。
    想着想着,蓝景便有些走神了。
    他未同他们两个人坐得过近,只是一个人单独坐在了凳子上。
    直到这时他才神游一瞬,见到了两位义兄坐在床榻边的景象。
    蓝景倒一直也觉得自己的容貌不差,但自从遇见了这两位义兄之后,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俊俏之人。
    这家侍君馆可真走了大运了,才能给他们碰上了这对俊俏的郎君拐了过来。
    眼下乍一眼看,蓝景甚至在心中生出了一道离奇的看法——这两位义兄倒是颇为“登对”。他们两兄弟紧挨着坐在一起的模样,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得很……
    蓝景走神望过来的目光楚蔽自然立即捕捉到了,但挨着他的咸毓其实已经又垂眸打起瞌睡来了、丝毫没有察觉蓝景望向两人的诡异的目光。
    不过蓝景也只是随便走个神,并未多想。
    正当楚蔽想要冷眼扫向蓝景之时,他身旁的咸毓突然脑袋重重地一顿——顿时她坐着的上半身失去了平衡,正巧当着蓝景的面一瞬间就滑向了楚蔽的怀里。
    “……?”看得蓝景直瞪眼。
    第177章 咸鱼穿进宫斗文
    楚蔽伸手接住了咸毓侧倒过来的身子, 面上一派自然地顺势抱住了她。
    若是咸毓还不醒来,他甚至愿意接着她的脑袋让她睡到自己的腿上。
    但咸毓当然是醒了。她在自己脑袋一晃倒的那一刻,便被自己吓醒了。
    在楚蔽接住咸毓的时候,咸毓也立即伸手扶稳了他的双臂。
    她努力地睁了睁自己眼睛, 无果之后有些茫然。
    楚蔽低头同她柔声道:“若是困了, 躺进去合衣睡罢。”
    咸毓点头如捣蒜:“嗯嗯嗯……”
    睡觉这件事上她是不会客气的。
    况且审问牙婆的事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蓝景在一旁看得有点儿咋舌, 下意识地问道:“你……咋睡了?”
    怎这么快?为何不继续陪他们一起了?
    咸毓困得睁不开眼睛来,她自认自己没有这小伙子的精力, 脑袋已经彻底不转了, 闻言后只能眯着眼侧过脸来,含糊地问了一句:“怎么了……难道要我负责做笔录吗?”
    说着她已经不管不顾地转身往身后的床榻上爬过去了。
    蓝景听都没听清她回的是什么话,只能由着义兄先睡为敬了。
    接着他便见到楚蔽也侧过身去, 取了不远处的长枕,拿到刚躺下的咸毓的头下, 扶住她枕上。而后他又长臂一挥,拉着一团被褥替咸毓挡住了大半的睡姿。
    蓝景全都看在眼底。他心中生出一道羡艳之情。他要是有这样的长兄可多好啊!无时无刻都会照顾自己阿弟,每一件事都会照顾到自己的阿弟。
    但蓝景也不会因此低落。他反而接着偷偷高兴起来了,因为如今他也同两位义兄认了兄弟, 那么他日后也会受到阿兄们的照顾。他一想就觉得很高兴。
    楚蔽回过身来后, 神色同方才一般并无一二, 面色淡然地同蓝景说道:“就你我二人商议吧。”
    蓝景也回过神来点头应是。
    而楚蔽只是面上不显, 其实此时心里已有些急, 因为他心知接下来必须聊得快些了。
    他可是知晓咸毓的睡相,眼下她昏昏睡去, 不知一会儿会不会在床榻上有些动静, 而这几个外人都还在呢。
    楚蔽垂下双眸, 目光有些发冷。若是稍后生出什么破绽来, 他或许会动辄对知晓之人动手……
    蓝景此时一点儿都不知情,他转而看向地上颓败的牙婆,然后问楚蔽道:“阿兄,等天亮之后我们怎么做?”
    楚蔽抬起眸来,淡淡问道:“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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