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光凭之前楚蔽都能从楚霰的人里找到她,咸毓就会打心底地高看一眼他的能力,所以现在她就是对楚蔽有信心,他应该能一会儿就找上门来。
    但咸毓也不只是干等着楚蔽来救她,她眼下虽没有明显的自己行动,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过于得罪赵十三娘罢了。
    她抬起了双眸,眸中的笑意不减,同这几个丫鬟说起了更多的客气话来:“诸位姐姐想想,若是我与赵家结亲,赵家难不成真不认我的家人了么?说到底,我阿兄也是赵家未来的亲戚——因此,他若是找上门来的话,想必你们也会迎他进来的吧?”
    所以她才不担心,等到楚蔽找上门来之后,赵家人难道真的不放他进来?前头丫鬟问的话不过是不会成立的假设罢了,她猜她们肯定是只能放楚蔽进来的。
    而且楚蔽在众人眼里也不过是她的兄长罢了。他们两个人乔装打扮出行,相比于家大业大的赵家,他们会有什么无足挂齿的能耐?大家都觉得他们二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她这话说得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几个丫鬟若是顺着她的言语下去,可就真当真了。
    但这若是在之前,大家还是信的,可是眼下已经是客栈里之后的另一日了。
    这位赵十三娘看中的郎君,大清早悄无声息地退了客栈的房不告而别,令她们赵府之人简直就是措手不及。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这两兄弟到底是又撞见了城门之下的衙差办案,那这个赵十三娘看中的咸郎君真的像是煮熟的鸭子突然飞了似的了。
    等到她们追出城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追上了。就算是再次追上了,那也必然会废了不少的力气,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是眼瞎这般省力。
    因此,有这前因后果在前,几个丫鬟也不敢全然相信眼下此人忽然变得和颜悦色凡事好说的样子。
    “嗯……咸郎君说的是,若是你的兄长找上门来了,奴婢们自当也会好好款待他。”
    那就万事大吉了。咸毓这下是真的完全没了牵挂的事情。
    而且真如她所料,在她还等着上完所有菜的中途,院子外的丫鬟就交头接耳了起来——那个咸郎君家的兄长还真这么快的找上门来了!
    然后咸毓也得知消息之后,她一听就乐了。
    好啊,正好让楚蔽也一起和她能蹭顿饭。
    等楚蔽到了的时候,咸毓已经吃上了。几个丫鬟守在四周。楚蔽走了进来,脸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总算知晓前些日子你在那些人手上是如何过的了。”
    他指的是她被掳走之后的那两日。
    咸毓之前告诉他,她那两日在蹭饭。眼下进了赵家之后,楚蔽见她面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便如此说道。
    咸毓嘴里嚼着菜,摇了摇头,然后朝他招招手,让他也在一旁坐下来吃。
    她说道:“这怎能一样?赵十三娘是主动款待你我的。”
    而之前楚霰的人本质上来讲是对她进行了绑架,她其实还是陷入生命危险里的,才不是赵家这般只不过是看上了她而已。
    楚蔽自然听懂了前后的比较,但他也没有开心起来,脸上丝毫没有找到人之后的愉悦面色,反倒是听到她的话后,因她不介意赵十三娘穷追猛打地找她做赘婿这事而面生冷意。
    他们只是在衙门耽搁了一阵子而已,那赵十三娘就连人带马车的将人带走了。
    他出来后便径直问路来了赵家门口。他想都不用想,便猜到她不出意外肯定被带进了赵家。
    赵家的丫鬟们此时也有些尴尬地说道:“咸大郎君,奴婢这就为你添一副碗筷?”
    他们也没想到,自家主子都还没来呢,这咸郎君的兄长还真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可她们前不久已经答应了咸郎君的话,自然也只能将人带了过来。不然,也不知忽然好颜色的咸郎君会不会又不情愿了。
    这时咸毓却突然噗嗤一笑。
    她被丫鬟们称呼楚蔽的说法给逗笑了。
    之前他们进客栈登记住宿时,恰巧是咸毓站在账房柜台前回复的姓氏。
    出门在外真实姓名自然不能用了,所以咸毓就随口用了自己的“咸”字。而她和楚蔽兄弟相称,那么眼下这些人自然也会认为他也是咸姓郎君。
    咸毓都想笑场了,为什么这些前前后后的称呼都这么让人听着不习惯呢。
    可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就算是楚蔽,也只是见到了她此刻松懈下来的模样,显然她对眼下对于被迫身处赵家的境地丝毫未有焦虑。
    咸毓感受到他的眼神,就同他说道:“阿兄不饿吗?我真的好饿啊,我们先吃了再说。”
    这便是她的意思了。不管接下来什么事,她和他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反正是赵家的人非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带过来款待的,那她也顺势蹭一顿饭了。当然也少不了楚蔽的一份。
    咸毓招呼楚蔽开吃,楚蔽冷着一张脸,到底是默不作声地陪她吃了起来。
    他知道她饿了许久了,他也不会有什么莫须有的气节、在这时候拉着她与赵家对着干。
    楚蔽默默地看了咸毓一眼。他也不愁他们会永远出不了赵家,但他没想到她也如此得坦然,一点儿都没有焦急。那么既然她都不担心,他便也不会畏惧丝毫。
    两人就这么默契地吃了起来,像是无形中自带一道屏障似的,将不远处候着的一众丫鬟都隔绝了出去。
    这些丫鬟好似也感受到了这种恍然间的失控之态,她们小声地凑在一起,有商有量道:“怎还不过来?”她们的主子。
    另几个也说道:“不如去问问?”
    这咸家兄弟之间的情谊越是情比金坚,那就意味着咸郎君对自己兄长的意见越是在意。
    若是咸大郎君坚持不同意这门婚事,那之后的事不就更加难办了吗?
    眼下事不宜迟,几个丫鬟商量着赶紧出去请人。
    赵十三娘暂时没过来,是正忙着家中的事物。
    她虽是家中最为年幼的孩子,但也跟着几个兄长一起学着在处理赵家的事务。
    今早得知险些让客栈里的咸郎不告而别之后,赵十三娘一查探到踪迹之后,便当机立断吩咐丫鬟去衙门将人直接带到赵家算了。
    因此赵十三娘原以为,咸郎的人都已经在赵家了,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什么事来,于是先让丫鬟们好好伺候款待着便是,等她处理了今日手头上的府中杂事再过去也不迟。
    正所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正在前厅是不是走神畅想着未来美好的恩爱时光呢,就有几个丫鬟面带忧虑地赶过来上前禀报了近况。
    “他阿兄这么快便找上门了?”赵十三娘放下了手里的账本。
    丫鬟们点头回道:“早知道将那辆马车留给咸大郎君便是了。”
    但方才也是为了快些将咸郎君带走,所以才顺势利用了他们的马车。
    赵十三娘也不在意这点儿小事,眼下事已至此,她也只是沉下脸来说道:“难不成我真当将咸郎的兄长赶出城去?”
    那自然是不合适的。
    丫鬟们纷纷点头,是这个理,两家结亲,自然好言相对才是最好的结果。如若之后咸郎君不再一味地回绝,他们赵家也肯定不会来硬的。
    赵十三娘思索片刻,站起身来:“我这边去见见他们。”
    ……
    赵家厨子做的菜自然不会难吃,咸毓放开了胃口大吃了起来。
    这顿是她近期吃的最为丰盛的一顿了。若是她和楚蔽两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就算她们有钱吃得起,她应该也不会挥霍那么多来点这种价位的菜。所以眼下做客吃饭,吃到了就是赚到了。
    咸毓一边快速地吃着,一边用眼神督促楚蔽也不必忍着,大有一副他多吃一口就也算是为了她多省一笔饭钱似的架势。
    两人正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专注着时,身后跟着不少丫鬟的赵十三娘走了进来。
    “咸郎,”她大方地走到咸毓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我家的厨子可合你的胃口?”
    咸毓见到她之后,闻声停下筷子,一副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样子,反倒回道:“你吃了吗?”
    可可说到底,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昨日什么都含糊一下的状态了。
    赵十三娘敞开天窗说亮话,看了一眼咸毓,平静地问道:“咸郎昨日只不过是对我虚与委蛇罢了吧?你实则看不上与我赵家结亲,因此才天还没亮,急着往城门下跑去。”
    她这话说得大差不离,咸毓暂时放下了筷子,然后缓缓地说道:“真当是得罪赵十三娘了,在下左思右想了半日,私以为——是我不配!”
    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相是个男子似的了,连楚蔽都微微撇了一眼她此刻的姿态。
    而咸毓现在当然是把自己所有的演技都使出来了。
    她既然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被迫亮出自己的真实性别,那么她自然是要把拒婚的态度继续表达下去。
    既然她要如此真实地表达拒婚的态度,那么她也绝对不能翻车。
    可赵十三娘听了她的话之后,她的面上也没有露出什么泄气的神色来,而是丝毫不意外似的沉稳地说道:“咸郎你也说了,是你私以为,而我却不介意你在意的那些。”
    咸毓连忙摇头:“我高攀不起。”
    “哪有什么高攀低攀的,”赵十三娘莞尔一笑,“我自然早就知晓,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赘婿必难事——你们男子不都如此么,会对此嗤之以鼻,觉得是我们痴心妄想了。”
    咸毓没想到这个妹子还真当是个稳重的人,说的话都是在理的,甚至没有什么夸张的大小姐脾气,对方这是真的一门心思为了找到自己希望的好姻缘呐。
    “那你……要不日后再找找?”咸毓都忍不住想安慰她了,“肯定会有愿意的男子的……”
    “我自然也相信会有愿意为我赘婿的郎君,”赵十三娘手肘搁在了桌沿上,从容不迫地看着咸毓,“可我眼下只看得上咸郎你一人。”
    咸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另一边的楚蔽。
    赵十三娘像是没看见他偷偷看兄长脸色的样子,而是目光微垂,看着他一身的穿着问道:“咸郎,我前晚赠你的香囊呢?你怎不用上?”
    咸毓腰带上挂的当然是楚蔽给她的那一个了。
    赵十三娘说完之后也一点儿不生的样子,而是借着说道:“那我回头抽空再为你绣几个。”
    “啊不必了不必了!”咸毓简直头大。
    赵十三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一旁的楚蔽。
    咸毓觉得她应该也越来越觉得楚蔽作为兄长地话语权了吧?
    这个美丽的误会咸毓当然就顺着让赵十三娘自以为下去了。
    果然,赵十三娘像是也不远执着了似的,轻叹一口气,说道:“也罢,反正我实则也不大爱绣那些。”
    咸毓好想跟着赞同啊。
    但是她现在是个“男的”。
    赵十三娘重新坐直了腰来,上下打量了桌案前的两个人,接着有意说道:“咸郎身上穿的衣裳料子也过时了,稍后我叫人送几套新衣裳来。”
    “不不不,”咸毓连连拒绝道,“我们吃你家的这一顿已经知足了,赵十三娘,我怎能无端地再受你之礼呢?”
    赵十三娘却丝毫没有被他的话伤心到,也兴许是在她决定直接派丫鬟将人从衙门“请进赵府”开始,她也多少变了一些自己的态度,虽不是强硬到逼迫的程度,但也是会自行决断起来了,因为她毕竟是一城首富家中最为受宠的幺女。
    “咸郎不比客气,”她镇定地说道,“平日里赵家施粥、捐赠之时从未停歇过,从不缺这点儿支出。”
    她这句话回得轻重适宜、软硬皆施,一般人还真奈不了何了。
    不过咸毓的性子也不是个爱争个高低的人,所以她闻言后也没受到波动。
    接着赵十三娘站起身来,竟是就此要走了。她淡淡说道:“咸郎慢用,我先去再忙一会儿,稍后再过来陪你。”
    等人走了之后,咸毓也不管继续候着的几个丫鬟了,她转过头来,轻声同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楚蔽问道:“你说她是不是……”
    “关我何事。”楚蔽直言道。
    咸毓听了后觉得他说得也是,方才那赵十三娘全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好像还真的不在意也在场的楚蔽。
    而显然楚蔽也不可能待见赵十三娘,他方才的沉默忍让,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若是以往,他才不管这些,早就拉着她就此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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