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死前,她也想勇敢的争取一把,所以大可以把话说开了:“我先前还挺天真,想着等我死后,将团儿托付给你。没想到,你正是要杀我之人。”
    “楚霰要杀你?”
    咸毓重新打量了这个酷盖一眼。
    他能不能不要演出一副她魔怔了似的眼神来?
    他才有点像是人格分裂呢,口口声声一副自己不是楚霰似的潜台词。他这演技,在书中还可以在男主之外再加持一座影帝奖杯了。
    “得了吧。”咸毓翻了个小白眼。
    楚蔽:“……”
    她倒是越活越鲜活了,还大胆到朝他翻起了白眼。
    咸毓轻哼,随意地回道:“你要杀我,楚霰要杀我。”
    你不是楚霰还是谁?
    掉马了还不承认。
    咸毓态度也挺一般的:“楚霰,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先前还想把团儿托付给你。但现在你既然是本人,我也坦然同你说了,希望我死后,你对团儿手下留情,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而已,平时也没同你们惹上什么纷争,我也从来不同她聊什么后宫的事,她一个小孩过得简简单单的,不该因为是我的贴身宫女而跟着有无妄之灾……呵,算我临死前的一个请求吧。她都没见过你,等我死了后,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行吗?”
    “你都要死了,还替宫人求情?”楚蔽只觉得她这般着实有些犯浑,他眯眼问道,“那若是在‘你死得轻松些’与‘留她一条活命’中,只能如你一个愿呢?”
    咸毓毫不犹豫地问道:“那你还想用什么方式让我死得难受些?”
    真是个残忍的男人。
    她真是看走眼了。
    只听得他幽幽地说道:“……将你的头盖骨撬开来,看看里头为何如此的愚笨。”
    咸毓睨了他一眼:“头盖骨那么硬,只能用电钻才能钻出洞来。”
    到底是哪个古人才那么落后无知。
    “行吧,我愚笨,我不愚笨我怎么会是本尊呢。而你,装个落魄皇子装得倒是挺像的,其实背地里挺风光的吧?”
    据说大多数人抓小三是靠直觉,咸毓觉得自己也有自己本身职业所带来的觉察力。
    她说这话时看着他,他虽然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她直觉她就是说到点上了。
    那这样,他本人承不承认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楚蔽见她眼中神色不断流转,除了没有生机之外,都是一些暗光。
    他心中莫名地怒火也变暗了下去,变成了如同湿土上的鬼火,闪着幽光。
    他自知,他确实如同她方才那般,也拖延起了时间来。
    “你何时开罪了楚霰?”他问道。
    咸毓瞥了他一眼,都有些懒得理搭他了:“这得问你咯?”
    楚霰,我叫你一声你都不敢答应。
    楚蔽暗叹一口气,沉声道:“你有何难处?为何不找人相助?”
    咸毓:“……”干嘛抄袭她的台词!
    这是变态吧?喜欢折磨一下临死之人的那种?
    行啊,既然想要找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咸毓挑眉回道:“我找谁去?皇后?还是你的父皇陛下?”
    楚蔽觉得自己竟然快被她这脑子气到内伤了,他皱眉,“对,对,”连说了两声对后,破罐破摔地以此问道,“你怎不找‘我父皇’,他是一国之君,你找他主持公道,说楚霰那厮想要谋害你,‘他’未尝不会不听你的真情流露。”
    “啧。”咸毓也皱起了眉。
    这人什么德性?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没想到现在才发现他是个戏精?还演呢?演来演去给谁看呢?有什么强迫症吗?被人揭了马甲之后还要继续演完?
    但他没想到吧,她才是专业的从业人员。他戏瘾犯了,行啊,她陪他继续演下去啊——
    “我找陛下?”你爸皇帝大叔?“陛下日理万机能有空给我眼神?”
    日理万机却近来到此处不少次数的楚蔽:“陛下能替你做主。”
    “不用了,”咸毓厌倦了,随口敷衍道,“我的人生我做主。”
    楚蔽一怔,正还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语速没有跟上自带话痨的咸毓。
    她继而提前说道:“你是不是想说,我的人生就该我阿耶和陛下做主?”
    楚蔽倒未曾想说这般的话。
    但他只见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带起刺来了:“你呢?你的人生也让陛下做主了?他是你的父皇,你便都听他的?是哦,确实如此,王爷,你父皇给你指了王妃,你便一声不吭地受着了。可你真当如此甘愿听话?还是只不过隐忍不发?”
    乖乖听话的儿子不可能是未来叱咤风云的下任皇帝的。
    所以男主当然是在装咯,不然之后为什么自己独掌大权了之后就忍不了了,还是把已婚女主纳进了后宫。
    联想到这个主线剧情,咸毓现在倒是有新的视角了。
    面对一个想砸烂她脑袋的坏人,她觉得自己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她淡笑道:“你倒还好意思提你的父皇?”真够厚脸皮的,“你父皇知道你这些时日常常来他嫔妃的宫里吗?”
    楚蔽盯着她,目光深邃了起来,像是豺狼虎豹似的严肃,沉声反问道:“我是皇子、你是嫔妃,那你不怕我时常造访此殿,与你有了……”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咸毓毫不在意地截住这个抄袭犯的鬼话,“我方才不是说了吗——真有何事,你也可不惧世人的眼光。不过,”咸毓嘲笑了一声,“不过你方才只是框我对吧,你想让我死,只需要一个名头,你装什么弱小皇子名节受害人?”
    她又还是说胡话了。
    楚蔽不由地静下心来。
    他转而好奇问道:“你这些说辞,都是你阿耶教你的?”
    “你别动不动提我阿耶了,我又不是‘爸宝女’。”咸毓临死不惧,什么都不怕了。
    之前在埋酒的树下同他唠嗑,是她犯了好心,以为他是个不受宠的小皇子,跟皇帝大叔关系不亲密,所以她就简单表达了一下这个世上还是有美好的一面的意思。
    此刻咸毓厌烦道:“我管你同你父皇的相处到底是如何?这都是你们皇家自己的事。而我只是个远道而来的小嫔妃。试问一个不受宠的美人,怎能同你这个御前最为优秀的儿子相提并论?我去找陛下告状说你要害我?那你说陛下听谁的?帮谁的?都这会儿了,你还想给我挖坑呢?”
    楚蔽抬眼看她,眸中犀利:“你想受宠?”
    咸毓闻言瞥了他一眼,被他这奇怪的神色弄得瞬间的就脑洞大开,她惊讶道:“怎么?你又换了心思了?不想杀我了?”
    楚蔽垂眸,不置可否。
    脑中又回想起方才她“不惧世人眼光”的那番言论,一时也觉得有趣。
    他默了几息,倒也大方承认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了些:“嗯,不杀你了。”
    “——然后你想让我这个小嫔妃为你所用,对你唯命是从,听你的安排去争宠,成了陛下身边的一枚你的棋子?好助你成就大业!”
    咸毓觉得她完全猜透彻了。
    呵,男人,果然都是这么狗。
    楚蔽:“……”
    他忍耐了下来,闭了闭眼。
    ……但这回是真没忍住,抬手就曲指轻敲她的额头:“你莫说胡话了。”
    “哎呦,”咸毓仰头往后躲,“你怎么还打我!”
    楚蔽问道:“你昔年在家中都是看什么闲书的?”
    史不史、传不传的,难道是话本和茶馆说书吗?
    “我不读书!”咸毓理直气壮。
    经美人是草包美人,肯定没读什么书。
    他现在就是在面试的环节吧?好家伙,如此的猝不及防,不经意间测试她的本性。这人手头还收买了多少的棋子呢?
    楚蔽想起她曾在此殿西处荒地的行径,便转而说道:“若是觉得平日里闲闷无趣,我可赠你几本书瞧瞧。”
    “你干嘛?贿赂我?”咸毓紧张了起来,这人怎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还一副要杀她的样子,现在开始怀柔政策了?不会是……
    “你不会想让我死了也不做怨死鬼吧?”咸毓问道。
    这样杀了人也用不担心冤魂再来找他报仇了,真是好心计。到这时候了还能给自己营造一个完美无害的好形象,不贵是典型的古代皇权政治家。想到这里咸毓就在替女主可惜,女主小姐姐她人美心善的,光摊上了这种男主,唉……
    楚蔽又敲了她一下额头:“又想到哪里去了?”
    “哎!”咸毓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你又打我?”
    他搞什么花花肠子呢?现在来卖好人卡她才不收呢。
    咸毓脑中胡思乱想着。假如他接下来真的要把她送到皇帝大叔身边,炒作一番让她变成新晋宠妃,那她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了,”楚蔽面上无甚虚假之意,他耐心劝道,“你莫要再胡思乱想了。”
    咸毓狐疑地看着他:“你确定是我胡思乱想?”
    一开始她就以为他今天才是胡思乱想的那一个。大晚上好好的突然跑过来想灭她的口。
    楚蔽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杀你了,你总该信我不是楚霰了吧?”
    咸毓听了反而想往后挪了:“你当真?还是虚晃一招?”
    楚蔽袖中的手动了动。
    咸毓立马闪了闪。
    楚蔽一顿,他只是伸手拧了拧眉:“你先同我说,你何时开罪了楚霰,使得他想杀你?”
    咸毓抱起了一团皱的被衾,看着他:“你真不知?”
    楚蔽循循善诱:“你且说来。”
    咸毓却沉默了。
    楚蔽疑惑地看她,主动说道:“可是因楚霰曾与太子妃有旧情之因?”
    咸毓闭紧了嘴,只抬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楚蔽心中一闷:“你莫要对我防心这般重。”
    “那你难道防心不重吗?”咸毓回嘴道。
    楚蔽一顿,承认道:“可我如今也未再怀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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