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世之中,皇太极向往的是亘古不变的月光,美好高洁的是哪怕他死亡了,都会有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惦记思念着他的存在。
    在紧张的夺嫡之中多疑控制欲强的四爷渴望着有一个全身心的依赖着他的人,简简单单的生活着,让他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舒缓。
    而如今,几乎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被所有人不理解的顺治最需要的就是温柔的解语花,发自内心的理解信任他的种种想法,和他携手共进退的存在。
    定下了策略之后董鄂秀玉就把自己埋在了书堆里,手不释卷的有意的放大自己骨子里的那份书卷气。
    轻提裙摆,冲着呆头鹅般的顺治轻轻点头时,缓缓的柔柔的动作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典雅,顷刻间,只能让顺治想到“大家闺秀”这四个字。
    顺治脸突然的涨红,那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睛里绽放出的肉眼可见的喜悦:“我是为了那幅画而来的!”
    正准备侧身离开的董鄂秀玉听到这儿,微微一愣:“画……哦,是那幅繁花似锦的画吧?”
    繁花似锦,自己画的画压根没有那么好的,顺治没有掩饰自己情绪上的转变,语气微沉的说道:“这话实在是缪赞了那幅画,冷冰冰的毫无灵气可言!”
    这话董鄂秀玉就不赞同了:“灵气这种东西属于人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又有多少人真的可以画的能够感染到所有人呢?
    但那幅画不一样,精美的属于就算旁人不懂画,也觉得好看的类型,如此不已经是一种本事了吗?”
    认认真真的辩驳着,从一开始完全没有因为他的呼喊停下马车,到现在礼貌性的点头,以及认真地反驳,无一不在侧面诉说着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一切只是最唯美又妙不可言的缘分,完全无视了这第二场见面本就是自己制造的必然,顺治乐滋滋的得出了以上的结论。
    第80章
    旁人揣摩着皇帝的意思, 可皇帝又何尝不是注意着他们每个人的行为举止,以防错过什么消息, 在这个不知晓自己身份的人面前, 可以自在的不用再过多的思考什么了。
    顺治不仅不挠,反而笑眯眯的点头应是,这副好脾气的样子倒闹的董鄂秀玉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耿直的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对的, 那画不错归不错, 确实少了那么几分生机灵气,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董鄂秀玉说这话除了是真心这么觉得之外, 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反驳了对方自然要附和附和他了。
    但她面前的是皇帝,是属于哪怕各个方面都差到了极点, 可其他人即使是国手,在他面前都得让他赢得体体面面恰到好处的人。
    眼瞅着二人相处渐入佳境的吴良辅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顺治却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大笑了起来。
    越笑越夸张的,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颤,说实话,这很丢脸,前文不是说过嘛这小桥上的人不少, 大庭广众之下笑成这样子,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当看到那个穿的体体面面却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的人时,那些目光都有些难以言喻, 连带着站在他身边被所有人视作同伴的董鄂秀玉都遭到了波及。
    小姑娘家家的正是好脸面的时候,当下羞的脸涨红, 扯着人的衣袖就想赶紧把人扯走, 要不是怕欲盖弥彰, 她都得抬起手来, 挡住自己的脸了, 千万不要遇到熟人了。
    人们常说强扭的瓜不甜,而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呢?这瓜我扭下来我说是甜的,瓜都得承认自己是甜的。
    这奉承话说得好听的人比比皆是,唯独没遇到过这一脸天然的说出自己缺点的人,傻乎乎的,作为人精子中的人精子,他当然能明白董鄂秀玉的脑回路,正是因为明白了,才觉得更加好笑。
    一双丹凤眼都眯成了月牙状,笑得董鄂秀玉表情都有些呆滞,懵懵懂懂的样子让顺治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直到被羞极了的董鄂秀玉拉着走的时候,都是忍不住的闷笑出声,惹董鄂秀玉把人拉到柳树下之后气冲冲地问道:“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你都笑了一路了,还没笑够?”
    明明初见时是个完美无瑕,大气疏离的大家闺秀,可与她相处了之后才发现这人并非天山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雪莲,而是软乎乎的,糯叽叽的,鲜活的不可思议的存在。
    顺治压平了嘴角:“主要是难得听其她人夸奖我。”
    董鄂秀玉无语的说道:“你当我是个傻子吗?你身着锦袍,身边还有侍从,怎么可能无人夸你?”
    精明的敏锐,呆傻的可爱,怎么会有一个人的性格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融合的这么恰到好处呢?被可爱到的顺治一颗心跳的速度之快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小鹿乱撞股的躁动。
    手虚虚的捏紧成拳,欲盖弥彰的抵着嘴唇咳嗽了两声:“那不一样,你是真心觉得我的画好嘛,当然最好的还是你之后加上来的那一笔。”
    严肃正经的说话的人眼中还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笑意,整个人看着就是一个极为阳光清爽的大男孩。
    董鄂秀玉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是吗?”
    那睿智的小眼神逗的顺治差点绷不住的又要笑了,“当然,今日我来不就是为了那副画!”
    对啊,他是为了画而来的,被刚才丢脸的场景给弄得险些要跳脚的董鄂秀玉也跟着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两声,顽强的拉回了正题的说道:“那画的构图很是不错,留白的恰到好处!”
    提起起自己喜爱的画作小姑娘的眼神都亮了,亮晶晶的像是满天的星子都落入到了她的眼睛里,被那潋滟的眼波迷的脸色涨红的顺治只记得嗯嗯啊啊的应着。
    时间过得快的不可思议,顺治只记得自己才来得及和小姑娘说了几句话,这太阳都落山了,也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天也晚了,我就先行一步了!”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董鄂秀玉显然对面前这个清爽的大男孩儿也有不低的好感。
    顺治带着几分期盼和紧张的问道:“我家中也有一幅名画,明日可以再和格格一起赏画吗?”
    最开始闹出来的乌龙让这一下午说说笑笑的都是处在一个轻松的基调上,顺治从来没有这么轻松惬意,只是单纯的和人相处过,意犹未尽的他率先发出了邀请。
    董鄂秀玉也没有虚假的推诿,嘴角微扬的点头应了下来。
    水红色的唇瓣微微嘟起,抿着嘴角浅浅地扬起一抹柔美的弧度,本就丰盈软嫩极适合接吻的唇瓣更像是在向人索吻一般的魅惑。
    注意到这一抹小小的充满矜持的弧度的顺治,只觉得对方那种女孩子家家的矜持都可爱的让他怦然心动。
    很是上道的接着邀请着说道:“明天也约在这里,就是今天的时候,这人来人往的也不怕其他人说闲话!”
    董鄂秀玉看似矜持,实则快速的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依依不舍的人还有心再说什么,但再磨蹭下去,时间就真晚了。
    被一旁的婢女催促了几次的董鄂秀玉率先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紧张又饱含期待的声音:“我叫福临!”
    因为紧张和急切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都险些破音了,完全没有往日里不紧不慢的说话时的温柔和缓。
    董鄂秀玉先是一愣,身体快过本能的扭头转了过去,这一刻,顺治清晰的看见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里绽放出来的喜悦。
    董鄂秀玉再也压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也扬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我叫秀玉!”
    此刻,什么矜持规矩都被她抛在了脑后,他是福临,她是秀玉,仅此而已,说完很不大家闺秀的伸手冲他使劲的摆了摆手。
    璀璨的笑容,让那昳丽的容颜越发摄人心魄,耀眼夺目的让顺治被惊艳的呆愣在原地,只想将这一幕留下来。
    一路上就在马车里思考着构图,回到宫里就准备将那一抹惊艳的笑容画下来,下笔一气呵成的画着。
    却听到皇后来了,不耐烦的抬眼看了过去问道:“又怎么了?是皇太后有什么吩咐,需要皇后亲自上门来说嘛!”
    顺治态度冷淡,皇后比她更甚,那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眼中有的只是冷漠,就像是那幽深的阳光都照不进去的潭水,又仿佛冰山上永远不会融化的一捧雪,冷冷的傲然于世。
    “皇上与皇太后之间的争端,臣妾能说什么呢?只是皇太后是皇上的额娘,既然本朝说是以孝治天下,那好歹这面子情总得过得去吧!”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初满心满眼只有他的人了,再不会因为他这样的态度而受伤,不就是刺心吗?当谁不会呀?
    提起这个顺治就烦,心情不愉手下动作却不慢地扯过一旁雪白的宣纸盖在那未完成的画作之上。
    从一开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老远就看见对方在俯身作画的孟古青想也知道对方画的是谁。
    冷冷的嘲讽着说道:“有什么好遮的,皇上要是喜欢谁?臣妾亲自去给您聘回来。”
    顺治收敛了那浮于表面的怒气,目光幽深的看了他一眼:“朕不管你假模假样的是要干什么的?别动秀玉,否则你一定不会想知道那样的结果的。”
    哪怕是自认为已经冷了心的孟古青都被他这一番双标的行为给弄得心中一刺,随后刻意的忽略了心中的酸涩感,接着与他呈对峙状的说道:“皇上多想了,您的宠妃也不止这一个,臣妾想计较,恐怕都计较不过来了。”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顺治对于董鄂秀玉的不一样,但仍旧在有意的粉饰太平,一个是怕对方伤及到董鄂秀玉,另一个则是见多了对方为了董鄂秀玉发疯的场景。
    “皇后所来为何?”长相艳丽大气的孟古青满是自嘲的如此说着的模样,却没有打动顺治分毫,他只是格外冷淡的如此说着。
    从始至终公事公办,孟古青也不废话:“皇额娘请臣妾来给皇上送补汤,如今汤送到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说着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了,临出门前怀揣着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情,下意识的回头,却见顺治已经低头去欣赏那幅画作了。
    顺治黝黑深邃的总是含着冰棱一样刺人的眼睛,此刻却是带着泛滥成灾的温柔,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孟古青纤长的睫毛微微的眨动着,同样幽深的眼眸中泛起了波澜,但很快就趋于了平静,重活一世的她不会再为了这个人疯狂,她只要坐稳皇后的位置,其他的就随对方去吧。
    捏着帕子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成拳的她慢慢的走出了养心殿,正巧遇见了前来求见顺治的博果尔,或者说博果尔听到消息,生怕皇后和皇帝又起冲突,所以急匆匆的赶来护着她。
    对方眼中的深情让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不再刺痛,可惜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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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一听到消息的博果尔就坐不住的往宫里赶, 也不怪他如此应激反应,实在是皇帝和皇后从一开始就很不对付, 初见面时就针尖对麦芒似的吵了起来。
    前些年还好, 好歹有皇太后在这其中转圜,近些年来,皇太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也日渐紧张, 往往见面之后都是剑拔弩张的争吵, 皇后因此越发不受皇帝待见了。
    想着初见时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蒙古服饰,明明长的艳丽, 可眼神却深沉如古井的女孩,再瞧着如今越发冷艳的仿佛一块冰山一样, 隔绝着所有人的皇后,博果尔心中就溢满了心疼,遏制不住的询问着说道:“皇后近来可好?”
    孟古青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地说道:“好,有什么不好的?锦衣玉食的再好没有了!”
    说着敷衍的扯了扯嘴角,随后便越过他离开了,那一笑中的自嘲, 真是笑得博果尔的心都快碎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作为科尔沁嫡枝嫡脉的格格,她的身份将是大清朝的下一任皇后, 就是亲王福晋这个位置配上她的身份都稍有不足。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将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守护者身上,现在看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被人如此似无忌惮的伤害, 心中的疼难以言状, 走进去之后, 看见顺治心里带着气, 说话就冲了。
    “皇兄, 皇后与咱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与旁人并不相同,您该好好待她才是!”博果尔怀揣着许多的私心,却只能点到为止的说出这样的话。
    顺治不以为意的说道:“知道了,你这么晚的功夫跑进宫来,是有什么事情?”
    顺治对皇后很不满意,这种不满意从一开始她作为多尔衮给他定下的皇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了。
    巧了不是,当时在手握大权的多尔衮手底下无法反抗的爱新觉罗福临,也并不是孟古清想象中的大权在握,无所不能的皇帝。
    从一开始,两人对彼此都各有各的偏见,那时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矛盾重重的婚后生活,一个是少年天子,一个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格格,同样的傲气,同样不愿意为彼此改变自己。
    这一碰上,那争吵就来的更猛烈了,想着上辈子自己屡屡被顺治教训的场景,孟古青报复性地说道:“去将那些金碗金盘什么的全部都上上来,本宫正好饿了,该用膳了!”
    奢靡成性,真是笑话,她在蒙古的时候从小就是用着这些东西长大的!
    为两个孩子之间那僵硬的气氛操碎了心的皇太后,实在放心不下,生怕送一碗补汤的功夫,两者又吵架起来,因此,一听到皇后回宫就赶紧的来劝劝。
    谁料一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无奈的说道:“孟古青,你是皇后!”
    你已经是大清的皇后了,承担了这份母仪天下的荣耀,就得担当起责任,说的再直白点,就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
    曾经你如何那都是曾经了,如今你是在大清的皇宫里,不是在博尔济吉特的土地上,既然你无法改变环境,那你就只能适应,不然这样硬挺着伤的还不是你。
    皇太后有心说教几句,但孟古青已经不想听了,归根结底,姑姑再疼爱自己,人家最疼爱的也是福临这个儿子,只是曾经她傻乎乎的以为姑姑会为她做主罢了。
    既然心不真,那说再多都留有余地,不如不说。
    表情有些倔强的说道:“这些是儿臣从小用到大的东西,没有它们吃饭都吃不香!再者都说金器奢靡,可那些精美昂贵的瓷器难不成造价就低了?”
    这孩子犟住了,这不是金器,瓷器的问题,而是这是皇上的喜好,这宫里谁不迎合着皇帝的喜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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