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小满?”
    “嗯......”
    杜衡听到带着睡气而不清明的声音,他弯下腰摸了摸哥儿的脸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脖颈,微微松了口气。
    声音好似很真切,秦小满嗫嚅了下唇,想着在梦里怎么也说这么不好听的话,他微眯着沉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好似非常清晰。
    秦小满试探着叫了一声:“相公?”
    “嗯。”杜衡见着人醒了,俯身把他轻轻抱了起来些,把自己平时睡的那个枕头塞到秦小满的后背:“睡了这么久还没醒,你可吓死我了。”
    秦小满还有点迷糊,浑身虽是乏力,但还是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朝灵醒了,看着半弯着腰正在给他整理床铺的人真的是杜衡,他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考试结束我就赶着回来了嘛。”
    “什么时辰了,考试都结束了?!”
    杜衡在床边坐下,捋了下小满已经睡贴在了脸颊上的头发:“下午了,怕是快申时。”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秦小满叠着眉毛,他感觉脸和脖子都有点湿漉漉的:“还说今日早些起来去接你的。”
    杜衡吐了口浊气:“还惦记着接我,你不晓得你都发热了,回来瞧着你一张脸发红,一摸就烫手。”
    他赶紧打了水来给他降温,好在是没多久身体就降下了温度。
    “怪不得身体那么沉。”
    秦小满见着几日没见的杜衡,不晓得是不是病了有些孱弱还是如何,鼻子就微有点发酸。
    他挪了挪身体,丢开了枕头转而靠到了杜衡身上,被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他心里顿时像是有什么落地了一样。
    杜衡揽着哥儿的肩膀,自己不过走了几天,回来见着人这样,他怎么能不心疼。
    “大嫂先来看你,晓得你病了也是跑前跑后的,心里歉疚没照顾好你。”
    杜衡先前回来的时候撞上孙东梅,这就给他说了先前村里的议论,他心里自是气这些人。
    但三人成虎,也没法子把人抓来打一顿。
    他知道最得利的让真正在背后搅混水的人闭上嘴的法子,隐忍着没有去找人理论。
    “大嫂这些天已经费心照看我了,时时都过来,没少被二婶儿说嘴。”
    秦小满用后脑勺蹭了蹭杜衡的胸口:“我病是因为太想你了。”
    杜衡何尝不是如此,他抱了秦小满一会儿才道:“锅里煮了粥,我去盛一碗过来,你已经两餐没吃东西了。”
    秦小满点点头,且不说怕饿着了崽子,他确实也有些饿。
    杜衡煮的是地瓜粥,纯白米粥吃着难免寡淡,是想做点瘦肉粥的,但是小满刚退烧,怕是吃不下油腻荤腥的东西。
    地瓜粥口感软糯,又有些清甜,倒是时候这时候吃。
    小满也不负众望的吃了三碗。
    吃饱了便有了力气,杜衡回家来了,秦小满登时就跟被水遗落在岸滩上的鱼儿重新回到了水里一样,又能跑能跳的了。
    “杜衡你回来了啊?这回考的怎么样嘛?”
    “中不中得了?”
    “听说今年考试的人不少噢,只录用前面多少来着。”
    这两日杜衡在家里,村民见着便都问上一嘴考试的成绩,倒是看着比本尊和秦小满还要着急。
    “不晓得,也只有等结果出来了才知,再者后面还有两场呢。”
    杜衡依言都给推了回去,他也实在是被问的烦了,大字不识的这些日子竟也更他说起了科考。
    隔日就要去县城里预备着府试,这朝他干脆把秦小满也一并打包去了县城里。
    左右住客栈,又不是住不下两个人,倒是省的了两厢挂记。
    “真是一刻都离不得,这样子还怎么诚心考试嘛。”
    秦雄听说府试两个人都要去县城里,看着老早就坐在牛车上生怕被扔下来的满哥儿就忍不住骂咧了两句。
    “成亲都那么久了,闹得跟新婚一般。”
    虽是嘴上骂着,却还是去左右看了看屋子有没有关锁好:“到时候我晚上回来给你们喂狗。”
    “谢谢二叔。”
    “得了,快去吧,后头也好生考。”
    看着驾着车去了的两口子,秦雄摇了摇头。
    后头两场考的快,一则是考生熟悉了考场,二则本来就比先前少一场考试。
    只不过杜衡发现再次去考场的时候考生好似比前头要少了些,查检等着的空隙里,听到旁人说是得了伤寒有些没来,还有自觉前头三场已经考的不行,索性后头两场不来了的。
    杜衡眉心微动,虽说这考试不要钱就能进来考,但一连也只有一回,就算是有场次没有考过的,那把考题都试试也好啊。
    一场考完,杜衡想着今儿回客栈里秦小满也在,今天的状态比前头的三场还好些。
    “府试比前头的县城肉眼可见的难的多,这回怕是又要栽在府试上了。”
    “明儿还有一场呢,压轴的只怕比今儿的还难。”
    “也罢,也罢,明年还得来。”
    杜衡收拾着笔墨,听见同场考试如此说,他眉宇轻扬。
    突突出了考场,他正准备回去,就听见一声雀跃的呼喊:“相公!”
    杜衡看见站在墙角边些的人,他信步上前,一下子捉住了秦小满的两只手,正色道:“怎的出来了,不是说在客栈安心等我的吗?”
    “我睡醒了在客栈也没事,慢慢走着过来等你刚好。”
    杜衡揉了揉秦小满的头发:“好了,走吧,我们回客栈去吃饭。”
    “今儿的考试怎么样,难不难?”
    杜衡牵着秦小满的手,道:“尚可,府试要比前头的院试难一些。”
    “满哥儿,杜衡?”
    两人正说着话儿,迎面竟然碰见了才从县衙里出来的秦知闫,原是一个矮身预备要上轿子走的,瞧见两口子又退了出去。
    “堂叔。”
    “这是府试考了头一场吧?”
    杜衡应了一声:“刚刚考过。”
    秦知闫点点头:“如何,可还顺笔?”
    “前儿三场考的都是诗赋,检验知识储备,今儿开始考策论,比起简单的答诗赋要吃力一些。”
    “是了,安心试试,别太紧张。”
    杜衡应声。
    “堂叔有要紧事儿便去忙吧,我跟杜衡回去了。”
    秦小满没说他们俩现在住客栈里,到时候秦知闫晓得了肯定会责备不去他们家里住,如此多生些事来。
    “好,你们俩慢着些。”
    “知道了。”
    秦知闫折身正要回马车上,突然想到前三场出来了这么几日时间,他能去给杜衡看一下成绩。
    抽回要扎进马车里的身子,欲问问杜衡想不想晓得前三场的成绩,但他转念一想,要是没过怕是影响最后一场考试,还是不说了。
    很快府试最后一场考过,杜衡和秦小满收拾着回了村里。
    成绩得五日后才布告,而下就是等着结果的时候了。
    第58章
    回村当晚秦雄就提了个猪肚过来, 说是给家里的读书人补补身体,在考场里提心吊胆了几天,人都瘦了。
    “今儿才去隔壁村宰的猪,新鲜猪肚, 下午我洗过了。不让读书先生考试回来还洗这腌臜物。”
    秦小满正在收拾县城里这些天穿的衣裳, 见着他二叔过来乐呵道:“怕不是二叔自己想吃这猪肚了吧, 找不着厨子才想着杜衡。”
    不论究竟是谁想吃, 回来也没计较他考没考上便先送了肉过来,杜衡心里还是很高兴。
    “巧了, 许多天没下厨手艺都生疏了, 二叔这猪肚来的正是时候, 晚上我就做个蒜烧肚条。”
    秦雄自己钻进了屋里开了酒坛勾了一勺子酒,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瞧瞧, 还是杜衡会说话些, 你嘴巴那么臭, 不晓得杜衡咋忍得了你的。我好歹也给你们两口子喂了两天虎子。”
    狗崽子已经长得小腿高了,听到念叨它的名字便蹿了进去,在秦小满的腿边蹭来蹭去。
    秦雄还想着薅一把狗脑袋, 结果虎子压根儿不听它使唤:“这狗崽子, 前两天喂它吃食的时候尾巴冲我摇的殷勤, 而下主子回来就不搭理老子了, 跟你一样没良心。”
    秦小满听杜衡说晚上做蒜烧肚条, 从竹兜里里摸了两个蒜出来剥,看着秦雄咂着酒,他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没跟秦雄继续斗嘴, 否则定然又得说笑他现在喝不得酒了。
    怀了崽子杜衡再没让他碰过酒, 等崽子快生了他就要杜衡早点把酒酿出来放着。
    夜里,秦雄在这头吃了猪肚,又喝了二两酒才乐着回去。
    杜衡打来水和秦小满一起洗漱以后早早的进了被窝。
    考试并不是什么体力活儿,但费脑子的事情一样很消耗,回来了就想着抱着秦小满好好睡个觉,就是睡不着,并躺靠在一块儿心里也是莫大的安慰。
    “县城里的客栈条件虽好,床铺也比咱们家大些,被子松软的跟新摘的棉花一般,可我睡着却是不如自家里舒坦。”
    别说是小满,就是杜衡也一样,而下考完试回了家里一身轻松,像是冬日出门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夜里进里屋把一身枷锁都脱下只剩一件亵衣的松快。
    他侧躺看着因为肚子大了只能平身睡觉的秦小满:“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便是这个道理了。”
    秦小满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齐胸盖着自己,他望着帐顶:“现在考试结束了,也算是去了一桩大事儿。虽是要等考试结果,但一晃眼就二月中了,明天也该去巡巡地。”
    入冬以前地就请人给翻过,可开春地里少不得长野草,得去看看哪些还要料理一番,三月的时候陆续就要下种子了。
    他在城里的时候都没提家里的事情,就是怕杜衡考试分心。
    杜衡看着身侧之人的眼睛微有点出神,似乎是在脑子里盘算哪些地可能需要再次复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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