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陡然松了口气,沈玉晦垂头认真用膳,而沈玉案则眉眼含笑,颇有点春风得意,他持着公筷给苏韶棠又夹了几块:“夫人喜欢就好。”
    他十分殷勤,动作间也格外亲昵。
    惊得室内众人频频看过来。
    苏韶棠不着痕迹地恼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收敛些,这人瞧着光风霁月,怎么这般没脸没皮!
    见女子羞恼,沈玉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羞恼是好事,若他做什么,夫人都无动于衷,那才叫他觉得难办。
    他很是懂得见好就收。
    *****
    四月末,邱家子弟尽数上表辞官,圣上并无夺情之意,顺势应允下来。
    邱国公德高望重,论权势名声朝中少有人能比,功高震主可并非只有武将,圣上对邱国公是何心思,旁人都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自今日起,邱家的辉煌再不如旧了。
    将近五月,乌丸使臣终于珊珊来迟。
    苏韶棠这才记起大理寺还关了个萨安力,不等苏韶棠有什么想法,珺阳一张帖子送进了安伯侯府。
    邱国公逝去一事再重大,丧期过了月余,京城中也早就恢复了热闹。
    珺阳更不得了,但凡京城中有人举办宴会,少不得要递一张帖子去公主府,如今二皇子失势,大皇子好似如日中天,珺阳这个嫡亲的妹妹自然跟着沾光。
    现下仍是春日,宴会多是要踏春、看戏、吃酒这几样,少不得香汗淋漓粉融脂消,珺阳来信,想再求上一套胭脂粉黛,最后才说明,请苏韶棠赴宴。
    这次宴会不是在公主府,而是裴府设宴。
    宴会的请帖早就送到安伯侯府了,但苏韶棠前几日摆烂,根本没有在意,珺阳摸不透她的意思,才又写了封帖子来。
    裴府乃镇北大将军的府邸,镇北大将军支持大皇子,到时候珺阳必然会赴宴。
    珺阳给苏韶棠送帖子,但不全是存着拉拢她的意思,而是请她去看热闹。
    这次裴府说是设宴,但那请帖上字里行间都透着两个字——相亲。
    寻常宴会,苏韶棠不感兴趣,但如果是相亲宴,苏韶棠倒是想去一趟。
    所谓相亲宴,并非是只给裴时愠相亲,到时去的世家贵女和公子众多,总有彼此看对眼的。
    而且,裴时愠身为原文重要的男配,他居然会相亲,苏韶棠也很好奇原文究竟会偏到什么地步。
    五月十六,风和丽日,苏韶棠套了一袭百花云织锦缎宽袖窄腰裙,端的矜贵翩然,抬手间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羞煞春风。
    青丝被挽了几挽,一根春桃玉簪盘起,如此一来,便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几缕稀碎乌发随风摇曳,越显得黑白分明。
    珺阳一见她,呼吸就短了促,她瞪大了眼,绕着表嫂转了圈,摇头道:“本意是叫你来看戏,现在反倒成抢风头的了。”
    苏韶棠不以为然。
    难道她还得为了宴会上的那些人,刻意往低调里装扮?
    这世间没几个人值得她委屈自己。
    珺阳打扮得很华贵精致,两个人纯属来看戏,也不在乎其他人会不会抢风头,只是珺阳在看了几眼表嫂后,忽然道了句:“表哥倒真舍得。”
    苏韶棠纳闷地看向她,又关沈玉案什么事?
    珺阳挽住她,理直气壮道:“我若是男子,表嫂做我妻,我可舍不得让表嫂抛头露面,让外人瞧见这等风光。”
    苏韶棠懒得理会她这些浑话,要是沈玉案当真如此束缚她,什么任务不任务的,还是早些算了,苏韶棠只问她:“裴府属意哪家女子?”
    珺阳低声告诉她:“孟家。”
    孟家。
    裴夫人的母族。
    苏韶棠挑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裴府前有人在迎客,苏韶棠二人直接被迎去后院,刚跨过月洞门,二人就听见一阵笑语晏晏,抬眼一看,就见许多女子或坐或站地三两个聚成一团。
    再走几步,就能隐约听见朗朗男子声。
    男女隔得不远,一排青竹遮挡,隐隐绰绰看得见身影,若真有心,彼此上前两步,就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苏韶棠在凉亭中坐下,没多久,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不知姑娘是何家女子?”
    苏韶棠错愕回头,就见有道人影在一层竹林后,稍稍作揖,未曾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着倒是有礼。
    不等苏韶棠回答,凉亭中就进了一人,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转头看向竹林,平静地宣告主权:“安伯侯府主母。”
    那人一懵,忙不迭消失在竹林后。
    第67章
    沈玉案的脸有点黑,他知道今日苏韶棠要参加宴会,下值后,就直接朝裴府来了,好巧不巧的,就撞上了这一幕。
    苏韶棠回神,都惊讶地乐了。
    她今日做了妇人发髻,青丝全部挽了上去,一瞧就知道她嫁过人,偏生原文设定很奇怪,好比邱国公的丧期,分明就对女子格外有偏见,却又鼓励女子改嫁,长公主就是其一。
    别看谢家对长公主埋怨,那是因为谢家是被和离的一方,便是宫廷豪门都有许多二嫁女,圣上宫中还有两位娘娘之前嫁过人的。
    苏韶棠思绪一转,就知道刚才那人是以为她是个寡妇,才会大着胆子上前来询问姓名。
    在大津朝,寡妇是不愁嫁的。
    见她还笑,沈玉案有点堵得慌,他按着苏韶棠坐下,自己坐在他旁边,脸上惯有的笑意没了,那股子平静让人无端觉得压力。
    但苏韶棠不怵他,见他这般,半晌才收敛笑意,还轻瞪了他一眼:“你弄疼我了。”
    沈玉案噎住。
    他收回搭在夫人肩上的手,他用了几分力气,他自己心里清楚。
    哪会叫她疼。
    一口清茶下去,沈玉案仍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状似平静地问:“适才那是何人?”
    珺阳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喝着茶水,不掺合那夫妻二人的事。
    苏韶棠压根就没看清,看清了也不认识,很坦然道:“还没问呢,就被你吓跑了。”
    话中似有埋怨他来得早的意思,珺阳惊呆,敬佩的眼神避开表哥落在她身上。
    沈玉案一顿,和夫人计较是不可能的,夫人恼羞成怒后,倒霉的还是他,所以沈玉案不紧不慢道:“夫人说的是,我应该来得更早些。”
    断绝了那些人开口的机会。
    珺阳觑了表哥一眼又一眼,她还以为经过刚才那变故,表哥会直接拉表嫂离开,毕竟,这场所谓的相亲宴,表嫂她们参加与不参加都没关系。
    但沈玉案没动。
    他很清楚,能叫苏韶棠亲自走一趟,必然是她感兴趣的,他从不拘束她。
    但心里不得劲,倒是真的。
    尤其是夫人时不时朝竹林对面看去的眼神,和珺阳凑在一起,对那些男子议论纷纷,似在争论哪个男子长得好。
    不消多时,沈玉案就灌了两杯清茶。
    两人仿佛意见不合,有点恼,珺阳瞪大了双眼:“表嫂什么眼光,分明是李家那位公子生得肤白貌好些!”
    苏韶棠扯唇呵呵。
    吝啬地朝那个李家公子暼去一眼,小白脸一个,身子单薄得跟白斩鸡一样,也就珺阳夸得出口。
    苏韶棠一言难尽,转头问沈玉案:“她眼光一直这般差嘛?”
    不等沈玉案回话,珺阳就幽幽道:“是呀,我眼光一直差。”
    话音甫落,凉亭中的几人都是一顿,苏韶棠这才想起来,珺阳公主可是曾经众所周知地爱慕过安伯侯。
    说她眼光差,就等于说沈玉案不行。
    沈玉案附和夫人的话堵在了喉间,倒是苏韶棠,眼都不眨地就改口道:“以前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
    她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但任谁都能理会她的意思。
    沈玉案给苏韶棠倒了杯茶,心情甚好道:“夫人说的是。”
    夫人说珺阳曾经的眼光好,可不就是等于在说他好。
    四舍五入,也就是夫人在对他表明心意。
    珺阳一噎,她觑了眼笑意渐浓的表哥,忽然觉得撑得慌。她是来看戏的,可不是来看这对夫妻秀恩爱的。
    不等珺阳转身就走,竹林后忽然传来噗通一声,仿佛是什么落水的动静。
    苏韶棠和珺阳对视一眼,凉亭是建在池上的,两人站起来,就可以直接在凉亭中看见池中的景色。
    才探头,就听见对面传来:“快来人!公子落水了!”
    今日来裴府的男子,都能被称上一句公子,所以,一时间众人也不知落水的是谁。
    竹林对面也有一座凉亭,不过那座凉亭连这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并无遮挡,瞧着是好看,但若是有人脚滑,很容易就发生事故。
    苏韶棠仔细辨认了番,好奇地问:落水的
    第68章
    苏韶棠厌恶萨安力,不至于要萨安力死,但也绝对不会对他生出同情。
    既然萨安力废了,那西洲赎不赎回他,对苏韶棠来说就无关紧要了,至于另一个罪魁祸首媃兰,苏韶棠不着急让她付出代价。
    真相如何不重要,明面上萨安力是因媃兰废了的,等西洲使臣回去后,骨力部落要面对什么,苏韶棠不知道,但猜也猜得到,萨安力部落不可能就这么罢了。
    西洲使臣大老远马不停蹄地赶来,是想要换回他们的将军,最终赎回的却是个废人,心里如何憋屈外人不得知,但只要他们还想回到西洲,就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与此同时,沈玉晦的调任令终于下来。
    衢州安仁县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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