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涣屹一凛,心里顿时翻涌起无数的猜测,他吐出一口气,走上前弯腰曲背,惶恐道:“下官见过大人。”
    在季砚迫人的视线下,他额头上的汗越渗越多:“不知是这件案子有什么不妥,才要重审。”
    季砚轻描淡写道:“是还有些疑点。”
    赵涣屹心上一松,看来季砚还没有查出什么,他指着柯诏林道:“既然如此,下官立刻将他带回大理寺重审。”
    季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大理寺重刑都已经用过一遍了,他还招出什么来了吗?”
    赵涣屹只觉得头皮发麻,垂了眼不敢与他对视,“是下官失职。”他神色一厉,手直指着柯诏林,“本官劝你从实招来,若干隐瞒,就是罪一等。”
    余光窥见季砚似笑非笑勾起的唇角,赵涣屹脑子突突的直跳,不敢再多言,拱手告退。
    *
    傍晚时分,一直等在街口的赵涣屹,看见季砚从刑部衙门出来,乘上马车,立刻走向前。
    何安翻身下马,拱了拱手,“不知赵大人在此是为何事。”
    赵涣屹笑道:“还请何护卫通传一声,下官在望江楼订了桌席面,想请大人前往小坐。”
    何安说了句“大人稍等,”返身走到马车旁低声询问,片刻,又走回来道:“我们大人说,赵大人的美意他心领了,吃饭就不必了。”
    赵涣屹讪笑了笑,退到一旁让了路,马车从面前走过,赵涣屹抬起头,风雪打在他脸上,在眼尾积出薄冰,俊朗的面容有一瞬的狰狞。
    回到东水巷季府,季砚踩着积雪的石径,边走边与白清徐交谈,何安打着伞随行在侧。
    白清徐道:“柯诏林嘴硬,无非就是还有把柄在人手里,赵涣屹这次动静那么大,我看多半与利用海商贩卖私盐一事脱不了关系。”
    “要不说这帮人要钱不要命。”白清徐冷声嗤笑。
    “巨大的利益之下,有几个人能抵住诱惑,无非是这利够不够他为之冒险。”季砚平淡的声音不带情感,漠然的像这漫天无声飘落的雪花,他目不斜视的吩咐何安,“去将柯诏林的家人都接出来。”
    白清徐听了挑眉一笑,“如此一来,坐不住的人自然就要有所动作了。”
    再往前就是垂花门,季砚掸了掸袖上的飘雪,“都下去吧。”
    白清徐跟上前道:“我还有一事要与大人相商。”
    季砚从何安手里接过伞,“明日再谈。”
    “可。”白清徐还想说话,被何安按着肩拉了回来。
    白清徐瞪他,何安轻飘飘的说:“大人今日可没空听你话说。”
    白清徐只能眼睁睁看着季砚离开,等人不见了,他才理了理被扯皱的衣袍,撩起眼梢问:“这是为何。”
    何安好心提点他,“今儿个是云姑娘的生辰。”
    白清徐愣了一下,随即瞠目,大人竟为了个小丫头的生辰,连公务都放下了,他越想越是觉得离奇,若有所思的眯起眼咂舌。
    *
    照月居,绿书守在月门下,看到季砚过来,跑上前接了他手中的伞替他打着,“大人回来了,姑娘一直在等您呢。”
    季砚望向亮着灯火的小楼“嗯”了一声,还未走到廊下,就见身形娇俏玲珑的小姑娘提着裙角殷殷迎了上来。
    云意眉梢眼角皆挂着甜软的笑意,嘴里雀跃地唤着他,亲昵的就要往他怀里扑。
    季砚制止道:“我身上凉。”
    结果细一看,云意只穿着单薄的裙衫就出来了,雪花落在她纤弱的肩上,连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季砚皱起眉斥责,“也不知道冷。”
    他解下大氅给云意披上。
    云意娇小的身子被裹进带有季砚体温的大氅内,下摆一直拖到地上还长了一段,从头到脚就只露出了一张新桃出绽的小脸。。
    作者有话说:
    意意马上就要长大了,刺激的剧情就来了,这边友情提醒季大人,做好准备面对意意的纯欲攻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哄哄 3瓶;小尾巴玉玉、何所冬暖 1瓶。
    第022章
    寒风萧肃,沉凉的夜色之下,一男子疾行于庭院之中。
    他推开门,等在屋内的赵涣屹起身快步上前,“如何?”
    男子压着声音道:“我把柯诏林妻儿的血衣拿给了他看,想来过不了多久柯诏林畏罪自尽的消息就会传出。”
    赵涣屹慢慢笑开,笑容阴鸷狠戾,“死无对证,季砚权势再大也还不能一手遮天,他能拿我如何。”
    徐慧茹送了茶水进来,赵涣屹按住她端茶的手,眸光狠戾噙笑,“你听见了吗,季砚也不过如此。”
    徐慧茹抽了抽手没能抽动,赵涣屹握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面前,“想看我死,做梦。”
    他逼视着徐慧茹。“不能和他再续前缘,失望吗?”
    徐慧茹感觉手腕像要被捏碎了一般,她强忍着痛硬是一声不吭,讽笑着死死盯着赵涣屹,“要把我送到他床上的不是夫君你么,你在恼怒什么?”
    赵涣屹暴怒而起,眼中烧着怒火,看了她半晌甩开手道:“滚出去。”
    徐慧茹撑着桌沿勉励站直身体,无视屋内的另外一人,端着最后的体面走出去。
    翌日,刑部大牢始终没有柯诏林的消息传来,赵涣屹坐立不安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护卫匆忙跑进来,语气急灼:“大人,不好了。”
    赵涣屹拔高了声月质问:“说清楚。”
    “柯诏林跟本没有死,他的妻儿也被人劫走!”
    ……
    正月里,本该是团圆喜乐的时候,赵府阖府却压抑阴沉的令人窒息,一桌人正围着吃饭,一行带刀的金吾卫破门而入,为首的男人摘下腰牌,推到赵涣屹的面门前,“赵大人随我们走一趟吧。”
    赵涣屹没有动,“让我吃完这顿饭的时间总有。”
    金吾卫铁面,不尽人情道:“赵大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赵涣屹嗤笑着屹搁下筷箸,“那让我与夫人交待几句总可以。”
    徐慧茹跟着赵涣屹走到里间,赵涣屹垂眸里着衣袖,“现在不过是审讯,一切还来得及,惠儿,夫妻一体,我若真的出事,你也好过不了。”
    徐慧茹沉默听着,一言不发。
    *
    宝月瞧出这些日子云意好似有心事,可问她什么又不说。
    就像今日也是,姑娘锁着眉心都愁苦了有半日,与她说话也是心不在焉,宝月不放心的又问:“姑娘可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云意眼里粼粼的眸光局促闪动,脸颊微红,贝齿轻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摇着头,细声说:“我就是有些乏了,想睡一会儿。”
    她转身躺到软榻上,放下纱帐,宝月无法,只能叮嘱了一番才掩上门退了出去。
    待宝月走后,云意才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低垂,紧拧着眉心看着自己生疼的胸口。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之间就变得好疼,连碰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云意小心翼翼的解了衣裳,借着窗子处投进来的日光给自己检查,除了长大许多,却又看不出其他端倪。
    云意拢紧衣衫,眼眶一圈圈泛红,她是不是得病了。
    云意惶惶不安了几日,谁也不敢说。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住,接过不慎磕到床沿,剧烈的涨疼让她泪水直掉,云意彻底害怕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季砚。
    这时候大人应该是在书房,云意揣着满腹的心事,沿着长廊往书房走去。
    何安不在,书房亮着烛火,云意快步走上前,软腻的掌心抵在门板上,正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季砚清冷朔雪的声音——
    “事情已经盖棺论定,你就是求到我这里也没有。”
    云意怔了怔,大人是在和谁说话。
    她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能救我。”女子低迷的声音带着走投无路的颤抖,云意认得这个声音,是徐慧茹。
    云意眸光微凝,贴在门上的指尖缩了缩,她将手放下,皱拢眉心,徐慧茹为什么会来找大人。
    云意看到东侧的窗子微翕着一道缝,有光泻出,她屏着呼吸走了过去。
    徐慧茹跪在地上,清丽的面容憔悴柔弱,她仰面凄楚望着坐在圈椅上的男人,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淌落,“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
    季砚不为所动地看着她,眸光冷漠的让人心底生寒,“赵夫人言重了,我与夫人能有什么情分。”
    季砚默然片刻,又道:“赵涣屹的所犯之罪绝无可能再有转还的余地,但罪不及家眷,你自行回去吧。”
    “不是这样的。”徐慧茹轻喃,泪水涟涟滚落,“当初我是被迫才嫁给赵涣屹的,我母亲已死相逼……”
    季砚已经不耐地皱了眉。
    徐慧茹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露出青白交错的痕迹,“赵涣屹知晓我忘不了你,对我动则打骂,他母亲更是对我百般羞辱,我若再在赵家待下去,我会活不下去的。”
    徐慧茹根本不想让赵涣屹平安无事,否则她不会等案子结束才来求季砚。她已经受够了当赵涣屹巴结奉承官员的物件,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可是赵涣屹不肯写和离书,亦不肯休了她,即便他肯,她这样的情况回到徐家也抬不起头,难道她就要这样老死在赵家,她不甘心。
    她必须要为自己谋条出路。
    徐慧茹深吸了两口气,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我只求你救我这一次。”她抬手颤抖着解开衣衫的系带,摇摇欲坠的身形若扶风弱柳,“做什么我都愿意。”
    衣衫委地,如同凋落的花瓣,靡艳颓败。
    一阵风吹上桌案上的烛台,烛火被吹得摇曳虚晃,徐慧茹颤抖的抱着肩站在书房中央,光影陆离斑驳的流转在她雪白有致的身段上,她面上的泪一滴滴落下,用最凄楚柔弱的姿态看着季砚。
    而此刻,躲在窗子外的云意睁大了眼睛,她僵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脑中一阵阵嗡响,被杂乱的思绪所占满。
    云意死死攥着手心,才没有让自己泻出声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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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求》:
    姜雪嫣不止一次被嫡姐嘲笑,“你以为世子是真的喜欢你?不过是你这张脸长得像那画上的人,姜雪嫣你真是没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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