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带我们去捡的!”
    元蛋手舞足蹈地说起那天的事儿,唐文慧笑着点头。
    “这几天地里也没啥事儿,听说大姐反应挺大的,所以爹和娘过去看看,早上刚走。”
    又说起唐二嫂和唐二哥,一早就进山找板栗了。
    “大堂嫂现在能吃能喝,整个人结实了些,之前看着瘦巴巴的,让人心惊。”
    回到家放好东西,封映月又带着元蛋去看大堂嫂,大堂嫂正在家织毛线衣呢,见他们回来也高兴,阿壮跑过来拉着元蛋去玩儿。
    封映月叮嘱他们别玩水。
    “放心吧,才挨了打,记得清楚呢。”
    大堂嫂扑哧一笑。
    原来阿壮出去偷摸玩水,被他爹正好撞见了,于是就一路被收拾到家,阿壮哭天喊地地叫着不会再玩水。
    大伯娘也在家,她拿出烤好的红薯,让封映月吃。
    红心的红薯,十分香甜。
    配上一碗温白开,也不噎人。
    聊着聊着,就聊到唐三叔家唐文强议亲的事儿了。
    “相看了两个,人家都不愿意,说他们的房子太旧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没修房子,那事儿就不行。”
    大伯娘也表示理解:“都是为了姑娘以后日子好过些。”
    “三婶为了这个事儿正愁呢,毕竟重建房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加上彩礼钱,这就是把家底掏空了,也不够啊。”
    大堂嫂微微摇了摇头。
    要说借钱,倒是好借,可还钱就不容易了,人家把姑娘嫁过来,也不是为了住着新房子,然后和大伙儿一起还债的。
    所以唐三婶心里着急也没办法,有多少钱就过多少钱的日子,大不了再让唐文强熬两年,等家里的房子起来了,再去相看,家里也不用背债,以后的日子也好过。
    在大伯娘家坐了一会儿后,封映月便先回去了,元蛋和阿壮在他们院子里继续玩儿。
    唐文慧已经从小菜地里找了菜回来:“三嫂,今年的冬瓜个头挺大,带回去吃点。”
    “好。”
    封映月点头,坐下身帮着一起理菜:“我带了几个头绳回来,你待会儿和二嫂一起分。”
    “好啊,”唐文慧咧嘴一笑,又想到自己的朋友章淑芬,于是又道,“我能分一个给淑芬吗?”
    “当然,”封映月把白菜外面那一层老叶子剥掉,待会儿可以拿来喂鸡,“我拿回来六个,你和二嫂一人得三个,你那一份想给谁都行的。”
    唐文慧美滋滋地点头,中午和封映月一块儿做的饭。
    金灿灿的蒸蛋羹,清炒白菜丝,还有冬瓜汤,本来唐文慧还想把她带回来的肉给炒了,被封映月阻止了。
    吃了午饭后,封映月便准备回县里,元蛋想在家住一段时间,所以封映月便自己回去了。
    唐文慧牵着元蛋来到晒坝,头上戴着新头绳,红色的十分艳丽。
    本想把另一个带给章淑芬,结果发现在那守着的不是她,而是章淑芬的哥哥章南泉。
    “南泉哥。”
    见唐文慧牵着孩子过来,章南泉扫了一眼她垂在胸前扎着红头绳的辫子:“淑芬回去拿东西了。”
    他弯下腰摸了摸元蛋的脑袋:“胖了。”
    唐文慧闻言咧嘴一笑:“是啊,胖了好些呢。”
    章南泉直起身:“我有个活儿找你。”
    唐文慧一愣:“什么活儿?”
    “请你绣一个荷包,”章南泉比了一下,“这么大,上面绣什么都可以,绣好了我来拿就成。”
    “你要?”
    “不是我,”章南泉摇头,“不过也是男人,你看着绣。”
    唐文慧又看了他几眼,心虚的章南泉赶紧道:“你要是不行,我找别人去。”
    “给男人绣荷包,我怕出误会。”
    唐文慧不敢接这个活儿。
    “那能绣什么?”
    章南泉问。
    唐文慧坐在自己之前拿过来的木凳上,顺手把元蛋抱起来:“我比较喜欢接姑娘的活儿。”
    “那就绣一个姑娘用的荷包。”章南泉又道。
    “你一会儿送男人,一会儿送姑娘,”唐文慧盯着他看了两眼,“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我忽悠你做什么?”
    章南泉轻哼一声,“五块钱一个,你接不接?”
    唐文慧确实心动了,她将下巴放在元蛋的肩膀上,似乎在纠结。
    “六块钱?”
    章南泉蹲下身,“八块?”
    “别涨价了,”唐文慧哎呀一声,真想抱着元蛋离他远一点,“你给钱啊,这么大方!”
    可不就是他给吗?
    章南泉瞪着她的脑袋瓜,无奈又心酸:“帮个忙,我不会骗你的。”
    “我想绣什么都可以?”
    “对。”
    “那行吧。”
    章淑芬过来后,章南泉就走了。
    瞅了几眼他的背影,唐文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把头绳给章淑芬后,便说起这个事儿。
    章淑芬兴奋地拿起头绳就准备绑头发,把之前那个黑不溜秋的取下来,闻言她道:“我哥那人就是个猜不透的,你管他送谁呢,钱都送到家门口了,当然要抓住了!”
    也是,没道理和钱过不去,于是唐文慧又和章淑芬叽叽喳喳聊起别的,不一会儿有别的姑娘来晒坝了,见她们发尾上的头绳好看得很,都围了过来。
    一听是唐文慧三嫂自己做的,好几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唐文慧。
    章淑芬眼珠子一转,立马掏出唐文慧之前送给自己的荷包,打开后拿出五分钱塞过去:“都忘记给你钱了。”
    一看她都要给钱,想白得的两个退步了,别的人则是纷纷拉着唐文慧哀求对方请三嫂帮她们也做几个。
    不知道小姑子给自己揽了生意的封映月,在骑车路过一户农家门口时,发现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娃娃,一个人坐在地上玩手指。
    这么冷的天,地上就是干的,那也挺凉。她赶紧停下车,上前将孩子抱起来,往他身后的院子里走去,发现门是开着的,但是没开多大,孩子应该是自己出来的。
    “有人吗?”
    封映月大声喊着。
    又去最近的一户人家问了问。
    那婆婆一拍腿:“肯定是干活儿去了,把孩子放在家里睡觉呢!得亏你瞧见了,不然得出事儿。”
    孩子见到熟悉的人,小手伸过去抓着老人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封映月把孩子放在老人怀里。
    虽然是邻居,可封映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好在孩子的母亲这会儿回家喝水,顺带看看孩子,见家里门开着,孩子不见了,顿时发出惨厉的哭声。
    封映月她们听见后,那婆婆赶紧喊了一声:“孩子在这呢!你们也是,咋不把门关严实呢!他自己跑出来了,要不是这位姑娘瞧见给我抱过来了,你就真要哭了!”
    “娃啊。”女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抱着孩子使劲儿亲了亲,眼泪也收了回去,闻言抱着孩子给封映月道谢:“就自留地那边有点小活儿,孩子困了就把他放家里,想着也不远,得亏没出事。”
    封映月见她回来了,这才放心离开。
    见孩子娘久久没去地里,孩子爹回来一看,才知道怎么回事,得知是唐家儿媳妇帮了孩子后,又细细问了一番阿婆封映月的面容,接着一拍头:“那应该是唐二伯家的,有自行车,又年轻漂亮,那就是唐文生现在的媳妇儿。”
    因为房子临着大路,又是一个大公社的人,男人自然是认识唐文生的。
    之前唐文生骑车回来,他瞧见过几次,而且喝喜酒的时候,他们家也去了的。
    “哎哟,我还真没认出来!”
    他媳妇儿一拍头,“我还去了筒子楼那边吃饭呢!这次可真得感谢人家。”
    不说被偷娃娃,就是着凉生一场病,爹娘都是心疼的啊。
    这家人姓陈,男人叫陈大力,父母去世后就分了家,一家三口过着日子,地里忙,又怕孩子晒着、冷着,所以一般都会把孩子放在家里。
    这么做的人不少,有些孩子还会被绑在木凳上或者是柱子上,要是家里有人看孩子,也不会这么做了。
    封映月回到筒子楼,先把菜提回家,然后提着木桶到一楼洗水池打了水,接着把自行车擦干净。
    顺带和王大嫂她们说了说话。
    晚上炒的冬瓜片,白菜汤还有凉拌烧辣椒。
    吃饭时,封映月就提起那个孩子:“我一问那阿婆才知道,好些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
    “是这样,”唐文生点头,“你说的那家姓陈,男人叫陈大力,比我大两岁,小时候去公社念书,就要路过他们老屋后面,他人大一些,也护着我们几个小的,不过他没念几年就没去了,我们也渐渐生疏起来。
    “但是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家是来了的。”
    一听陈大力这个名字,封映月就觉得熟悉,再听这话,便想起来了:“我记得他们随了三毛。”
    “对,”唐文生点头,“他们家老人已经去世,目前来说没有什么事办,以后我们再还这份情。”
    结果第二天,唐文慧就背着菜来了:“这是陈大哥一大早送到家里的,说是感谢你昨天帮了他们家大忙,对了,还有好几位姐妹想要我这样的头绳,五分钱能做吗?”
    封映月帮着她把背篓放下来,闻言有活儿做,又惊又喜:“都说了举手之劳了,咋还送菜去呢。”
    “二哥二嫂也婉拒了,可陈家大哥放下背篓就走了,叫都叫不住。”唐文慧接过她递过来的温开水,喝完后笑道。
    再说那头绳的事儿,封映月问有多少人。
    “六个,四个人已经给了钱了。”唐文慧把钱拿出来。
    这要是都给了,那就是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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