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要去服徭役了,众人闷着头不说话,大热的天谁爱去挖河沟子?
    谁都不说话,冬老头也不急,倒是冬老太冷脸,吊着眼道:“怎么?说挖河沟子,一个个都聋了不成?”
    冬暖十分配合的吱声了:“阿奶,我听到了,但是人家不要我啊。”
    挖河沟子这种重活,人家都要壮劳动力,哪里能要个小丫头?
    所以,冬暖这话没毛病。
    冬老太白了她一眼,倒是没真生气。
    冬暖一开口,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暗藏着各自的小心思,大伯娘笑了笑说道:“按理说,咱们家身为长房,当家的是该去的,只是当家的去年冬日里刚去过了,这如今又去,外面瞧着会不会觉得不太好看?旭哥儿是书生,不需要服役,倒是星哥儿今年够了年岁,是该去的。”
    大伯娘说话模棱两可,人家也没说不愿意去,只说去年去过了,今年又去?
    而且人家也不是一个人也不出,反倒是积极的让今年够岁数的二儿子去。
    她一表态,二房如果不说话,那哪里能成?
    二伯娘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家男人去的,但是去年冬天就躲过去,如今不去,似乎真不太好看。
    偏偏冬暖在一边看热不嫌事儿大,笑眯眯的说道:“我记得,去年冬天修路二伯是没去的,冬景哥今年也够岁数了。”
    听了冬暖的话,二伯娘转过头,狠狠的白了冬暖一眼。
    冬暖把事情都点出来了,二伯娘再说不愿意,那冬老太指定要拎烧火棍削她了,最后只能梗着脖子,不怎么舒服的说道:“按着轮换,我家确实该出两个人。”
    说的不情不愿的,但是冬老头会管这个?
    轮到冬暖这一房,冬三春憨憨一笑,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声音也带着几分含糊:“我听爹的。”
    一听他这样说,冬暖险些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了。
    去年冬天冬三春已经去过了,冬老头为了保持住家里的平衡,想也知道不会让他再去的。
    但是,他这个时候这样说,一方面把自己老实人的人设立的更稳了,另外一方面,也是能把冬老头哄舒心了。
    一家之主一高兴,冬三春的日子,岂不是更好过了?
    冬三春卖个好,并不代表着三房就软着性子由着人拿捏,冬暖没吱声,只淡淡的看了冬吴氏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冬吴氏就福至心灵了,或者说是她原本就在准备着话头,但是又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被冬暖看的这一眼鼓励到了,忙扭捏着说道:“当家的去年冬天可是去过了的。”
    再多的话就不需要说了,冬吴氏倒是想说,结果被冬暖在一边狠狠掐了一把,险些把她掐叫出声来。
    她转过头,怒瞪冬暖一眼,结果对上冬暖笑眯眯,十分无辜的一张脸。
    冬吴氏这口气不上不下的,最后只能自己扭过头,气闷的拍了拍冬曜。
    冬曜嫌热,不愿意在她身上窝着,但是这会儿家里气氛紧,他也不敢乱来。
    像是昨天那样,被饿一顿不让吃饭的事情,对于冬曜来说,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虽然说,他最后也没饿着。
    但是冬老头冷着脸的样子,还是把他吓着了。
    说到底,就是个八岁的熊孩子,家长厉害一点,他就怂了。
    去年冬天,家里算上冬老头,一共才五个壮劳动力,冬大伯和冬三春都去过了,剩下的两兄弟,自然是没去的。
    所以,冬老四闷着头没说话,看表情略微带着几分麻木,一脸任由家里安排的样子。
    看着四儿子这样,冬老头冷冷的睨了冬四婶一眼。
    “那成,老二家的,老四家的,星哥儿,景哥儿明天跟着差爷走,如果差爷要多拉人,就算上我。”冬老头冷眼看了一圈之后,声音沉闷的开口。
    第30章 烂泥扶不上墙
    一听说冬老头要去,一家人面色变了变。
    一家子这么多壮劳动力,最后服役的时候,却让冬老头去?
    这让村里人看着了,可不得戳他们几个儿子的脊梁骨?
    饶是冬大伯心眼多,算计不少,这个时候也变了脸色,长眼一扫其他几个兄弟,大家还处于震惊之中。
    冬大伯倒是不愿意去,大热的天,不用一天就得晒秃噜皮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身为长子,得站出来,在二老面前讨个好。
    想到这些,冬大伯憨厚的笑了笑道:“哪能让阿爹去,我去就成,这家里家外可离不得阿爹。”
    早在冬老头说这些话的时候,冬暖就已经重重的掐了冬三春一把,示意他开口的。
    但是这个憨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懂的样子,看得冬暖阵阵无语,心中暗道:真是吃屎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不过,他不开口,冬暖倒是不好直接替他做主。
    烂泥扶不上墙,冬暖也就懒得多管了。
    而且冬大伯已经开口了,他们再说就已经落了下风了,还不如成全了冬大伯呢。
    “成,难为你有孝心,如果明天真要多带人,你便跟着,如果不需要,你就留在家里。”冬老头自然也是乐得自在,倒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有儿子想着他,他心里熨帖,这会儿面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
    徭役人员的名单确定之后,一家人也便各自散去,冲凉的冲凉,睡觉的睡觉。
    第二天,天将将放亮的时候,冬老太就已经站在院里,日常叫骂了。
    冬暖翻个身,假装听不到接着睡。
    但是其他人就受不住了,冬老太那嗓门,夸张点说能传出去二里地,想假装听不到,还真是不容易。
    一家人陆续的起来,饭是冬老太做的,今天吃的是豆粉掺着菜叶子烙的饼。
    当然,没有半点油水,就是在锅上干烙。
    农家院里也没那么多讲究,如果不是考虑着家里还有几个要去服役的,冬老太还不愿意费这个事儿呢。
    豆饼还可以带着路上吃,冬老太特意多做了些。
    差爷一早上就过来带人走了,冬老太怕他们吃得匆忙,所以特意做的干粮,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挖河沟子,一挖就是一整天,管一顿饭。
    好在这一次的地方距离他们村子近,所以大家傍晚还可以赶回家再吃一顿。
    冬暖刚起来,在院子里拿着柳条刷牙呢,差爷已经挨家挨户的叫人了。
    “冬二壮家,四人。”衙役过来之后,高吼一声,便去喊下一家。
    如今的平头百姓,对于差爷可是畏惧的很,哪怕是个衙役,在村里人眼里,那都是顶顶大的官了,对方说话,哪里敢不从的?
    所以,不需要衙役盯着看,叫完号之后,这些人自然就会老实的让人跟上来。
    冬二伯几人揣着豆饼,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冬暖刷了牙,又搓了把脸之后,简单的拢了拢头发,就去桌上吃饭了。
    早饭的豆饼并不算大,不过饼烙的还算是厚实,冬老太给家里的女人一人分了两个,年纪小的孩子,一人只有半个,壮劳动力,倒是一人四张饼。
    “不够吃,不够吃!”冬曜自然是饭桌上的日常捣蛋人物。
    可惜,从前有原主疼惜着他,不够吃原主就从自己嘴里省。
    但是冬暖可不惯着这个毛病。
    但是,冬暖不管,冬吴氏不干了,她转过头,又是一脸苦口婆心的说道:“暖丫啊,曜宝都吃不饱,你这个姐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家姐弟,本来就应该相互扶持……”
    冬吴氏日常就是这些话,车轱辘一样说来说去的。
    其他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但是事不关己,谁也懒得多说,二伯娘甚至因为二伯去挖河沟子的事情心情不好,还嗤笑好几声,同时把豆饼咬得咔吱咔吱响,似乎想让别人听着,她吃得有多香。
    冬暖由着冬吴氏在那里说着话,好半天,见对方没再出声了,冬暖这才一边咬着口感并不算好的豆饼,一边笑眯眯的说道:“阿娘也说了,姐弟之间原是应该互相扶持的,那冬曜吃了我的饼,今天这活,是不是也得替我干了?”
    冬老太虽然看着凶巴巴的,平时说话也不客气,但是对于家里的饭食安排,也相对还算是公平,没出现什么,缺了谁吃喝的事情。
    冬老太的考量也很简单,能下地干活的就多吃,年纪小,就知道浑玩的孩子,少吃两口饿不着,你又不干活,吃那么多也是浪费。
    按正常来说,冬曜这个年纪,也该下地,多少干点。
    但是冬吴氏护着呢,时间久了,冬老太也懒得多给他吃的,按着家里不干活的孩子一样给量。
    冬吴氏不敢反驳婆婆,只能来压榨冬暖。
    此时一听冬暖这样说,冬吴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转过头又想用同样的说辞去说冬枣和冬桃,但是两姑娘抄起饼,直接就出了家门,到外头吃去了。
    冬吴氏没办法,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豆饼,最后只能分了一张给冬曜,冬老太在对面坐着,半声也不吱,根本没想过劝。
    她没劝吗?
    那木头脑袋的媳妇,劝了也没用,劝多了还劝出仇了。
    冬老太也懒得天天当恶人,反正谁饿谁知道。
    冬暖今天也没上山,老实的在地里慢慢的干着活,也没过分磨洋工,但是也不会像是原主那样,当个闷头干活,啥也不求回报的老黄牛。
    在冬暖看来,如今家里吃大锅饭,那就吃多少饭,干多少活,这逻辑半点问题也没有。
    像是原主那样的傻大妞,多干最后也没讨得好处,何必呢?
    冬枣她们倒是眼巴巴的盯着冬暖看,似乎还想吃杏。
    但是杏哪能天天都有啊?
    真有,也不可能无限制的供着她们。
    慢慢吊着呗。
    冬暖漫不经心的想着,更多的还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
    自己今天还没去吸丹呢。
    得找个由头去吸一会儿。
    不等冬暖找借口去吸丹呢,行走的人形丹药自己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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