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抽时间过来看看病人。我安排你和病人单独见面。】
    天刚下完雨,太阳很快从云层露头。
    逐字逐句看完病历页最后一字,孟琼松口气。赵医生是国内颅脑方面的权威专家,梁遇能睁眼醒来多亏他这些年的临床治疗。
    孟琼很感激:【我知道了。谢谢您。】
    孟琼自认为她前十八年的人生不算太曲折,起码万事顺意,然而,人总要为年轻的叛逆和无知付出一点代价。
    合上手机,壁挂上的电影主角正青春洋溢地开怀大笑,是荧光灯也丑化不了的稚嫩的鲜活的年轻人。
    活着真好啊,孟琼想。
    她闭起眼睛,任秋风吹起裙角。
    下午出门前,孟琼特意挑了双黑色丝绒面长靴,高跟极细,漆黑的魅影太阳光下微微闪烁,是前些天chanel刚送来的限量款。
    妆容妖娆,唇上一抹朱红,金色波浪卷下藏着一支银色圆环款耳饰,缠绕几缕银穗,极细,天鹅颈更显修长。
    若有心人注意,会发现左侧耳垂下空空如也。孟琼入圈以来,耳环只戴一只,右耳。原因无人探寻。
    妖娆美人,即使在如白鹭湾这样富人云集的别墅区,也分外惹眼。
    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是司机的第一反应,他弯腰为孟琼拉开车门,礼貌微笑:“大小姐。”
    孟琼应了句,踩着高跟上车,带抹笑:“去工作室。”
    车是上个月孟琼新买的,毋庸置疑的奢华豪车。
    车身外形融合了多款法拉利经典跑车的流线,侧面有明显线条,酒红色的车体在阳光下镀了层耀眼的光晕,热烈又招摇。她一眼钟爱的款。
    然而孟琼从不开车——她的车一向是司机开。
    后座垫铺满暖融融的羊羔毛,孟琼撑头看窗外,太阳西斜,时间仿佛被拉的很长。
    车以标准的车技停在工作室楼下,墨镜架上鼻梁,遮住大半面容,孟琼下车。
    “首席下午好。”有新签下的男模腼腆地和孟琼打招呼。
    孟琼微微一笑,往里走。
    她入圈那年签的是孟氏名下的传媒公司,几乎在她身上砸下所有资源,一炮而红。
    工作室是这几年才成立的,借了孟家的势,一路顺风顺水,连名下的模特到哪儿都被甲方高看几眼。
    工作室朝向极好,整体通透向阳,旁边是一条桃花街,暮春时空气裹着甜甜的桃花香,秋天倒是落得干净。
    几个稚嫩的生面孔嘻嘻闹闹,是最好的年纪,她停下步子看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起来清晨送药来的少年。他也是这般年纪。
    有个女生眼尖,看见孟琼立马偷偷示意其他人,众人很快收敛,齐齐喊了声:“首席。”
    孟琼回神,“你多大了?”
    “十八了。”小女生很害羞的补了句:“和首席当年入行是一个年纪。”
    似乎是很骄傲的事情。
    才十八。孟琼摘下墨镜,露出微笑,看着这面如春花的温柔姑娘,女人的心也很温柔。
    孟琼又说了几句话,举手投足间是模仿不来的高贵。
    才转身往办公间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见短发女人埋头和下属说什么,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孟琼的高跟鞋很轻,走进看清,王安喃正在低声训斥下属,面上是横眉冷眼,少见的厉色。
    王安喃入伍多年,训练有素,是她读书时专门从特种部队里挑的贴身保镖。军人的承受力一直不低,做事沉静平和,服从命令,这么多年,连孟琼都没见过她这副发火训人的模样。
    今儿这是怎么了?
    孟琼眯起眼,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昨晚怎么说的,你不当回事!现在闹出乱子来又哭给谁看——”
    下属也是个短发小姑娘,年纪很轻,被她训哭,站在桌前忍着泪。
    王安喃见孟琼进来,面上收敛些煞气,站起身三步并两步走过来。
    “——小姐,正要找你。”
    高挑女人短发及耳,五官英气,冷利的剑眉给面部轮廓增加冷峻感。
    孟琼听见她语气中罕见的自责,挑眉道:“说事。”
    她翘腿倚在办公椅上,食指弯曲抵住下颌骨,浅咖色风衣下,绝美的曲线若隐若现,窗外的霞光探进来,围在侧面有浅浅的光影。
    像只优雅高贵的白天鹅,看呆了新来的下属。
    王安喃看着孟琼,如实说道:“二十分钟前,郑秀发布了一条微博视频。是条对昨晚秀场事情的道歉声明——”她顿了顿,“只是整个视频都避重就轻、颠倒黑白,言辞很犀利,现在整件事的走向对我们很不利。”
    郑秀是记者出身,如她所说出身平庸如今能爬进京城的记者圈,手段自然不低。
    键盘是她吃饭的家伙,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孟琼从来不会看低任何人。
    只是没想到,没防住她。
    ——还被摆了一道。
    接过刚煮好的浓淳咖啡,孟琼嗤地笑一声,手肘撑上桌面,坐直身子。
    “给我看看。”
    有小助理拿平板过来,入目赫然就是那段指向分明的视频。
    视频刚开始便在一间窄小的病房里,一个狼狈的女人近乎趴跪的姿势守在病床边上,不同于往日光鲜亮丽,女人面容憔悴惨白。
    “m小姐,对不起,我错了,向您郑重诚恳的道歉。”郑秀咚一声磕在地板上,再抬起头来,额头上已经血淋淋。
    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接着在众人里传开,似乎堵上最后一丝希望:“我真的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知道我罪恶滔天,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不奢求您能原谅我,只想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其他无辜的人。”
    画面一转,视频对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五官与郑秀大半相似,几乎成青灰色病态,条纹色病服上插满管子,已经昏迷。
    ——看样子是郑秀病入膏肓的父亲。她没说谎。
    “我求求你了,”郑秀很急促地呜咽出声,“你放过我父亲吧,我心甘情愿任您驱使,让医生给他做手术好不好,他会没命的——我只是想让他再多陪我几年!”
    末尾,郑秀在医院地板上“咚咚咚”磕下的好几个响头,伤口已经血肉模糊。
    视频结束了。
    办公室内无人敢出声,寂静一片。
    视频里没有指名道姓,只用一个m指代,可网龄稍深的网友都知道,模特圈只有她一个只手遮天的孟小姐。
    郑秀很聪明,整段视频把她自己放到最卑微的位置。
    并且,明里暗里都透露出——有人断截她病重父亲所有的医疗服务,要她家破人亡。
    资本家不把贫苦百姓的命当命的做法,在历朝历代都是千夫所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况郑秀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模样,说几句便满面泪迹,简直是占尽所有受害者的优势。
    孟琼皱眉,她起初能大致料到这事不简单,却没想到郑秀能如此不要脸,玩的一手颠倒黑白的把戏。
    网民的仇富情绪被带动起来,语调激昂,慷慨陈词,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话。就差头顶月痕满面炭色来学包青天办案,生怕自己的正义之言比其他人来得晚。
    ——郑秀的目的达到了。
    【记者郑秀秀:昨晚和m小姐在公开场合发生了一些矛盾,我深感抱歉,承认自己错得离谱,心里很内疚难过,我不该为了父亲的病情做下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我尽力做好为人子女的责任与义务,只是未能如愿。同时却违背自己职业操守。
    m小姐,对不起。
    爸爸,对不起。】
    “还别说,单看这篇道歉还写得挺诚恳。”孟琼拨了拨耳侧的头发,挪开眼来。
    “首席,这妥妥就是一朵清纯小白花的形象!脏水都往咱们身上泼!明明是她偷拍在先,现在反被她倒打一耙。要是在咱们队里我非和她切磋切磋不可。”下属捏着拳,简直快气死了,恨不能立刻将郑秀抓过来打一顿。
    瞧她暴躁的模样有几分好笑,孟琼指了指她:“你的兵?”
    王安喃觉得有点丢人,点了头。
    “倒是真性情,比你可爱多了。”孟琼笑着抿了口咖啡,想了想才扭头问道,“昨天郑秀离开秀场之后去了哪些地方?”
    下属非常肯定:“她昨晚离开秀场后直接回了医院,再没离开过,我本以为她老实本分,谁知道竟然在弄这些东西!”
    孟琼:“没再去其他地方?一直在病房里?手机查了吗?”
    “我二十四小时盯着,不会出错。”下属信誓旦旦,很快又垂头丧气,“她的手机在昨夜有一个未知号码打进来,我们到现在还没查到。”
    听完这些话,孟琼靠在椅背上,翘着腿,闭目思索,一直没再开口说话。
    第7章 尤物
    桌上的咖啡还存有余温,被人扔在一旁,白瓷的咖啡杯上还有个残存的口红印,如四月芙蓉花瓣攀枝后的斑驳。
    办公间只剩下两人。
    王安喃侧头,见孟琼闭目思索,将室温调高两度。
    她今晨收到孟琼发烧的消息,才知道小姐一夜高烧不退,才过去几小时,就闹出这么大乱子,还麻烦她亲自费心费神的处理。
    “这件事公关部已经在着手处理,只是郑秀私下找了很多有影响力的公众媒体转发,范围太广,后续处理很麻烦。我会处理好。”
    王安喃立下军令状,她看着孟琼时眼底闪过浓浓的愧疚:“这事是我的失职,我不推卸责任。小姐,我认罚。”
    孟琼睁开眼,还真琢磨了一下,说得很认真:“罚你给王佑找个姐夫吧。”
    “都什么时候你还开玩笑。”王安喃嘴角一僵,“您还是罚我工资吧,实在些。”
    孟琼:“这么不可爱。”
    “对了,韩姐那边是什么意思?”
    韩桑是孟琼名义上的经纪人,也是孟氏传媒的金牌经纪人,自孟琼入行后专带她一人,只是两人观念相左,工作室成立后韩桑就慢慢放手,几乎退隐,不太管事了。
    事情发生第一时间韩桑那边已经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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