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瀛愈发觉得奇怪。
    这盘饺子难不成是金子做的,让傅屿迟这么宝贝,他竟然连碰都不能碰。
    那饺子包得小巧精致,以他毒辣的眼光来看,绝对出自女孩子的手。
    玄关那双白色羊绒拖鞋也正好联系上。
    傅屿迟八成是金屋藏娇了。
    这样一想,时瀛瞬间激动起来。
    他之前就已经猜到傅屿迟似乎是有了新的恋情,但他没想到这么快两人都住一起了,甚至那女人还包了饺子。
    这哪里是一盘饺子,根本就是那女人对傅屿迟的缱绻爱意。
    时瀛坐在餐桌前,边吃着聚缘楼的餐,边看着傅屿迟笨拙地煮饺子。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人,到了厨房就跟小白一样,煮个饺子都煮不好。
    时瀛不禁皱起了眉头。
    傅屿迟扫了他一眼,冷哼道:“要不你来煮?”
    时瀛连连摆手,他这辈子就没进过厨房,说不准连傅屿迟还不如,就不要进去丢人现眼了。
    看着傅屿迟吃完了那碗煮得稀烂的饺子,时瀛忽然觉得单身也挺好的,最起码自己脑子还算正常。
    午餐后,傅屿迟回书房工作,时瀛就在客厅打游戏,打了一下午,时瀛起身休息片刻,在客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东西,一时间更加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傅屿迟藏得这么深,竟然连他都要隐瞒。
    傅屿迟出来倒水,见时瀛在客厅四处转悠,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眉心轻折,他沉声道:“找什么呢?”
    时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答道:“女人。”
    时瀛转身对上傅屿迟凛冽的目光,抿了抿唇,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行了,你也别再瞒我了,我都知道了。”
    傅屿迟:“哦?”
    “阿屿,跟我还隐瞒什么?咱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有了女朋友就直接带出来给兄弟们见见,干嘛总是神神秘秘的,好像我们知道了会棒打鸳鸯一样。”
    傅屿迟薄唇轻抿,冷冷道:“你想多了。”
    时瀛还想继续辩驳,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臭小子,还不赶紧回来,就等着你回来吃团圆饭了。”
    电话里是时老爷子苍劲的声音。
    老爷子发话,时瀛哪敢不听,电话挂断后,时瀛抱歉地看了一眼傅屿迟,“阿屿,我得回去了。”
    傅屿迟点点头。
    时瀛总觉得留傅屿迟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太过可怜,便提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过年吧。”
    “不用了。”
    时家人团聚,他一个外人掺杂进去算什么。
    傅屿迟走到咖啡机处,按下开机键,“你快回去。”
    时瀛知道劝不动傅屿迟,便也只能独自回去。
    公寓里又重归寂静。
    傅屿迟靠着吧台,耳畔传来咖啡滴落的声音。
    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他一个人。
    他明明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可却不知怎么,今日的他只觉得犹为孤独。
    天色渐渐黑了,窗外烟花燃放,绚烂无比,他忽然很想拥着黎初站在落地窗前一起看这绚丽的景象。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黎初的微信,他们之间的消息还停留在上午,自那之后,黎初便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甚至连一句拜年祝福都没有。
    -
    下午四点多冯玉蓉和黎耀祥就开始准备年夜饭的食物,黎初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桌上已经大大小小摆了十几盘。
    自黎初的爷爷奶奶去世后,黎耀祥几个兄弟也分了家,年夜饭都是各家过各家的,今天晚上也只是黎初一家三口团圆。
    虽然吃不了这么多,但这样的好日子总是越热闹越好。
    年夜饭后,一家三口看着春晚包饺子,按照文德镇的习俗,除夕吃饺子,是为了博一个金玉满堂的好彩头。
    黎初想起前几天以为傅屿迟不允准她回来过来,便在江湾壹号公寓里包了不少饺子冻了起来,也不知道初五回去后还能不能吃了。
    夜里十点,黎初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了年夜饭的照片,还有包饺子的照片,写下新年祝福,却独独没有祈愿。
    父母健康,家庭和睦,对她而言也足够了。
    于她而言,唯一的心愿便是早点离开傅屿迟,但这愿望,藏在心底就好。
    朋友圈发出去几分钟便有不少人点赞。
    黎初在点赞人里看到了贺明洲,以及傅屿迟。
    看到贺明洲微信名时的心悸完全被傅屿迟冲淡。
    甚至心里涌上一丝恐慌。
    害怕傅屿迟看到贺明洲点赞了她的朋友圈。
    黎初连忙把朋友圈删掉。
    屏蔽了他们两人又重发了一条。
    一直到临睡前,傅屿迟都没有找她问贺明洲点赞的事情,黎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黎初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大年初一,按照文德镇的习俗是不走亲戚的。
    黎初洗漱好下楼,看到大伯父一家子,当即脸色就难看了下去。
    大伯母见到黎初,脸上笑容虚伪,阴阳怪气道:“这去了城里就是不一样,瞧瞧初初的皮肤,白嫩得跟水豆腐似的。”
    大伯父一家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大早过来,还拎了酒水,肯定是有事相求。
    大伯母拉着黎初的手,嘘寒问暖,“初初啊,在洛城那边一切都好吧,你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吧,找着工作了吗?”
    “都挺好的。”黎初淡淡回应,既礼貌又疏离。
    大伯母闻言笑得更深,“初初,你堂弟明年就大学毕业了,年后要实习,你看看能不能叫贺明洲给他在公司里安排个职务。”
    大伯父也跟着附和:“你堂弟去了洛城,你们姐弟俩也能互相帮衬。”
    互相帮衬?是让她单方面帮衬堂弟吧。
    大伯父的这个儿子,是老来得子,上面还有两个嫁出去的姐姐,一家子都把他当成宝贝似的宠着,宠得他不学无术,高中都没上,直接去了技校,后来又花了不少钱念了个大专,勉强拿了个专科毕业证书。
    如今这个社会,学历不高要是想找个不错的工作绝非易事,大伯父一家正是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来求她帮忙。
    只不过这个忙,她是帮不了。
    “大伯母,堂弟的学历不高,想进大公司怕是有点困难。”黎初的语气还算委婉,但落在大伯母的耳朵里便是看不起的意思了。
    大伯母脸色沉了下去,想到工作这事还得麻烦黎初帮忙,便忍了下去,“初初,云川是你堂弟,你做姐姐的帮着弟弟找份工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再说了,云川要是进了公司,做得好不也是给你长脸。”
    黎初差点被大伯母气笑。
    黎云川是个什么样子,文德镇这么小的地方谁不知道。
    整日游手好闲,逃课打架,要么就是去网吧通宵,学是一点都没念进去。
    黎耀祥护女心切,不愿大哥一家子逼迫黎初,直接开口拒绝:“大哥大嫂,这事我家初初帮不了,你们去找旁人吧。”
    大伯父一听,当即就发了火:“你们一家子以为傍了个城里女婿腰杆子就硬气了是吧,行,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也别求我们帮忙。”
    大伯父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没好气道:“还不走,等着他们赶你出去吗?”
    大伯母拼命给大伯父使眼色,“唉呀,你这脾气就不能收收,初初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咱们好好说说,她还能真不管云川吗?”
    大伯母看向初初,眼里装得慈善,“是吧初初?”
    黎初迎上她的视线,只觉得空荡荡的胃泛着恶心。
    当初父亲被骗,欠了五百万,她也给大伯母打过电话,话都没开口就被大伯母随口编得理由搪塞了过去。
    那副虚伪的嘴脸当真是恶心至极。
    “大伯母,我确实帮不了这个忙,与刍科技删选简历森严,云川恐怕连初选都过不了。”
    大伯母脸色彻底崩裂,原本藏着的伪善嘴脸显露了出来,整个人犹如市井泼妇一般,“初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别以为自己去城里读了几年书就多了不起,黎家还没有你一个女孩子说话的份。说难听点,往后你父母有个什么事,还不是得求着我儿子帮忙。”
    黎耀祥听了她的话,气得手直抖,脚上因为旧疾,也站不太稳。
    黎初忙过去扶着父亲,为他顺气,“爸,不用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黎初看向大伯母,眼里蕴着寒意,话语也冰冷如霜:“大伯母,我们家的事不劳烦你们操心了,没事的话就请你们回去吧。”
    “走就走,你们这个晦气的地方我还不爱待呢。”说罢,大伯母便拉着黎云川走出了门。
    黎初同母亲冯玉蓉一起,将父母扶到椅子处坐下,黎耀祥握着女儿的手,目光坚定,“初初,我和你妈早都为自己打算好了,你不要为我们操心,你在洛城好好的,我们也就安心了。”
    冯玉蓉也点头,“你爸说的是,我们在家里一切都好,也在想办法攒钱,减轻你的负担。”
    黎初知道母亲说的是五百万的事情,宽慰道:“妈,那五百万你们不要操心了,这么大的案子警察那边肯定会努力把人抓回来的。”
    “警察那边是一回事,可你在外面欠了这么大一笔钱,那人要是找你还钱,这可怎么是好?”冯玉蓉越说越担心。
    黎耀祥也是一脸忧愁,说来说去这事全是因为他错信小人,“是啊,五百万不是小数目,谁都有个急用钱的时候,万一借钱的人要用,咱们家又拿不出……”
    “不会的,借我钱的人……他不缺这点钱,”五百万于傅屿迟而言确实不算什么,况且她就算是还了,只要他不肯放过她,她就无法离开。“爸妈,我的画已经在画展展出了,现在也接到了不少单子,用不了多久那笔钱就能还清。”
    黎耀祥不敢想象只是靠卖画要怎么还清那么大一笔钱,“一幅画能卖那么多钱?”
    黎初微微一笑,“嗯,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那幅画她并没有卖给傅世昌先生,至今还留在江湾壹号的公寓里,傅屿迟从中阻拦,其他人也不会来向她买这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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