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邵这时候还挺善解人意的,没有说些让陈秋肃难堪的话,转身走向了房间,将浴室留给陈秋肃。
    浴室里水声哗哗的,下一秒,陈秋肃裹着浴巾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裸露着上半身,还有未擦干的水珠挂在胸前,他呼吸有点重,胸口的起伏很大,水中顺着胸口滑落到了腹肌上,他顺手拿过浴衣套上,调整好呼吸,“不是让你陪杨陶睡吗?”
    要不是杨邵留意到陈秋肃眼里的那一丝仓皇,还真能被他波澜不惊的语气给糊弄过去,装得倒是挺镇定的。
    “杨陶怕你耽误他周五表演。”杨邵是不会出承认是他自己担心陈秋肃出什么状况才过来看看,“早知道你这么有兴致,我就不过来打扰你了。”
    “我不是……”
    杨邵立马打断,“不用!不用跟我解释!人之常情。”
    对于生理知识,书本上学得再多,杨邵也是无法和发情期的alpha感同身受的,生理上理解,心理上想的却是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知道杨邵是在挖苦自己,陈秋肃拢住浴衣,手掌不自觉在宽大的袖子里收紧了,“没事了,你早点休息吧。”
    目送杨邵离开后,陈秋肃顺手将房门反锁上,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的状态一点都不好,甚至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上一次这么夸张,还是第一次遇上杨邵的时候。
    最近的事情毕竟多,要参加杨陶的亲子节,还要招待杨邵的叔叔婶婶,年关公司也比较忙,陈秋肃不想因为身体原因误事,他连夜给主治医师打了电话。
    亲子节如约而至,杨邵叔叔的治疗也进行得很顺利,周五一大早,就被陈家的车接到了陈宅。
    只是幼儿园小朋友的节日,陈家好像准备全家出动,杨陶东西还挺多的,又是运动服,又是舞蹈服,还有他演树的道具和要展出的纸质枪。
    要不是参加了接力赛和想看陈秋肃跳舞,杨邵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他偷摸着打量了一下陈秋肃的状态,人前倒是人模人样的,可能是真没事吧。
    现在小孩多金贵啊,多数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其实陈家也不算夸张,谁家不是以家庭为单位出动好几个家长,小朋友的童年只有一次,他们很重视的。
    幼儿园门口已经被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园长和老师已经出来迎接各位家长和小朋友了。
    “别进去了吧,待会儿车也不出来。”
    大家听从了杨邵的建议,一大家子人徒步往幼儿园走,刚走到门口,园长已经认出了老太太来。
    “陈老太太,感谢您一家的参与和重视,我已经叫杨陶小朋友的班主任给你们安排好了位置。”
    杨邵这才知道,老太太还是瞒着他,给杨陶的幼儿园捐了款,这次亲子节能办得如火如荼,也多亏了老太太的赞助,没给杨陶换角色,给他们家安排到观众席最显眼的地方。
    不仅杨陶装备多,老太太他们也带了不少东西,光是相机都是人手一个,还专门请来摄影师记录杨陶在台上的表演。
    真是惨,杨陶的黑历史都是高清的,等他结婚的那天,一定要在他婚宴上播放,特别是他和陈秋肃的舞蹈视频。
    等小朋友和家长都到场后,园长便发表了讲话,先是跟各位家长汇报这学期幼儿园的取得的成绩,然后展望未来,最后不忘对老太太的赞助表示感谢。
    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陈家人习惯了被人注视,依旧保持优雅。
    杨陶不愧是陈秋肃的亲儿子,虽然他不懂什么是赞助,也不明白别人为什么会看他,他热情地冲旁边的人招手。
    只是难为了杨邵,他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很想和姓陈的保持距离。
    叔叔和婶婶好奇地问道:“赞助啊?得赞助千儿八百的吧?”
    千儿八百的,杨陶太奶奶能拿得出手?他就说这次亲子节,怎么没听老师说要交服装费,原来是老太太给报销了。
    第一个是集体表演,幼儿园的广播体操,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好不容易找到杨陶的位置,广播体操表演结束了。
    杨陶可忙了,紧接着要换上他演树的服装道具,他拖着比他人还大一圈的服装来通知大家马上要轮到他们班的节目了,让大家准备好。
    这个舞台剧压根儿没杨陶什么戏份,他只是乖巧地站在台上,给主角当背景板,平时话多又好动,这个时候居然能安安分分地当“大树”。
    杨邵看着看着看乐了,杨陶就这点好,他不嫌戏份少,他热爱的,他就会付出所有的激情,哪怕只是演一棵树。
    有时候杨邵会很庆幸,杨陶即便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性格依旧积极乐观。
    就在杨邵走神的时候,舞台剧已经表演结束,主持人报幕后,又是下一个节目上台做准备。
    杨邵余光瞥了陈秋肃,陈秋肃看个幼儿园节目都正襟危坐,腮帮子绷得这么紧,嘶?
    “诶?”杨邵用手肘?了?陈秋肃的腰,轻声取笑道,“你不会紧张吧?”
    陈秋肃没说话,腰背放松了下来,靠在了椅子上,他也不是紧张,只是太久没有在人前表演了。
    陈秋肃越是这样硬撑,杨邵越是觉得好玩,他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人就应该量力而行,一开始你拒绝杨陶不就没事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紧张也得上,只要你记住动作,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耳边是杨邵幸灾乐祸的笑声,陈秋肃又好气又好笑,转头看向杨邵,自己出丑他就这么开心?有什么可乐的?
    呵,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邵笑,陈秋肃也觉得有点可笑。
    没多久,陈秋肃就被杨陶拉到了后场做准备,很快,陈秋肃第一个牵着杨陶往台上,后面还跟着其他的爸爸牵着孩子。
    一共就两排,陈秋肃和杨陶在最中间的位置,跟大家鞠完躬后,观众席便安静了下来。
    那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因为陈秋肃跟不上节奏,杨邵陪着他听这个音乐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陈秋肃一脸严肃,站得笔直,像是一根坚韧不拔的竹子,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他是站岗的,杨陶迈得舞步很大,动作极其夸张,他俩在众多父子父女的舞蹈队伍里脱颖而出,原本安安静静的观众席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杨邵托着额头,把脸埋进臂弯里,笑得一耸一耸的,如果陈秋肃的仇人录下这段视频,一定能狠狠敲陈秋肃一笔。
    “杨陶跟秋肃很像吧。”陈妈妈举着相机,一脸慈爱。
    杨邵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有点犹豫,“嗯……”哪儿像了?
    陈妈妈一连拍了好多张,胳膊都举酸了,“秋肃从小就不苟言笑,但是他幼儿园的时候也爱参加集体活动,只是后来长大了,知道丢脸了,好面子,就不怎么参加了,我这个当妈妈的也二十多年没见过他跳舞了,还是小时候可爱。”
    哪儿是好面子啊,陈秋肃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这事陈家人不知道吗?
    “看见杨陶啊,我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秋肃,杨陶除了比秋肃更活泼一点,这点随了你,其他地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杨邵的笑容渐渐凝固,转头看向台上的两人,像吗?
    第22章
    因为演出圆满完成,杨陶对陈叔叔的表现很是满意,他走路都是用蹦的。
    陈秋肃的长相和身高本来就出挑,刚又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哪怕从后台出来,还是惹得不少人打量,幸好手里牵着杨陶,他不至于尴尬到同手同脚,憋着一口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以为经受完了旁人打量的目光,紧接着是杨邵的取笑,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杨邵讲话。
    陈秋肃疑惑地转头,杨邵压根儿没意识到他和杨陶已经回来了,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爸爸!”杨陶可受不了他的冷落,径直扑到杨邵怀里,“我和陈叔叔跳得好吗?”
    杨邵吓一跳,下意识接住杨陶,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不自觉地扫在杨陶和陈秋肃的脸上,刚好旁边有人听到他们讲话,又没太听清楚杨陶喊的什么,接过话茬,“你跟爸爸跳得可有意思了。”
    最近爷爷奶奶也会纠正杨陶对陈秋肃的称呼,杨陶虽然还改不了口,但是已经习惯,也把旁人的玩笑话当成夸奖,他美滋滋的,仰着头跟杨邵说话,“爸爸,下午的接力赛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杨邵感觉自己的心七上八下,在胸腔里蹦跶得很厉害,真的很像吗?连陌生人都会认为陈秋肃是杨陶的爸爸?
    “你没事吧?”陈秋肃见杨邵脸色有点难看,轻声关心了一句。
    杨邵别过头,不想和陈秋肃对视,怕陈秋肃看出端倪来……
    是不是陈秋肃早就看出杨陶跟他长得很像,所以才想了假结婚的法子把自己跟杨陶弄到他家去?毕竟陈秋肃跟他爸胡说八道的时候也天衣无缝,如果真是那样,陈秋肃这人也太可怕了。
    杨邵狠狠地盯着陈秋肃,想从他这张真诚的脸上找到算计的痕迹,可……陈秋肃除了对自己,其他时候都很正人君子,也从未打听过杨陶的事情,哪怕是假结婚,也真诚接待叔叔婶婶。
    “杨邵?”陈秋肃喊了杨邵一声。
    杨邵咽下一口唾沫,脸色渐渐平复,是自己想多了……
    “爸爸,你压力不要太大,不拿名次也没关系的,我们老师说了,重在参与嘛。”
    杨邵揉了一把杨陶的脑袋,“这可是你说的啊。”
    幼儿园因为有了老太太的赞助还为大家准备了午饭,吃饭时间必然是杨陶小朋友单口相声的场合,今天又多了两个老人听他发表亲子节感想。
    杨邵被陈妈妈一句话弄得心绪不宁的,饭也没吃多少,起身走向了厕所,最近在陈宅,大概是过得太滋润了,没什么要操心的事情,他连烟都抽得少了,现下心里烦闷得很,周围也没人来,他从兜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刚点上烟,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杨邵怕是哪个小孩来上厕所,想要把烟给掐了,谁知听到的是陈秋肃的声音。
    “杨邵?”
    看到陈秋肃,杨邵的心情更加沉重,两人很有默契地退到了厕所旁边的小巷子里。
    “怎么了?”
    怎么了?陈秋肃不给自己添乱就谢天谢地了,自己还能指望上他能帮忙吗?自己还能跟他商量怎么骗他吗?
    怎么了?他杨邵做贼心虚,怕被陈秋肃认出杨陶来。
    呸,哪门子做贼心虚,他光明磊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杨陶,对得起天地良心。
    杨邵不能跟陈秋肃说出他心里的担心。
    烟雾缭绕的,陈秋肃不太喜欢烟味,但是杨邵身上淡淡的烟味又让他没那么抗拒,他只是出于关心,“少抽点烟吧。”
    “陈秋肃。”杨邵没嫌陈秋肃多管闲事,郑重其事地喊了他一声,“一年以后,我就能带着杨陶和钱离开对吧,不管什么原因,你都不会不让我们走。”
    哪怕是知道了杨陶的身份。
    陈秋肃愣了一下,他没有留下杨邵的理由,他知道他在杨邵心目中并不体面,他知道杨邵抗拒他,但是他又难以接受杨邵那么地抗拒他,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
    “当然。”
    陈秋肃的答案并没有让杨邵安心,他从陈秋肃眼睛似乎看到一抹的失落,等他想要看清的时候,陈秋肃已经转身离开。
    下午的接力赛,杨邵多少有点不在状态了,加上胳膊没完全好,勉勉强强跟杨陶跑了个第二名,比赛结束,杨陶又领着大家欣赏他的最新力作。
    幼儿园的展览会挺像那么回事的,展出的作品都放在了玻璃柜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爸爸,这是我新做的,跟太奶奶给我买的那把玩具手枪是一样的。”
    杨邵算是最不捧杨陶场的人,“看过了看过了,在家天天看呢。”
    亲子节这天,最高兴的就属杨陶,等到结束回家的时候,他累得直接在陈秋肃怀里睡着了。
    杨邵把杨陶交给了陈秋肃爸妈,由陈秋肃陪同,把叔叔婶婶送回医院。
    车上,陈秋肃和杨邵没怎么讲话,叔叔和婶婶也没察觉到异常,倒是一直在说杨陶活泼可爱。
    “他是活泼,有时候可爱,有时候也烦人,亲子节过完他们就得放假了,到时候在家里当小霸王。”
    叔叔笑了笑,小孩嘛都是这样的。
    “再过几天,等针灸完,我和你婶婶就回去了,打扰这么久,太不好意思了。”叔叔说这话时,特意冲着后视镜里的陈秋肃,“等你和杨邵婚礼的时候我们再来,那个时候杨邵弟弟也放假了。”
    “一家人哪有什么打扰的。”
    一家人……杨邵朝陈秋肃看了一眼,陈秋肃目视前方,神色如常,不像是在跟叔叔说客套话。
    把叔叔婶婶送到后,车上只剩下两人独处,陈秋肃没有着急发动车子,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我先送你回去,我得去一趟医院。”
    这一来一回的,陈秋肃都不嫌折腾,既然还得回杨陶学校附近,干吗专程来送叔叔他们,随便找个借口说有事要忙不就行了,陈秋肃还是太轴了一点。
    “哦。”杨邵随口一问,“你成天往医院跑,到底能不能治好啊?”
    本身就不是一种病,谈不上能不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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