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上次事件之后,康熙就再也没有召她侍寝过,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虽说前段时间,康熙来翊坤宫看过九阿哥和十一阿哥,但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康熙对她态度跟以前的不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情意,更没有宣召她侍寝。
    这如何让她不恨启祥宫的溶月入骨。
    要不是溶月,她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四妃,也是后宫中最得宠的宜妃,每个月都会被康熙宣召侍寝,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膝下空有三个阿哥,却没有一点圣宠,背地里被满后宫妃嫔嘲讽,连一个小贵人都对付不了,还惹了康熙厌弃。
    所以说,这后宫最恨溶月的是谁,宜妃绝对算一个,见溶月失宠最高兴的是谁,她还要算一个。
    宜妃高兴过后,就开始吩咐身边的两大宫女:“秋菊、彩棠,快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膳房亲手给万岁爷炖一碗养生滋补汤,然后亲自送去乾清宫。”
    宜妃觉得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徐贵人失宠,康熙遵照太皇太后的话,召幸其他妃嫔侍寝,她现在去乾清宫求见,正是最好的时候。
    秋菊和彩棠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自是欣喜异常,也觉得这是自家主子复宠的最好时机,遂一边赶紧利落的服侍着宜妃更衣,一边给宫人传下话去,让膳房那边准备好食材。
    既然是为了在康熙跟前博表现,自然是亲自动手才更有诚意。
    换过一身旧衣后,宜妃马不停蹄的直奔翊坤宫膳房,用膳房刚刚准备好的鹿筋、鹿鞭、鹿茸和鹿蛋,在膳房大师傅的指导下,做起了那份养生滋补汤。
    因为这个养生滋补汤需要长时间的炖制,所以宜妃在炖制的空档又回到翊坤宫,在宫人的伺候下,开始梳妆打扮。
    等一切准备妥当,也就到了下午酉时,而这个时辰在,冬日里正好是天刚刚擦黑的时候。
    宜妃算计的很好,这个时辰正是康熙用晚点的时候,她送去补汤,康熙正好能用上不说,要是怜惜一下,说不定她正好能留下侍寝。
    就这样,宜妃乘坐着自己的妃位轿撵,手里提着精心准备好的养生滋补汤,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乾清宫。
    说起来,她运气还算不错,经过这段时间的蛰伏,再加上太皇太后生病那段时间的良好表现,她之前故意在太皇太后跟前说溶月的眼睛长得像董鄂妃之事,已经让康熙忘得差不多了。
    毕竟做皇帝的整日忙政务忙得不可开交,一些些许小事哪里还会时时记得。
    所以,宜妃成功的见到了康熙的面。
    并且,康熙还很给宜妃面子的喝下了她精心准备的那碗养生滋补汤。
    只是留下来侍寝嘛,这个美好的愿望,宜妃怕是要注定失望了。
    康熙喝完补汤后,就直接让宜妃回去了。
    如此一来,原本因为徐贵人失宠,刚刚消下去火的宜妃,就因为康熙没有留下她侍寝,又升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火爆性子,回到自己的翊坤宫之后,自然是气得摔了好几个杯盏,发泄心头的怒火了。
    宜妃就是想不明白,她当初不就是在太皇太后说了一嘴徐贵人的一双眼睛长得像董鄂妃吗,康熙怎么就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呢。
    你说,当初她宫里的人也抓了,她也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太皇太后生病时,她也用心伺候了,怎么康熙现在还不原谅她。
    可她忘了,康熙要是真一直揪着不放,不原谅她,现在根本就不会见她,更不会喝下她亲手炖制的补汤了。
    只是最近几日,康熙实在是提不起兴致召幸妃嫔侍寝,他一想到自己最近为了打消太皇太后的疑虑,也为了实现后宫雨露均沾的规矩,不得不委屈自己宠幸其他妃嫔,他就感觉浑身的不舒服。
    而且,就算在龙床上宠幸妃嫔,他也提不起一点兴致来,更不用说以前那龙精虎猛的表现了,现在也只能算是当做任务一样来完成,根本没有了以前那种享受的心情。
    果然是不得已的被逼着和心甘情愿,是有着巨大差别的。
    康熙觉得,他现在没法说服自己,更没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毕竟他是极喜欢和他家猫儿呆在一起时那种轻松舒服的感觉,和欢爱时那种旖旎愉悦的氛围。
    这是他在别的妃嫔那里,从来不曾有过的体验感受。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口味变了,变得不喜欢和说一句话需要拐三个弯的妃嫔在一起相处了,他觉得那样有点儿累人,本来前朝政事就够费脑子了,他不想在安寝的时候,再跟自己的后妃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了。
    所以,连康熙自己都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任性。
    第116章
    帐幔内,躺在龙床上的康熙,因为晚上喝了一碗宜妃送来的养生滋补汤,只觉得浑身难受的厉害。
    毕竟想留下来侍寝的宜妃,可是在汤里放了不少的好东西呢。
    再加上想到最近的事情,想到启祥宫里的溶月,康熙就更睡不着觉了。
    可是他又不想召幸其他妃嫔,就只能躺在龙床上翻来覆去了。
    而康熙躺下后,服侍的梁九功并没有立刻下去休息,而是又等了一小会儿,毕竟最近万岁爷可比以前入睡慢多了。
    只是等的这一会儿,他不仅没等来康熙入睡,倒是等来了康熙翻来覆去在那烙大饼的声音。
    “万岁爷可是睡不着?”站在帐幔外,梁九功小声的问道。
    “嗯。”帐幔内传来康熙低沉的声音,可是也只是嗯了一身,就没了下文。
    梁九功想到今晚康熙喝下宜妃送来的那碗养生滋补汤,福灵心至,便开口建议道:“要不奴才叫个宫女进来。”
    乾清宫这边自然是常备着侍寝宫女的,就是防备晚上皇帝突然兴致来了,但宫门又已经落钥,没法召幸妃嫔,这时候就是这些侍寝宫女的大好机会了。
    但梁九功没想到,康熙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并且那句“不用了”,拒绝的是异常斩钉截铁,让梁九功都感觉很诧异。
    毕竟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前的时候,他要是察觉到康熙有这个心思了,他只要开口提议,康熙一般都是不开口拒绝的。
    但是呢,他今夜明明感觉到万岁爷的那个兴致,而且因为喝了滋补汤的缘故,万岁爷自己也是难受的厉害,当时不留下宜妃侍寝也就罢了,怎么连侍寝宫女都直接拒绝了。
    梁九功真是太想不明白了。
    还是说,万岁爷这是打算就这样生生的忍着。
    一想到这种可能,梁九功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这可真不是大年初一头一回呀。
    梁九功稍微想了一下,觉得有可能是万岁爷最近忙政事和冬至太累了的缘故,要不然最近几次,万岁爷就算是召幸了妃嫔,也不会给他一种兴致不高的感觉了。
    反正从头到尾,梁九功都没往启祥宫的徐贵人身上想过。
    毕竟他跟大多数人的想法差不多,一个小小的贵人,既然老祖宗发了话,不宠就不宠了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没了一个小贵人,还有李贵人、王贵人,更不济的,后宫还有许多常在答应呢。
    只是紧接着,梁九功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只听帐幔内,康熙再次徐徐的开口道:“徐贵人最近怎么样了?”
    此言一出,梁九功卡壳了。
    他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康熙竟然向他问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什么的事情,他这个万事通奴才都要知道。
    “最近天儿冷,徐贵人甚少出启祥宫的宫门,想必过的还不错。”说到此处,梁九功微微顿了一下,想着既然康熙专门问起徐贵人的事情,他要是不说出点有用的干货来,想必睡不着觉的万岁爷,肯定会很不满意。
    所以,斟酌了片刻,他又接着道:“就是最近太皇太后让万岁爷雨露均沾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被人传了出去,现在满后宫的人,都说徐贵人遭了太皇太后的厌弃,已经失宠了。”
    梁九功觉得,自己也只能帮徐贵人这一点了。
    而原本闭着双眸的康熙,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是突然睁开了双眼。
    一双凤目,顿时变得幽暗深邃,搁在腿上的大手,更是因为情绪变化而紧紧握了起来,可最终,他又颓然的松开了。
    同时在心里低叹一声,对自己说:担心又能怎样,你能去看她吗,你能不顾太皇太后的话继续宠爱她吗,你能不管不顾的护着她吗,你不能,你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梁九功以为在自己说出此事后,能等来帝王对于徐贵人只言片语的照顾,可惜等了片刻,除了帝王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外,就只有一句:“好了,你带着人下去吧,朕要静一静。”
    梁九功:……
    好吧,果然是他想多了,他还以为康熙问起徐贵人,是对徐贵人还念念不忘呢,没想到最后连句照顾一下徐贵人的话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应该呀,万岁爷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不召幸妃嫔,难道不是对徐贵人还有念想吗。
    到最后,梁九功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摇了摇头,带着几个御前宫人下去了。
    而在梁九功走后,躺在床上的康熙却又爬了起来,然后伸手从枕着的明黄色蜀锦枕头下,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来。
    荷包上绣着一对代表着并蒂同心的并蒂莲,只是绣荷包之人的绣活可能不怎么好,那绣技实在一般,只能从荷包上堪堪认出是并蒂莲的影子而已。
    而康熙却小心翼翼的拿出荷包,放在宽大的手心里,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荷包上的并蒂莲花,一下又一下,那双眼眼睛里满是怀念珍惜。
    他还记得,这是她为他做的第一个荷包,也是唯一的一个,为了做这个并蒂莲荷包,她细嫩的小手上扎满了针眼。
    然后在他巡幸塞外前,送给了他,就是为了让他在巡幸塞外的那段时间里,不要忘了她。
    而他呢,却因为她绣的这个荷包太丑,从来都没有戴过,而现在,就是这个又丑又难看的荷包,却成了他的一个念想。
    “猫儿,朕想你了,怎么办。”康熙一边一遍又一遍的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荷包上的并蒂莲,一边轻声呢喃出声。
    *
    远在启祥宫西配殿的溶月,自然听不到康熙的心声,她现在唯一跟康熙相同的就是她也还没睡呢。
    西配殿内,服侍溶月就寝的念雪,一边拿着铁钳拨了拨炭盆里的红罗炭,让炭火烧的旺一些,一边低声对溶月念叨着:“这两日内务府那边好像也得了风声,认为主子失宠了,送来取暖的炭火立马就变成了黑炭,而咱们之前存的红罗炭又快用完了。”
    这黑炭当然没法跟上好的红罗炭相比,黑炭烧起来有股烟,熏人又呛嗓子,炭力也弱,但红罗炭就不一样了,燃起来无烟无味还保暖,自来是宫里冬季取暖的上品。
    之前的时候主子得宠,内务府那边送来的一直都是上好的红罗炭,但现在一听主子要失宠了,那边立马就给换成了最差的黑炭。
    可现在呢,又刚刚才是十一月下旬,冬天还不到最冷的时候呢,要是没有了取暖的红罗炭,这寒冷的冬日可怎么过呀。
    念雪这个愁呀。
    当然了,她最怕还是这黑炭烧多了,会熏坏了自家主子的皮肤和嗓子,毕竟这黑炭一燃起来熏人不说,时间长了,会满屋子漂浮着黑色的烟灰。
    溶月坐在梳妆镜前卸妆,回道:“内务府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实在不行的话,就花银子买点先用着。”
    内务府的奴才向来如此,看碟下菜,捧高踩低,溶月在后宫这么久,都已经快免疫了,就是不得宠的主位安嫔,有时候不也得受着。
    不过,用惯了上好的红罗炭,再用那熏人的黑炭,她确实不太想用,最主要是她还有两千两银子傍身,真还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现在就是处在这样的处境,真让她一下子就过回到以前的苦日子,有点太难了。
    一听要花银子,念雪一阵肉疼,想了想,她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万一主子真失宠了,以后这银子还有大用处呢。”
    她想的明白,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两千两银子要是真敞开了花,在宫里还真不经花,生活上的不便还是先忍忍吧,说不定这银子日后还能派上大用场。
    说实话,念雪现在心里还是存着一点野望的。
    她就想着,说不定等此事的余音过去,时间长了,众人淡忘了此事,到时候再拿银子通通门路,自家主子说不定还是能复宠的。
    所以,念雪觉得这笔钱能不动就不要动了,不仅不能动,她还要监督着自家主子最好也别动,说不定哪一日就能用在刀刃上了。
    溶月对着镜子轻轻摇了摇头,也知道念雪心里什么想法,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又过了两日,西配殿这边伺候的宫人有几分人心浮动,溶月察觉后,便将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召到了跟前。
    “我知道有人认为我失宠了,日后再难起来,也不愿跟着我继续过苦日子,这我也不强求,要是已经找到了好门路,直接跟我一声便可,我自不会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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