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你回来了。”司命放下手中卷册,走到庭院来迎他。
    “司命。”奚殷特意换了衣袍过来,穿那身元京宽袍,更衬得人冷淡端肃。他站在命缘树下朝她颔首,长身玉立,清贵沉静。
    司命抬手一挥,一方乌木桌椅便显露出来,松谣用舞仙盏盛了玉桃酿端来,觅芝捧着漆花盘呈一盘粉荔糕。
    二人落座,司命开口:“何事如此要紧,竟累你未赴龙华宴?”
    “魔域躁动,须去平定。”奚殷端起玉桃酿饮了一口,一言揭过:“好酒。”
    奚殷心知定是见他未赴宴,她替他留了一壶玉桃酿,他拿起粉荔糕吃了一口,看那命缘树,叹道:“命缘树上的命牌越来越多了,你又忙了许久未曾歇息罢。”
    “命缘树何曾变化过,一直如此。”司命不大在意,将那漆花盘往他面前推了推:“倒是你东奔西跑,该好生歇息。”
    “听缘生道万尘殿入主新神官,来了位监兵神君,待我与他交接后,日后战事便可放手大半。”
    司命想起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年,默了默道:“但愿如此。”
    奚殷一直饮酒吃糕,司命坐在一旁偶与他谈论两句,不久两人便起身往殿内走去,一深一浅两道身影俱是仙气飘飘,冷清出尘。
    松谣在角落同觅芝笑道:“你瞧他们二人立在一起,教我觉得殿内都冷了许多。”
    觅芝拍他脑袋:“又说胡话!”
    “虽然奚殷神君长得好,可跟咱们司命一样冷,我还是喜欢斐孤神君,看着温柔好亲近。”松谣咂咂嘴。
    “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心司命听了去,将你逐出司命殿。”觅芝瞪他一眼。
    “司命才不会。”松谣朝他做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司命入殿落座于梦石案前伏案批卷,奚殷自去那楠木卧榻闭眼歇息。
    殿内一时只有朱笔批卷的沙沙微响,万年来皆是如此。
    九重天上,独有奚殷与司命交好,他们二人俱是性子冷淡,不好交际。
    奚殷本体乃玄武,天生神格,入主执明殿,镇守北方,千万年来南征北战,平定四海。
    奚殷每每征战归来便宿在司命殿,他于卧榻安睡,司命照旧执笔办公,君子之交,两不相扰。
    这都是后话,而斐孤此时却是一刻不能等地往天机宫去,准备找缘生问询一二。
    “斐孤你来的正好,奚殷神君归来了,你过两日与他交接公事。”斐孤方踏入主殿,缘生神君看他一眼就立刻拿了许多文册予他。
    “好。”斐孤低声问道:“缘生你不是说司命独来独往吗?今日我却见一神君径直入了司命殿,好似十分熟稔。”
    斐孤神情失落,语气颓丧,缘生又是一惊:“你还没死心啊?”看斐孤那怅然模样,他又觉自己语气过于夸张,想了想回道:“那应该便是奚殷神君了。他与司命是多年好友了,入司命殿不是什么罕事。”
    “多年好友?”斐孤反问,他仍低着头,缘生瞧不见他眉目间冷意一闪而过。
    “是啊,神仙有叁两好友又有什么稀奇的?何况司命才只有这么一个好友。”缘生福至心灵:“你不会是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罢?那你想多了,绝无可能。”
    “为何?”
    “奚殷神君与司命相识万年,若要成仙侣早就成了,何苦拖到如今?司命性子冷淡,不近人情,奚殷神君也十分冷冽沉静,两人凑一块儿那简直不可能,再没有比他们二人更断情绝欲的神仙了。”缘生照常给他倒了杯茶,苦口婆心道:“不过那都不是你该想的,你还是断了对司命的这份心思罢。”
    相识万年。斐孤始终有些在意。
    “我始终有些放不下,兴许在司命那儿吃些苦头也就死心了。”他好脾气地笑笑,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这倒是惹得缘生暗叹:造孽啊,偏生恋慕司命,若是司命能动心,孽海都能化作爱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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