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思婉你可算是给我打电话了,你那边儿怎么样,到家了吧?”
    “到了。”薛思婉没什么精神,“你回家了吗?”
    “早就回了,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从医院往外走了。”
    “医院?”薛思婉抓住张岚话里的重点,“怎么去医院了,你没事吧?”
    “刚不是跟你说碰到你那个医生朋友吗,”张岚回答,“我没事,就是公司那谁,不是最近闹着要解约,这小姑娘最近精神状态有点不太稳定,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闹着要解约不给解约就说要自/杀,今晚我过去的时候就是吞药进医院了。”
    “啊?”薛思婉皱眉,“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都在同一个公司。岚姐说的这个艺人她自然知道,是个刚签进来的女爱豆,签了十年约之后上节目小爆了一把,有其他公司挖人,最近一直在闹着解约。
    “人倒是没大事,幸好送过去的及时,身体没什么影响。”电话那头的张岚叹了口气,“就是她经纪人那边不想管她了,进医院这事风声传出去了,明天保准要热搜见,谢总让我负责这事,想想都头疼。”
    岚姐是天誉老牌经纪人。在艺人经纪部算半个管理,那个女爱豆的经纪人是岚姐一手带出来的下属,现在下属处理不来,事情也就落到了岚姐头上。
    薛思婉在这事上帮不上忙,只能安慰几句,然后告诉岚姐专心去处理谢总派下来的这事,她这边自己会好好工作,不会给岚姐添麻烦。
    岚姐对她这说法颇为欣慰。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把话题扯到了乔衡身上:“薛思婉你老实跟我讲,你跟那个医生到底什么关系?我以前也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个朋友啊。”
    薛思婉瞥了眼忘记拉窗帘的窗外。
    黑洞洞的天,雨像密不透风的网,将地上芸芸众生吞没笼罩。
    大概她的朋友真的太少了。
    少到屈指可数。
    所以岚姐见到她朋友的反应,是这样。
    “你不是都说了,是朋友。”她回应的时候,语速慢吞吞。
    “真不像朋友啊,你没见他知道你大半夜自己在静安区时候那样,”张岚啧啧两声,“值着夜班就问一起的同事能不能代一会儿班,说要出去。”
    乔衡会这样,薛思婉一点也不意外,他一向很好,事无巨细。她有时候因为无法回应他对她的好而愧疚,大多时候在拒绝在逃避。
    现在听岚姐这样说,默了默,也只能干巴巴说一句:“他一向很好。”
    后来她们又随口聊了几句,这个深夜电话才终于被挂断。
    电话的最后都说了什么,薛思婉已经记不大清,她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混沌不清。
    ……
    窗外的电闪雷鸣一整晚分毫未减。
    独自的,密闭的空间,让薛思婉升起对雷雨天最原始的,本能的恐惧感。
    被子拉过头,整个人在床上瑟缩成一团。这是身体的本能,无关清不清醒。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真实的,是记忆中的,十八岁时她不小心被困在宜大深夜断电的自习室大楼。
    也是这样的阴雨天,雨声很大,雷鸣很大,窗子被风吹开,风雨相合着涌进室内,整个教室就连桌上被吹开的书页都染上闪电的颜色。
    薛思婉把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紧一些。
    她记得那天晚上很冷很冷。
    冷得人心里发慌。
    也是那天晚上。
    梁亦辞冒着暴雨从宿舍里翻墙出来,站到自习室楼下的时候,整个人身上已经被雨浇得透透的。
    他站在楼下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只是仰着头望二楼的她。
    说典典,害不害怕。
    ……
    这个梦转瞬即逝,很快就跟逝去的岁月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又接了另一个梦。
    梦里手机不停地响,她摸过来放到耳边,电话那头好似在责怪。
    问她到家了为什么不打个电话说自己到了。
    她在梦里不那么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她在梦里很直接地嘟哝着讲说我刚刚到家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楼下,只是上个楼的功夫,能有什么意外。
    只是她就算在梦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
    他现在,就是打电话过来也要先责备她。
    可是她已经,有八年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了啊。
    电话的另一头。年轻男人倚在陌生的楼道里,背后半新不旧的窗框外疾风甚雨。
    他黑衣黑裤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
    除去指间一点猩红,在楼道里散出缭绕的烟气。
    薛思婉以为这个也要结束的时候。
    手机听筒里,男人的声音低而缓,真实的不可思议。
    她腾地就从床上坐起身。
    听见他问。
    “薛思婉”
    “你害不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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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老情人合体上恋综,牛逼”
    那晚的事情有始无终。
    后来在两边听筒沉默的呼吸声里,不知谁先挂断了电话。
    /
    两天后。
    普陀区一家高级私人台球俱乐部。
    幽暗的长走廊最后一间包厢里。
    年轻男人站在台球桌灯侧边的暗影里。
    穿一件纯黑t裇,灰色运动短裤,长长的鸭舌帽檐掩住上半张脸,只露出薄唇跟瘦削的下颌线。
    他手上带了副白色的半指手套,轻巧地握着长杆,正弓腰瞄准。
    “砰——”
    一声,黑八进了中袋。
    绿色球台上,只剩下孤零零一个白球。
    林穆进包厢的时候,正巧撞见这一幕。
    他拍了两下手,随口称赞:“辞哥还是牛逼,不减当年。”
    梁亦辞不急不缓地扭了下脖子,瞥他一眼。
    “少扯淡,来一把。”
    “来来来,”林穆从旁拎了个球杆过来,一边跟着梁亦辞一起从两边球袋里捡球,一边谈条件,“先说好不带一杆清台的啊,要不这游戏体验也太他妈差了。”
    “行。”梁亦辞往球杆上慢条斯理抹上巧粉,说话时候没上什么心,“让你先来。”
    “操。”林穆看他一眼,摇头,“嘚瑟。”
    俩人动作快,很快就把进袋的球全从里边儿捡出来。
    扔在球台上砰砰直响。
    林穆捡球的时候还不忘不动声色地去看梁亦辞的脸色。
    自从上次那个局结束,各自回家以后,他们两天没见,他回家以后打听两句也没敢多问,今天见他辞哥挺精神,看起来状态不错。
    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他思忖片刻,故作不经意,开口问了句:“那天晚上就算谢总没提让你送…呃,没让你送那谁回家,你肯定也不会放任不管的吧?”
    林穆刻意把那个名字隐去,问完还一边继续把球往梁亦辞那边弄一边继续看他的神情。
    须臾。
    梁亦辞把球拢到一块儿,看也没抬眼看他,不耐地吐俩字。
    “管呢。”
    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不过林穆刚上大学就认识梁亦辞,两个人在一块待的久了。知道他能应声就不是真的烦,他要是真的烦半个字儿也不会应。
    “我就知道。”林穆摇摇头,“我就知道会这样,我早就说吧,就你俩那种天雷勾地火,一见面就他妈得搞上。”
    尤其是那天晚上车开到薛思婉她们家小区门口,人正要下车,被他辞哥一把拉住的时候。
    俩人那他妈眼神拉丝。
    他都以为自己在看偶像剧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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