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姨赶紧阻止,“别,这点小伤哪需要人照顾啊。”
    钟时叙说一不二,“您好好歇着。”
    抬眼看向赵兮词。
    赵兮词却没有理他,她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纸,微弯下腰说:“邹姨,那我先回去了,医生交代的事项我都记在这张纸上,到时候护工来了,您把这个交给他就行了,再有不明白的,上面有医生的电话。”
    邹姨说:“……这就走了?反正也不早了,干脆吃个晚饭再回去。”
    钟时叙把手伸到她眼前,“拿来我看看。”
    赵兮词头也不抬,递上去。
    他拿着扫了一遍,外敷加内服,还有食疗,还需要定期上医院复查,毕竟是上了年纪,身体不比年轻人,一点挫伤要休养好几个月。
    邹姨还在劝赵兮词留下来吃饭,“你这么忙,好久没吃我亲手做的菜了吧?”
    钟时叙听见这话,随口问一句:“你们感情不错。”
    邹姨笑道:“是啊,小词经常来的。”
    赵兮词觉得这话容易让他误会,解释一句:“我怕邹姨无聊,有时间才来陪她的。”又补一句:“你别多心。”
    并不是因为你。
    钟时叙把手上那张纸对折两下,嗯了一声。
    邹姨一双眼在这两人之间来回穿梭,她想找个借口避一避,给他们留个空间,于是说:“小词为我忙了这么久,还没喝上一口茶,我去厨房……”
    没想到赵兮词紧两只手抓着轮椅不放,“不用麻烦了,邹姨,我打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来看你。”
    钟时叙没拦着她离开,而是自己跟上去,在院子里,趁她上车之前拦腰一搂,带到身前,手臂紧紧将她束住。
    春雨细细绵绵,轻飘飘的似有若无。
    赵兮词挣不开,只能愤愤看着他。
    被她冷眼注视许久,他却语气带笑,说:“我最近又投资了个项目,你做不做?”
    赵兮词说:“你的好意我受不起。”
    钟时叙温声劝道:“别说气话,怎么能跟钱过不去?”
    “不用你好心。”
    钟时叙静静看她一会,又笑说:“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好心?”
    细密的雨水洇湿她的脸,钟时叙用指尖轻拭,一边说:“我心甘情愿,有多少就给你多少,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赵兮词别开脸,仍是态度冷淡,“你不用做这么多,我无功不受禄。”
    她细白的手腕抵在他胸前以作防备,但是力道渐渐松软。
    他握住摩挲几下,摸着她空落落的无名指,他说:“那你考虑考虑,过两天我让丛皓再问问你的意思。”
    他姿态放得够低,知道她在气头上,容易意气用事,甚至主动给了台阶。
    赵兮词不争气,容易心软,所有情绪直接暴露在脸上。
    雨越下越大,钟时叙先把她推上车,弯着腰说:“你先回去,改天——”
    赵兮词忽然打断他,“丛先生告诉我,你的情况不是特别好。”
    钟时叙一下子收声。
    临开口,赵兮词还是有些犹豫,“你现在还好么?”
    钟时叙语调轻巧地反问:“你觉得我现在好不好?”
    赵兮词专心端详他半晌,那副表情永远滴水不漏,她瞧不出丝毫端倪。
    钟时叙摸摸她的脸,说:“我没事。”
    赵兮词问:“你一定要这样么?”
    他不语。
    赵兮词忽然来气,推开他,关车门之前,红着眼说:“随便你。”
    钟时叙在细雨中默立许久。
    忽然抬步往车库走去,开车追上去。
    赵兮词到了楼下,碰见了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迎上来说:“赵小姐,楼下的信箱旧了,准备拆了重建,你赶紧把你那一户的信箱收拾一下,别留下什么重要信件,到时候找不回来。”
    赵兮词很少有什么信件会寄到信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去检查了一下,这一看,果然有一份文件存放在里面。
    在这之前她毫不知情。
    赵兮词拿钥匙开锁,把文件拿出来,信件密封严谨,她撕开密封链,取出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份受益人的保险合同。
    她大致翻了一下,到最后一页。
    被保险人是钟时叙。
    他的保险合同怎么会寄到她这里来?
    赵兮词视线往下,看到保险受益人的名字时,忽然愣住。
    受益人是她。
    一般这种“被保险人指定亲属之外的人作为保险受益人”的情况,需要双方亲自前往保险公司进行审核才行。
    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在她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让她成为受益人。
    赵兮词又注意到,时间是两年前的6月份。
    居然是两年前的事了……
    ==
    第57章 浪漫
    楼外有辆车缓缓停下, 赵兮词抬头,看见钟时叙一脚迈下车,脚步匆匆,带着一身清冷的雨气, 短发微湿, 错落有致。
    赵兮词把手里的合同朝他胸口扔过去, 转身上楼。
    钟时叙把东西拣起来, 才发现是一份保险合同, 他随即抬脚跟上,到楼上时已经是屋门紧闭。
    钟时叙轻叩两下门, 里面的人对敲门声不理不睬。
    赵兮词随手把沙发上的披肩拿来裹住自己, 然后冷眼瞧着那扇门, 没多久, 那门就让人拿钥匙从外面打开。
    他进屋关门,坐下时,把手里那份合同搁在茶几上。
    赵兮词扭开脸,拒绝和他面对面。
    钟时叙性格虽然带了点强势, 但并不喜欢动粗, 尤其不会对她使用强迫手段,他说:“你问我好不好, 可是你不认真看我, 怎么知道我好不好?”
    这话让赵兮词的坚持有些许松动, 但依然拒绝他的触碰,他的手刚碰到她的下巴就被挡开。
    结果反被他牢牢握住。
    赵兮词挣不脱, 一气之下张嘴咬他一口, 其实并没有较真地咬, 但胜在她牙齿生得尖尖, 稍使劲,立时就能产生杀伤力。
    他细微抽气,忍住不动,只说:“牙尖嘴利。”
    再咬下去怕是要见血,赵兮词及时松开嘴巴,他掌侧的齿痕深深,触目惊心,她抿着嘴,舌尖隐约尝到一丝血腥。
    她趁机抽回手,背过身对他。
    钟时叙感觉到一阵阵抽疼,但不太在意,反而拥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过去那些事,没什么值得拿出来和你分享。”
    那些满目疮痍的过往,如同一堆腐肉,让它烂在回忆里,供他个人体会就够了。
    她想转过来,他却不让。
    “就这样听我说。”
    他不擅长剖白自己,也不喜欢浓墨重彩地解释感情,千言万语往往精简为寥寥一笔,“你和我在一起,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不必连我的痛苦一并承受。”
    赵兮词听得微微哽咽,“你以为对我回避了这些,我就可以视而不见么?我不会多想么?不担心么?”
    她一条条控诉,“你根本不需要我,你希望我对你的内心世界保持距离,你那么自由,随时可以抛下我一个人远走,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
    钟时叙紧紧拥着她,低声安抚:“好了,先冷静一下。”
    赵兮词这时候还记着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她泪涕横流,索性推开他,不让他看见丝毫。
    他默默等了一会,忍不住笑了,抽了两张纸巾,伸手递到她的面前。
    她正好需要,抽走擦脸。
    半天过去,她收拾干净自己,还是不理他。
    钟时叙终于把她转过来,手指轻怜触碰她眼睛鼻子泛红的部位,落至嘴角,他亲一下,说:“不哭了,鼻子塞住又要难受。”
    她有轻微鼻炎,一哭就塞鼻子。
    以前她看电影看书籍最怕遇见煽情戏码,因为心里难受过后,鼻子还要再难受一阵子。
    钟时叙看了她许久,等她彻底平静下来,这才轻声细语地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想说的已经言尽,余下尽是沉默。
    他又问:“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不敢有要求。她撇脸,
    他道:“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改?”
    赵兮词牙齿磕着下唇,开口说:“……你改不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检讨。”
    钟时叙思前想后,为了哄她开心,于是动笔写了份检讨书。
    那日一早,丛皓接到内线电话,于是进钟时叙的办公室,听他交代事情。
    他递了份文件过去,让丛浩有空找赵兮词谈个新项目。
    丛皓正想着不愧是钟老板,果舊shigg獨伽然财大气粗,为了让老婆赚钱而专门找资源投项目,实属千古第一人,走神的功夫,就看见他递来的文件底下压着一张纸,丛浩匆匆扫一眼,只来得及看见“检讨”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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