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 要去哪?”
    “还说什么?”
    他不语, 自然而然凑上去, 亲了她几下。
    她说:“冠冕堂皇,不就是占便宜么?生意人的本性。”
    他不闲不淡应她一句:“你三寸之舌,抵得过百万之师。”
    赵兮词没理他,拉紧披肩离开露台, 进了走廊才知道原来蒋延, 刚才的一幕幕堪称亲昵,让人看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眼下也解释不清, 因为原本就模棱两可, 更何况,她没必要向谁解释自己。
    她上牙轻磕着下唇, 犹豫着径直走过。
    但是蒋延却跟了过来, 口吻大有质问的意思, “刚才那个是万盛的钟总?你们是什么关系?”
    赵兮词脚步微顿。
    蒋延见她反应迟疑, 自顾自有了不伦不类的联想,“我明白了。”
    赵兮词转身问,“你明白什么?”
    蒋延却说:“你拒绝我,就是因为他?”
    赵兮词说:“不是。”
    蒋延固执不听人解释,“他有钱有势,确实比我强不少。”
    赵兮词有些生气,“我说了不是。”
    蒋延已经变了一副面孔,冷笑说:“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何副院说你热衷攀附,借着自己这张脸四处勾搭,我不信,替你骂了他几句,现在看来未必是假!”
    赵兮词闻言一脸错愕,默了半晌才说:“蒋延,你没有资格拿自己的道德标准来指责任何人,尤其是我。”
    蒋延忽然清醒过来,也意识到自己言辞太过,他气焰收敛,说:“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气急,关心则乱,我是怕你被骗,他那样的富家少爷都爱玩,拈花惹草,怎么会对你一个普通人真心?不就是钱么?我努力挣就是了。”
    赵兮词觉得他简直不可理舊shigg獨伽喻,转身又要走。
    蒋延情急之下,狰狞着脸说:“难道你还指望他会娶你么!他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别妄想了!”
    赵兮词加快脚步。
    蒋延却不肯轻易放弃,追上去说:“难道你要像你妈那样死蠢,槑头槑脑,不求名分给人家生孩子?别傻了,让人玩个够而已!”
    赵兮词倏而转过身,问:“你调查我?”
    蒋延一下子心虚,却仍嘴硬,“我喜欢你,想和你发展下去,当然要对你的身世背景有所了解。但是我不介意,我以为父母是父母,你是你,不一样的。”
    赵兮词说:“我不认为自己经历这些有什么错,也不觉得我有什么地方,需要被其他人拿来考虑‘介不介意’。”
    蒋延急急解释:“我没觉得你有错。”
    赵兮词简直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多余,但她还是冷静做出最后一番提醒,“蒋延,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也请你停止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别太自作多情,否则令人厌恶。”
    未料这话刺激到他,蒋延一把抓住她,再次恶声恶气,“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听劝,早点认清自己有那么难吗?非要像你妈那样跟男人鬼混?”
    赵兮词惊慌失措,原本就力气不够对付,又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险些跌倒。
    直到有人及时过来,身影高大,一只手拎起蒋延后衣领,把人丢开,破口骂道:“哪来的神经病,有病吃药,别出来找死,滚!”
    蒋延就地滚了几下,爬起来看见一张凶神恶煞的黑脸,莫名吓破胆。欧阳珣这副情状一看就不好惹,他抬脚作势要踢过去,蒋延连滚带爬跑了。
    欧阳珣转头看见赵兮词脸色发白,过去扶她起来,也没多问,只关心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赵兮词摇摇头,“谢谢,我没事。”
    欧阳珣没多少安慰女人的经验,他尴尬沉默片刻,说:“你受了惊吓,早点回去吧,但是我喝过酒,没办法送你。”
    赵兮词说:“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等她走远,欧阳珣想了想,绕过走廊往露台方向去,看见露台上正在听电话的人,他敲一敲旁边的玻璃。
    赵兮词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接到钟时叙的电话,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他,蒋延的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
    有些事情如果不明确定义,很容易误入歧意。
    手机响了许久自动消停,余光捕捉到有人过来,她抬头看过去,见他越走越近,停在面前问:“让人欺负了?”
    赵兮词别开脸,不想面对他,“你有事么?”
    钟时叙听她语调冷淡,说道:“又不是我欺负你,反过来对我有意见?”
    赵兮词一股无名火起,朝他胸口打一记拳头,“最欺负人的一直是你!”
    在马路边,钟时叙不好和她闹,把人带着往里挪一些位置,一边说:“对别人客客气气,对我从来不讲道理。”
    赵兮词又被气到,索性不理人。
    他认真看了她半晌,忽然问:“你想要什么?”
    赵兮词一怔,思绪连篇,脑子里又飘过蒋延的话,她心思直往下沉,沉到底时反而豁然开朗,忽如其来一股莫大的勇气,她说:“我们做个交易。”
    钟时叙听得微微挑眉,“什么交易?”
    她说:“我们签一份对赌,以一年为期,这一年我不要工资,不要所有项目的提成,我替公司赢项目,一年后如果我没有达到标准,那我一分不要,如果我拿到了一定标准额,我希望把这些……换成等价的股份。”
    输则一了百了,赢则一本万利。
    反正不管输赢,是她在冒险,他并不亏,最后还是他赚。
    钟时叙一边听着,随手点了支烟,孤寂的黄灯下白雾缭绕,生意人讲利益的本性露出来了。
    他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她说:“你不亏,这一年你要么得到一个免费的员工,要么拿到项目赚钱。只不过我替你赚了钱,再买你一点股份而已,左右都是你赚。”
    钟时叙定定看了她许久,问一句:“交易数额明确的约定才叫对赌,这一年你打算帮我拿下多少指标,自己有没有个数?”
    赵兮词一时安静。
    他爽快道:“我给你时间,回去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谈。”
    钟时叙打了个电话,让老周把车开过来。
    老周的车就在会馆的停车场,开过来也就几分钟,很快停在他们明前。
    钟时叙拉着她上前,打开后座车门,推她上车,他站在外面弯腰对她说:“考虑清楚了,拿着你的协议过来找我。”
    说完关车门。
    老周把车开走,送赵兮词回家。
    晚上赵兮词洗完澡,已经冷静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其实心里面隐隐觉得后悔,钟时叙果然没有说错,她有时候是有些冲动的。
    莫名而来的一腔孤勇。
    没有任何计划的前提下,她更没有给自己一个思想准备的空间。
    她堵上这一年的所有努力。
    话已经说出去,硬着头皮也要上,哪怕最后没有达到约定的标准,哪怕这一年白干,也总好过事到临头反悔,被他看不起。
    赵兮词目前还有上头派下来的项目在参与,钟正川十分看重这项工程,所以她白天工作,乃至加班,回到家有时间就考虑对赌的事。
    一份协议删删改改,太费心思。
    两件大事压在心头,整日忙忙碌碌,赵兮词睡眠不足,眼底黑眼圈隐约浮现,尤其她肤白,就更明显,淡妆都将将就就遮不太住。
    那晚之后,欧阳珣对她依旧如常,好像完全忘记那晚的事,对她该差遣就毫不留情。
    欧阳珣这人除了工作以外,对任何事物都不近人情,对女孩子也没有所谓怜香惜玉。
    晚上赵兮词在加班,林见霜买了宵夜,把她和杨小果叫进办公室,几位女士凑在一块,总爱调侃公司里几个较为出众显眼的男士。
    杨小果说欧阳工什么都好,唯独缺乏绅士风度。
    赵兮词替他说两句好话,“欧阳工挺好的,不搞弯弯绕绕的那一套,直接,明白,敞亮。”
    林见霜手指点一点两个女孩,说:“小心绅士这两个字,一不留神就会陷入绅士陷阱里。”
    杨小果一愣,“什么意思?”
    林见霜说:“那我问你,什么是绅士?”
    杨小果想了想,细数了几个,“文质彬彬,尊老爱幼,尊重女性。”
    林见霜笑一笑,“你看,这就是陷阱。绅士作为一种品格,本意应该是‘为人开明,处世文明’,就像我们所说的君子,是一种内在的德性,讲的是‘道德仁义’。一个男人尊老爱幼,尊重女性,那是基本操守,不应该成为判断他是否绅士的标准。”
    赵兮词问:“那为什么说是陷阱呢?”
    林见霜端起茶杯,“从古至今,社会上有一部分男性,总爱表现自己绅士的一面,尤其喜欢利用女性,视女人为弱者,假借怜香惜玉,爱护女人,对女人嘘寒问暖的名头,来完善自己的绅士风度。”
    杨小果沉默许久,忽然说道:“霜姐,我就说了欧阳工一句,你为什么替他解释这么多?”
    林见霜被噎了一下,反驳:“跟你正经讲道理,扯哪去了?”
    杨小果啧啧声,“有内情!”
    赵兮词觉得好笑,开始收拾桌面的狼藉。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打开电脑的一份文档,又开始逐字逐句,斟酌那份协议。
    ==
    作者有话说:
    近期几章可能只有身体上的进度,感情方面且有得说
    毕竟感觉有了,但是感情还需要时间
    第25章 冲动
    赵兮词趁热打铁, 就算熬夜也要拟出一份完好的协议,毕竟夜长梦多,她也怕钟时叙改天反悔,口头约定隐患之大, 最好快点落实到书面上。
    那晚拟好协议, 她又把各项条款认真仔细检查过一遍。
    第二天晨早上班, 她把协议打印出来。
    拿着一式两份的协议, 她临时仍有些迟疑, 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始终太过冒险。
    但是转念再想一想, 不管一年后是输是赢, 这一程也算得上是一种宝贵的尝试, 她不至于后悔, 又不是老得干不动,怎样都活得下去。
    只不过她这边已经万事俱备,他那股东风却又行踪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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