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聚落勉强可以叫小镇,只有寥寥几户,门上多落着灰尘。这几年边境并不太平,有选择的人都搬走了,没得选的人也要找机会走。
    夏栀从车厢的缝隙往外看,一丝天光落在清透眼底,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样挺好,最起码倒霉的人不会再多。
    “这里有人!”
    一声叫喊,吸引了女孩刚刚落下的眼光。
    几个人从屋里拖出一个男人,他似乎在昏迷中。或许是受了这些佣兵的惊吓,他被摔在地上也没有醒来。
    将他拖出来的佣兵问身后的队长:“这个人要怎么处理?扔在这里?”
    能多一个筹码就是好的,队长看也不看那人:“扔到一边。”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这里有民居,虽然破败,但他们风餐露宿惯了,在这里住一夜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房子身后靠着小山坡,面前再没有在射程内的山谷,也能避免再遇到那个恐惧的狙击手。
    欧格已经提不起兴趣再去继续那个游戏,他找了一间条件看上去最好的屋子,躺在里面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但其他的人不能睡得这么随性,他们要轮流站岗。但在这之前,这些人质要全都赶到空地上。
    昏迷的男人被扔到一边,几块破门板堆到地上,两块火石磕出火星,燃起半人高的火苗。
    刚刚暗下的夜幕又被红光点亮,光芒欢快诡谲地跳跃在每个人眼里。夏栀瞥了眼那男人,平静的眸光倏然冻结,生出枝蔓般的冰痕。
    然后,她默默移到老板娘另一侧,离他更近了些,并且在墙壁阴影投下来的暗处,悄悄探了探他的鼻息。
    “怎么了?”
    夏栀的脸色一僵,老板娘微微张大了哭肿的桃眼,声音干哑中透着恐慌。
    “没事,我不小心坐到了石子。”
    说完,夏栀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收回手靠在墙上。羽睫半垂,好像在假寐,可藏在口袋里的两指却在摩擦,回味刚刚被男人突然握住的温暖。
    老板娘拍着孩子的脊背,婴儿不足一岁,他吓坏了,小脸通红,额头滚烫。
    女人和她的孩子一样热,夏栀将他们安顿在人群末端,因为白天的事,她再次在这个群体中被人孤立,除了这个昏迷的人,没有人在她们身边。
    天色彻底变黑,不远处的篝火渐红渐暗。已经化为木炭的门板坍塌了下去,断口落出两颗火星,跳到夏栀脚边。
    男人的手指动了动,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夏栀看清那两个字,目光锁定在一个佣兵身上。
    他写下的是刀疤,只有那个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哪怕带着口罩都能从太阳穴上看到。
    余光里,男人终于睁开眼,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锋利程度犹如翱翔的鹰隼。压在身下的手臂慢慢抽出来,手心里藏着一枚闪亮的刀刃。
    现在是动手的好时候,大部分佣兵都睡了,就连人质们也闭上了眼。空地上只有四个人,他只要同时杀死两个,就有大概率取胜。
    躺在地上的人慢慢靠到墙上,人质们的确大多都睡着了,除了夏栀,没有人注意着他。
    江霆捡起一个石子朝着身后扔出去,石头一跳一跳过了转角,几个佣兵闻声望向那边,站在后面的两个对视一眼朝着陷阱走去。
    男人悄无声息地转过拐角,趁着两人张望,一左一右两道银光,喉咙喷出鲜血。
    大地包容一切,滴下的血汩汩温热,被它尽数吸收。
    鲜血是滋养野兽的祭品,腥味让狩猎者疯狂咆哮。
    男人再回来没有迟疑,塞到夏栀手里一个还带着体温和湿热的东西。
    “呯呯!——”
    两枚子弹射出,惊醒了人质纷纷抱头跪在地上,也在剩下佣兵的脑袋上炸开两团红雾。
    人质看到佣兵倒下愣了两秒,片刻后三三两两逃进夜色下的丘陵中。
    “你快走!”
    夏栀松开了老板娘的手,女人不肯离开她,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你和我一起!”
    “不行。”夏栀甩开她,“带着孩子走,别信任何人。”
    女人被夏栀推开,边哭边抱着孩子跑进夜色里。身后的门被踢开,枪声惊醒了睡着的佣兵,十几个人从房间里冲出来,嘴里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妈的!什么人!”
    上膛的枪口对着天开了几枪,震得天地都在摇晃。
    江霆拾起死人身上的冲锋枪,朝着夏栀咧开嘴。
    “小丫头,要么跑,要么藏起来。”
    到哪里藏,他根本没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可他想错了自己,她一样没想选择,只是选项不一样。
    见她不走,江霆带着她退到刚刚的拐角,一连串射击之后,整片空地都燃起腥甜。
    “去那辆车那。”
    离他们最近的车,夏栀弯着身子跑到它旁边,可刚一站定抬头,就和早就守在这里的佣兵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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