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温度让她脖颈瑟缩,倒吸了口凉气。
    又是“啪啪”两声,接着,轻弱的回音传入她的耳朵深处。
    “有人。里面有人。”
    声音有些耳熟。
    周苓也直觉这人状态不佳,安慰道:“你不要紧张,老师已经打电话给维修处了,他们很快过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好。”
    这两个字让周苓也紧蹙眉头,想了几秒后,她打电话给那位女老师,“2楼的电梯里有人,状态不太好,您能不能让维修处地快点过来?”
    当老师的最怕出安全事故,所以对方一听这个消息后,立即催促维修处,然后快步下楼来。
    然而当她拍门时,里面已经没有人回应了。
    好在维修处距离国际交流学生宿舍区不远,十分钟后,维修人员就带着工具赶来。
    他们撬门时,女老师倍感焦虑地说:“怕就怕里面的人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可能已经晕倒了。”
    周苓也不免也提心吊胆起来。
    显然维修人员已经熟能生巧了,没两分钟就把金属门扒拉开,其中一个大惊失色说:“怎么里面还有个人呐,这门上不是有报修电话吗?”
    周苓也一眼认出靠在金属墙壁边半昏厥的人就是肖诉今,抬脚走进去,蹲下身拍了拍肖诉今的肩头。
    “学长?学长?”
    “肖诉今?”
    女老师吓得手忙脚乱,“这得赶紧送医院啊。”
    不知名的工具还卡着电梯门,维修人员看了看,局促道:“电梯现在还不能用,还好只是2楼,我把他背下去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谢谢你们。”女老师又抬起头对周苓也说,“你看着一点,我下去把车开过来。”
    “好。”周苓也又摇了几下,然后看见他纤薄的眼皮动了动,睫羽微颤后上撩,漆黑的瞳孔映出周苓也的身形。
    周苓也中度近视,平日里戴了副玫瑰金色的眼镜,她脸骨娇小,因为动作晃动,眼镜框往鼻梁上滑了一厘米。
    她推了下镜框,惊喜叫出声:“学长!你还好吗?”
    肖诉今稍显凝滞地望着她,眼神有些茫然。
    “还是去下医院吧。”周苓也转过身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含含下巴,“麻烦你们了,谢谢。”
    这边电梯故障次数太多,维修人员也有些不好意思,总害怕别人说他们没好好工作,不修好就走人了之类的。看见人家小姑娘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帮忙,自然乐意。
    “放心吧。”说着就接替了周苓也原先的站位,伸出手准备拉过肖诉今背起来。
    可这时候,肖诉今却一手扶着银泽泛动的金属墙面,一手打住他们的动作,微微喘息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他勉强站起来,小腿有些打晃,但还算稳定。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越过两名维修工人,定在退至一侧的周苓也身上,语气谦和,“你——扶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我当初为啥设置的是这么个阴间时间???
    脑子飞了
    第5章 不熟
    房门没关,压低的交谈声从窗门大摇大摆飘进来。
    “男朋友?”
    “不是不是,不熟。”熟悉的女音,从上扬的音调可以判断她此刻被误会的羞窘,“他没什么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我还怕他在里面关了那么久,会有什么不舒服呢?”
    另一个应该是校医,“具体的等他醒了还要问一下,幽闭恐惧症很多人都会有一点,他的也不算特别严重。不过我记得电梯里都有维修电话,他没试过吗?”
    接下来的回答听不大清,再听见时,话茬就又到了校医口中。
    “他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学校的心理门诊部咨询一下,谁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还是安全最重要。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理门诊每天都有人去。”
    “嗯,好,我会和他说的,谢谢您。那我先进去了。”
    轻缓的脚步声拐进来,肖诉今立时想起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谁的了。
    女孩儿穿了件卡其色羊绒外衣,松松地系着一条米色细针围巾,乌黑长发将将过肩,柔顺地披下来,左侧扣了三个亮色的简单发卡,扑面而来的柔软书卷气。
    “你醒了?”她很惊喜似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度,迎着头顶白炽灯光,像撒了细碎水晶。
    肖诉今视力不错,平时也注重科学用眼,所以对方靠近时,他注意到她雪白脸颊上近乎透明的浅层绒毛,让他刹那间联想到纯洁无害的小白兔。
    是有点像。
    周苓也看了眼时间,“你才睡半小时不到,感觉好些了吗?”
    “嗯。”肖诉今半撑起身,靠在床头,“你送我来的?”
    “哦,是留学服务中心的老师开车送你来的,但她有点事,就先走了。”周苓也没给自己邀功,轻描淡写地带过去,到门口叫住没走远的校医,说人醒了。
    校医进来问了些问题,确认肖诉今没有任何不适后,嘱咐他多休息。似乎还想说什么,扭头看看周苓也,话又咽了回去,丢下句感觉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去,然后就出去了。
    周苓也给他倒了杯温水,将校医想说而没说的话补全,“医生说,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学校心理门诊咨询一下,或许能避免这种情况。”
    一般大学里的心理门诊主要处理关于学业压力、情感烦恼、未来规划这几类问题,某些具有针对性的心理障碍则很少。人都不想成为异类,尤其到了注重自我形象的年纪,多少会对劝说去心理咨询有些排斥,所以校医才不愿直说。
    “嗯,我刚才听到了。”肖诉今淡笑,毫不掩饰的态度将周苓也莫名的紧张全数打散。
    他确实很符合“温柔”一词,即便现在脸色苍白,略显狼狈,但锋芒内敛,像被打磨过的鹅卵石,不留下任何刻痕。
    可周苓也心里总有些发毛。
    或许是因为那晚的事。
    “哦。”周苓也偷偷觑了他一眼,飞速移开,扯过话题,“那前面的应该也听到了吧,电梯里有报修电话,遇到意外情况可以打。”
    肖诉今不置可否地低了下头,思索片刻,忽然掷声,“秦老师和你说过什么,关于那个微电影项目?”
    “没有。”周苓也自然而然答完,然后意识到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一转头,果然在他黝黑的瞳仁里捕捉到几不可察的探究,但那仿若漂浮在深海的木头,很快被海水淹没。
    有些无名火在心口乱窜,她几乎带了点气性,“学长想参加就参加,这和我没有关系。”
    她对这个项目本来就一无所知。
    难道好心帮他,是为了让他答应参加,自己好回去交差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肖诉今后知后觉般的露出惶恐之色,“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然而眼底愈发深邃。
    周苓也没去理会他的意思是什么,好脾气地摆摆手表示无碍。
    就这时,房门“扣扣”敲响两声,一个额发汗湿的男生抱着羽绒服外套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老、老肖你没死吧?”
    “……”
    肖诉今无语沉默两秒,捂脸纠正,“我没死,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导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校医院,我以为你伤筋动骨了呢。”李清扬大大咧咧进门,随手把羽绒服丢到病床上,抹了把凉汗,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个人。
    “哎哟,漂亮学妹啊,你金屋藏娇的?”
    周苓也:“……”
    肖诉今:“……”
    最后肖诉今掀开被子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李清扬,说话注意点。”
    这话分量不重,但李清扬好像受到什么警告,眼角的戏谑飞快收起,换上一副阳光大男孩的笑容,“行行行,肖哥。”
    “学妹,是你把他送来的吧,太感谢了太感谢了,以后你有事也可以叫我。”
    周苓也清甜微笑,水嫩的粉唇愈发明艳,“谢谢学长,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等会儿我送你吧?”李清扬说。
    “不用了。”
    周苓也背上包,刚走到门口,就听病床的木架碎碎地响动一串,肖诉今润朗温和的嗓音亮起来。
    “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
    周苓也脚尖停顿,美好的侧脸转过小半,像在思考这个请求背后的原因,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展齿轻笑,“好的。”
    看见人走了,李清扬松了口气,放飞自我地瘫在椅子上,斜眼看着肖诉今坐在床沿穿鞋,郁闷不解地问:“你上次不是说没问题了吗,怎么又晕倒了?”
    显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
    李清扬和肖诉今室友三年,记得第一次发现肖诉今有幽闭恐惧症,就是他们被困在电梯里,对方直接摔在他身上,眼神可怜得像只虚弱的羔羊,充满了无助。
    李清扬一向自认胆大,那一次也是吓坏了。
    虽然那时候评价肖诉今是“人间温柔”的帖子已经初见端倪,但接触一段时间后的他知道,其实这个人骨子里藏着些别的意味,有点凶,有点野,还有点捉摸不透。
    这样一个人突然摔在自己面前,他没吓死算心理素质顽强了。
    肖诉今有条不紊地系着鞋带,后背脊骨在外衣下勾勒出浅浅形状,“意外,那边电梯坏了,平时没事。”
    “那万一这边电梯也坏了呢?”李清扬“噌”地坐正身子,“都是不好说的事,你还是去咨询一下吧,应该可以缓解的。”
    肖诉今手指修长且灵巧,三两下就系好了,站在床边将被子铺好,两不耽误地说着:“有时间就去。”
    又是这句话。
    李清扬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吧,说不定又像这次一样,来个漂亮学妹救你狗命呢。说起来,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后半句染上了浓浓的八卦味儿,肖诉今不转头看都能想到,李清扬此刻一定挂着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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