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星:“……”
    赵南星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他不在的那几年里,自己生病时也是一个人。
    安分守己地喝药,乖乖睡觉,甚至有一年发烧到三十八度,依旧在工作。
    她并没有累倒。
    可看着沈沂跑前忙后,她怎么都说不出来那句让他安心去上班的话。
    她有些贪恋这种平凡的、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和美好。
    恍惚之间,赵南星听见沈沂出门去接电话。
    他声音温和,说话也很轻,但因为提到了一个敏感的名字,所以赵南星多加了几分注意。
    他似是在说:“关璟这次的事情我不可能出面。老师,还请您谅解。”
    “关琳为此找了我好多遍,我并没有答应为关璟辩护。毕竟这件事中间还夹着一个沈家,您的实力完全能胜任这一次的官司。”
    “舆论吗?我不太支持。”
    “我没有站在关璟这边……”
    后边的话她就没听清了。
    等到一觉睡醒,外边天色已黑,这座城市的灯亮如白昼。
    而她的手侧是一沓资料,这沓资料的主人脑袋正搭在胳膊上,闭着眼睛匀速呼吸中,看上去睡得正沉。
    赵南星把散落开的资料规整在一起,但没想到刚拿了两张,沈沂便睁开了眼睛。
    他还没睡醒,微眯着眼下意识伸手探向赵南星的额头,声音有一点点的沙哑:“不烧了。”
    赵南星也能感觉出来,她比早上那会儿清醒了不少。
    “抱歉。”赵南星说。
    沈沂把那沓资料放在一边,听她这么说怔了片刻,随后佯装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赵南星没懂:“什么?”
    “说抱歉干嘛?”沈沂说。
    “我生病给你添麻烦了,抱歉。”赵南星冷静地说。
    沈沂微怔,随后低声道:“生病这种事情是错误吗?你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道歉?”
    赵南星:“……”
    沈沂继续道:“如果你能说句谢谢,我会更开心。”
    赵南星愣了下,而后道:“谢谢。”
    “不过。”沈沂顿了下:“这应该是我……分内之事。”
    所以不必道谢,也不必道歉。
    还没等赵南星反应过来,沈沂已经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赵南星一个人,她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
    好像……又有点泛热。
    晚饭依旧是沈沂做的,吃饭期间赵南星没话找话,聊起了那沓资料上的内容。
    她只是稍微瞟了一眼,却看到了不少。
    “是关璟那件案子?”赵南星问:“那个女孩现在还好吗?”
    “在你们医院。”沈沂说:“心理出了问题,之前和老师去看过一次,她很抗拒看到异性。”
    赵南星忽地想起,之前她们科室讨论过一次这个话题。
    但她当时并不知道跟关璟有关。
    他们聊起来也只是说,有几个有权有势的把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女孩儿给□□了。
    女孩儿还在云医接受治疗,据悉断了一根肋骨。
    后来还听说女孩儿是个特别内向乖巧的人,家里贫困,但长得很漂亮。
    众人诸多感慨。
    他们发现了赵南星便停止讨论,赵南星也只是觉得惋惜。
    “你老师今天给你打电话了吗?”赵南星问。
    沈沂点头:“他想让我做这件案子的联合律师。”
    “你答应了吗?”
    沈沂摇了摇头,放下筷子,表情有些凝重。
    “是因为关琳?”赵南星试探地问。
    为了不让沈沂看出来,她低头吃饭,但筷子上只有几粒米。
    沈沂摇头:“不是。”
    “对了。”沈沂忽然说:“关琳说喜欢我。”
    赵南星错愕,“这种事你跟我说做什么啊?”
    沈沂捡起筷子,温声道:“报备。”
    第25章
    沈沂这话说得平静, 但赵南星的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戳到。
    也幸好沈沂没看到。
    他总是如此,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刚结婚的那一年里, 亦如此。
    赵南星舔了舔唇, 没回应他的话。
    沈沂则继续道:“关璟这边为了搜集更多证据, 在不断延迟开庭,我导师想借助舆论施压。”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赵南星一怔, “这不太好吧?”
    “你也觉得?”沈沂来了兴趣, 挑眉道:“为什么?”
    似是老师在鼓励学生。
    赵南星放下碗,搓捻着指腹,思考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怎么做,反正我们最先考虑的是病人意愿,而后结合病人的综合条件再去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对这个女孩来说, 就算告赢了,借助舆论施压之后,等她出院很可能面对这个社会更大的恶意。”
    沈沂露出笑意, “嗯,还有吗?”
    赵南星沿着他的引导往下, “如果真的决定要借助舆论,那不一定能让舆论倾倒在女孩这边。我不太清楚女孩的背景,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的细节, 如果她不是一个完美的被害人, 那很有可能舆论会被关璟那边带着走。”
    玩舆论战, 寻常人怎么可能玩得过资本?
    “继续。”沈沂说。
    “最好还是问过女孩的意见吧, 对她的伤害太……”赵南星说到一半卡住, 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在考我?”
    沈沂笑着摇头:“没, 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赵南星:“……”
    沈沂说:“我不建议使用舆论, 导师觉得我偏心关璟。”
    他的表情里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委屈。
    特像是在告状。
    赵南星给他夹了一筷菜,“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这句话,隔了很多年换了地点还给他。
    —
    赵南星幼时淘气,总不被人信任。
    有次不知道是谁打碎了赵德昌喜欢的花瓶,全家人一致认定是赵南星。
    尽管赵德昌心疼,但也更偏颇她,并没严厉地斥责她。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她一遍遍地跟他们解释,她当时只是回家拿了拼图,都没在那块走动。
    家里人依旧不信。
    当时她也是这样,坐在小溪边跟沈沂告状。
    沈沂说:“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她问:“你相信我?”
    沈沂点头:“你说的,我都信。”
    彼时的沈沂安静内敛,长相和成绩都是大人喜欢的那类。
    有这样的朋友很有面子。
    但他那会儿从不跟学校的小朋友玩,上学放学都跟赵南星在一起。
    赵南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
    沈沂腼腆地笑。
    隔了一年,那件事才水落石出。
    是前巷老太太的孙子淘气,那天跑到她家玩的时候打碎的。
    —
    两人聊的话题沉重,但却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的不尴尬的相处。
    赵南星对这件事也上了点心,去医院之后问了下季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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