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渺自那日赌坊归来后,就一心想要查查这西门家背后靠上了何方神圣。这事自然不好再拜托秋白羽,她便只有自己去查,另叫了淞湖分舵的叶家弟子暗中留意,谁知幕后人藏得却深,她又没有什么闻一知十探微知着的本事,几番下来一无所获,只能对着一堆似是而非的情报头痛。不过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算计,她也有她的办法,叶渺眯了眯眼睛,看了院中刚要进来的秋白羽一眼,心中已经做定了打算。
    秋白羽是来给她拿擂台名目的,金刀会前两天是擂台决胜负,选出四人来捉对再比。谁家的人赢了,谁家的掌门帮主就能接手景云盟。台子上都是车轮战,有道是这种台子先上去的吃亏,因应付对手太多难免精疲力竭;后上去的也吃亏,万一错失机会白白叫人占了便宜,何况还有一堆未出手的等着虎视眈眈;不前不后上去的格外吃亏,那是既要应付对手,也要受人窥伺。叶渺听过一了,因笑道,“那你打算让我怎么打?”
    秋白羽道,“也不必你太用心,我大哥性子傲气,必会第一天上场。若他明天不上,你也不必上,等到后天随便比两场就是了,若他明天上了,你帮我把他打下去就行。”
    如此说定,果然次日头场就是西门征上擂,西门征亦是半个修士,只是不修剑法,用一对破云掌横行天下而已,三十岁后回家执掌门户,便少有人再见过他出手了。
    叶渺换了一身船帮衣衫,混迹在人群当中看热闹。冷不防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看,居然是昨天那个帮她说话的江湖客。
    风鹩笑嘻嘻地道,“疾风狂花剑程女侠不去秋老大的棚子里乘凉,在这儿挤着作什么?”
    她是不知道在场各大船帮还有自己搭的凉棚,秋白羽近日忙得晕头转向,大概也忘了找人提醒她。叶渺摸了摸鼻子,跟着风鹩寻了处空位坐下。她昨日听西门肃叫这人风舵主,想来也是一方船队的当家人。风鹩给她倒了凉茶,“我昨日见西门肃那仗势欺人的狗样子很不顺眼,又先前在秋窗那里见过你一回,就找了个人通知他。早知你本事那么大,西门家的三才剑阵都困不住,我就不瞎折腾这一回了,还望你勿要见怪。”
    叶渺不觉笑道,“原来是风舵主说的,不然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因问及风鹩名字,风鹩摆手道,“我一介走江湖的,有什么字不字的?单名一个‘鹩’,你随便叫就是了。”
    她笑着谢过,风鹩道,“今日秋老大请你第几个上场?若是第一个,我就叫他们下去歇着了。”
    叶渺纳闷道,“这有什么缘故?”
    风鹩笑道,“秋老大要对付他大哥,面子上未免不好看。我承过他三分人情,提前给西门庄主预备了点小惊喜。不过若是程女侠上去,倒免了这一桩麻烦。”
    叶渺道,“什么惊喜?”风鹩便从袖中抖出一个小包来,里面用芦苇薄膜包着一管赤色药粉,笑道,“西门庄主若比到中午,总免不了吃喝些东西,一旦吃坏了肚子,那就免不了只能弃权了。千谢万谢,金刀会的规矩,弃权等同战败,都是上不了第二回场的。”
    叶渺伸指沾了一点,风鹩忙道,“对修士也起作用的,你可不敢吃。”叶渺一笑,嗅了嗅气味,泼杯茶水冲了,“闻着像巴豆叶子,只是颜色不大对。”
    风鹩颇为得意,“那可不是,我前年去西海,专门从山里采的,特意用药水炮制过。当地人管这个叫红旃那叶,比平常的泻药厉害多了。”她将那小纸包收好揣在怀里,和叶渺说起当初去西海的见闻来。她自幼泡在船上长大,东西六海全都去过,踩甲板比踩地板稳当,口才又爽利,讲起新鲜事情一箩筐也说不完。叶渺听得悠然神往,不过多时,下面人就来按着次序请她上场了。风鹩从桌上端着杯子起来,朗然笑道,“我先饮助兴,敬你一杯,祝你旗开得胜,首战得捷!”
    叶渺亦微笑道,“多谢!”仰头一饮而尽,提着剑上了擂台。
    擂台架在望海楼前,视野开阔,远处几可见海天之线。叶渺扫了一圈,果见秋白羽站在个颇显眼的位子上,今日倒没穿他那身破破烂烂的水手装,换了件白布长袍,前后心上各绘着双桅帆的图案,想来是船帮标志,目光紧紧盯住台上,显然是颇为紧张。
    有人代自己操心,叶渺便更觉这场架打得可以尽兴。她从腰中抽出剑来,顺手锵然一弹,“西门庄主力战数人,庄主先请。”
    西门征看着她,目光莫测,“不敢,阁下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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