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算起来,大家都是开国□□的后代,太能干的人容易生异心,到时候更麻烦。
    何殊将这幅由船队与水师的人费老大劲,才合力绘制出来的海图收起来后,才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些目前只是孤的一个构想,想要实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要耐心的慢慢图谋。”
    就像她对朝堂上的那有些大臣,她只能耐心的慢慢对付,急不得。
    想要去海外图谋别人的地盘,在尚未拥有可以所向披靡的强大武装势力前,更要谨慎行事,逐步来。
    定海水师尚在持续扩编、训练中,船队这些年来,已经奉令在那些岛屿上陆续安置不少精明伶俐的人手。
    那些人手不仅负责在那些岛国内,售卖大安船队带去的精品货物,还会为船队长期收购那里的特产,在当地十分受欢迎,想要收集与打听那里的各种消息,也很方便
    。
    正宁帝连连点头道,“是的,事关重大,一定要慢慢来,而且不确定你那些叔伯们愿不愿意配合,受了那么大的打击,年龄也都大了,可能都懒得折腾了。”
    想到朝堂上有的已经苍老得走路都需要人扶,还舍不得退出朝堂,自己跳不动,就怂恿别人上窜下跳的老臣,何殊对此倒是很有把握。
    她爹会生出这种顾虑,是因为他这是在拿自己的心态去想当然的衡量别人,这就相当于是拿咸鱼和生命不止折腾不休的老鼠相提并论,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会,对于某些人而言,没到最后咽气的时刻,他们就不会甘心放弃,只需一点看得到的机会,他们就会牢牢抓住。”
    正宁帝的心情有些复杂得感慨道,“嗯,你说得对,先帝好像就是这样。”
    先帝没到咽气,就不舍得放弃皇位的行为,给正宁帝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
    但是何殊十分确定,她在说这些话时,想的绝对是某些还在朝堂上,或是虽然已休养在家,仍然躲在幕后使力,想要干涉,甚至是主导朝政的人。
    因为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先帝朝的大人物,知名度高、影响力大,是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忠臣栋梁,依附者甚众。
    不过即便那些都是先帝为应付儿子们的争权夺势而扶持起来的势力,何殊也没有内涵先帝的想法。
    “还是有差别的,先帝是到驾崩的那一刻,都在期待自己还能恢复健康,舍不得失去已经属于自己的那些,儿臣说的则是因为没有得到,或是得到了还嫌不够,便一直燥动,费尽心思想要得到更多的那些人。”
    正宁帝若有所思的点头,“皇儿形容得十分贴切,不仅你那些叔伯,朝堂上的有些人,好像也都是这类人,要是你那些叔伯不同意,我们不妨去问问那些给自家子孙扒拉完,还要照顾自家六亲的大臣。”
    何殊笑着应下,“可以,儿臣觉得,以后还可以给那些犯事的人多留下一个选择,就是问问他们要不要考虑选择去海外。”
    正宁帝很希望这事能成,最好是除了他这些正被太子研究的兄弟外,以及他们说的那些大臣外,宗室中人也能找机会送走一大批,好给宗室也瘦瘦身。
    何殊也希望能成,只是目前她还在做准备工作,距离正式提上日程,还需要一些时间。
    第七十八章
    正在与三公主共进晚餐的何昌逸心情很好, 这还是他上京后,第一次接受亲戚的邀请,与亲戚一起出来吃饭。
    没有什么试探与防备,也没有什么打听与拉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聊聊家人, 聊聊各自这些年的经历。
    “门下省是个好地方, 我早注意到那里,所以能有机会入仕后,我就提出想去门下省, 却被父皇以我知识储备不足,达不到门下省的用人要求给拒了。”
    何昌逸没想到三公主还有这样的经历, 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 皇上不顾朝堂上的那文武大臣们的反对,坚持要让女儿正式出仕,应该是十分宠爱三公主的表现。
    进入门下省的要求,对于皇上而言, 应该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没想到乐平皇姐竟然还有着这样的经历, 不过门下省的事务繁多,皇叔可能也是因为担心乐平皇姐不能适应吧。”
    三公主摇摇头道。
    “能力不足就是能力不足,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父皇将我安排到督察院,在那里的几年,我心中不服, 一边特别努力的学习,一边找机会立功, 翻了几桩旧案, 才算是堵住那些人的质疑。”
    何昌逸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乐平皇姐后来怎么选了外放?”
    提及这件事,三公主心情复杂的回道。
    “哪是我主动选的,是被那帮人给逼的,为了能将我放出去,那些人不惜将我的官位从七品御史直接晋为四品,这个诱惑实在太大,父皇不同意,我自己先同意了。”
    何昌逸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个诱惑确实够大,换了臣弟,也会同意的。”
    而且会连夜收拾包裹,赶紧拿着任命书与官印去赴任。
    他是真没想到,三公主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背后,竟然还有这种隐情,看来三公主在督察院、在京中给某些人带去的压力与威胁实在太大了点。
    想到三公主这次,明明立下谁也不能否认的大功,结果却是朝堂上仍有大批人咬着不愿承认三公主的功劳,最后还是以三公主主动选择继续出京外任作为结局的事。
    何昌逸大概能够明白,那些人肯定是实在怕了天不怕、地不怕,背后有那位给撑腰,或者说是怂恿的三公主。
    更何况三公主现在的官阶更高,回京后的位置也更关键,能为某些势力带来的威胁也更大。
    并非是他们这些不知内情的小官员所以为的,那些人是因不愿看到三公主一位女子身居高位,才会那般针对三公主。
    “之前没想要外放出去,是因为我在京中长大,不熟悉外面的世界,出去后才发现,在外面我能做的事情其实更多,反倒是在京中想要做事,总是束手束脚。”
    想到仅这两年,三公主就在外面做下的大事,何昌逸敬佩的举杯道。
    “所以乐平皇姐才能在外立下这么多、这么大的功劳,实在是我等的楷模。”
    三公主笑着道,“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这个弟弟,留京有留京的好处,能在门下省做事的机会实在难得,这代表着父皇与太子对你的看重与期望,就是这样以来,你将来肯定也会被外放,希望你到时候也能做位一心为民做事的好官,不忘初心。”
    何昌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神情凝重点头道。
    “乐平皇姐请放心,臣弟一定不会忘记您的这番教导,也不会辜负陛下与太子的期望与培养。”
    三公主满意的点头,端酒回敬对方一杯后,又说了一些自己在外见到的一些世情与现状。
    与何昌逸再三强调的,就是让他一定不要接受任何势力的拉拢,包括将来去了地方,也不要与那些地方豪门有任何瓜葛,要成为老百姓的代言人。
    结束这场让何昌逸这辈子都牢记在心的谈话后,三公主派车先将堂弟送回住处后,才回自己的公主府。
    何昌逸知道,三公主对他绝对是一片真心诚意,才会不惜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提醒他。
    而三公主再三强调的那些内容,也必定有其原因,可能就与她先后两次都被朝堂上的某些势力联手逼出京有关。
    就算现在的三公主自己并不介意出京外任,但是看着她在京中无立足之地,上边那两位肯定也不会愿意吧。
    想到这些,何昌逸心中突然涌出一个猜测,三公主对皇上与太子肯定更加了解,或许是她已经猜到,在自己遭到这般对待后,上边肯定会在接下来有大动作?
    不过何昌逸纵然想到这些,他也没有什么压力,毕竟进京这一年多,他确实有做到像三公主提醒的那样,没有接受京中任何势力的拉拢,包括有亲戚关系的那些。
    只是此刻尚在心中感谢三公主的何昌逸不知道,他怎么想、怎么做,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关系不太大,因为上边某位已将主意打到他的家人身上。
    知道三公主这次升官后,还会再次出京,皇后非常不高兴,将正宁帝与何殊唠叨了许久,让两人想起就觉心有余悸的程度,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何会有那么多话可絮叨。
    唠叨完正宁帝与太子后,皇后就忙了起来,她想抓紧时间,赶在三公主离京前,让何殊出面组织一场驸马选秀会。
    “你三皇姐都已年过二十二周岁了,这次一出京,可能又是好几年,你也不知道替她的终身大事多操些心,早点将你看好的青年才俊多举荐几个。”
    看着摆在她面前的笔墨纸砚,何殊有些无语的委婉劝道。
    “母后,三皇姐要什么有什么,个性也较强,与大姐、二姐她们不同,选驸马这件事,需要她本人看得上,也需要机缘,咱们真没必要瞎操心。”
    皇后闻言十分不满,“什么叫瞎操心?我一直觉得你是做事靠谱的,看来这有些时候,你真是跟你爹一样……”
    考虑对方的爹毕竟是皇帝,皇后强咽下未尽之言,但她并没有就此放弃。
    “反正你们就是只惦记着朝政大事,对家里的大事一点都不操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趁你三姐回来,将她的终身大事料理了,她出外任,可以将驸马带着一起去,再拖下去,哪里还有什么好男儿任凭挑选,别听你父皇说得那套。”
    眼看自己若不成全对方,这件事就无法善了,何殊只得根据三公主脾气,再一一对比自己印象中,未婚的那些可以称得上青年才俊的男子。
    费了好大劲,才写下再三斟酌过的几个名字。
    皇后看了却是十分不满,“你一个太子认识那么多人,才写出这几个?这也太敷衍了些吧,这可是关系到你三皇姐未来终身的大事。”
    何殊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母后,这件事不是这么说的,这种人选问题,贵精不贵多,这几位在身世方面虽然相对较为普通,但没什么家累,是个优势,三姐常年在外,不必担心忠孝两难全的问题,而且他们都各有所长,若无意外,将来的前程都很不错,心性也不错,应该能配得上三皇姐。”
    心性是最重要的,三公主的驸主绝对不能是有着凤凰男潜质的男子,就是那种一边靠着妻子占尽好处,还自觉委屈,一边怀着自卑自傲的心态,想将妻子压下去。
    天地良心,就算只是为了应付皇后,做事向来较真的何殊在这几个人选上,绝对没有半点敷衍与应付,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如此头大。
    皇后拿着那几个非常陌生的名单,若有所思的问道。
    “本宫记得去岁的新科少年状元,好像是姓沈来着,都说他是文曲星降世,不仅少年多才,还长得特别英俊,这上面怎么没见姓沈的?还是他已在过去的这一年里订下亲事?”
    正在喝茶的何殊闻言,差点因这话而呛着。
    “母后好记性,还记得那去岁的状元姓沈,可他与孤同龄,您说这合适吗?”
    与太子同龄,就是相差七岁,的确差得有点大,皇后在心中暗自思忖,但她口中却回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才相差七岁,你父皇还说,等你三皇姐长到二十八,还能找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呢。”
    何殊无言以对,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您也总说三皇姐的性格要强,她的驸马最好是个性格温和、能容人的,这沈状元年仅十四岁,就能力压一大批比他年长的,成为状元,优秀的同时,也意味着是个有想法有性格,对未来有追求的,您觉得他们可能吗?”
    这真不是何殊存什么私心,她也曾认真考虑过其中的可能,但她认为,这两人在政治理念方面,应该能聊到一起,但也仅此而已。
    皇后想想,只得心有不甘的点头,人家年仅十四岁就能考取状元,将来自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怎么可能愿意成为三公主背后的男人。
    想到这些,她的心中就有无名之火熊熊燃起,好好的一个公主,在皇上与太子支持下,跑去当官不说,还总是当外官,就这么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要不然,以三公主的人品相貌,什么样的男子嫁不得?
    见势不妙,何殊快速将笔放好,站起身道跑路。
    “母后先忙着,儿臣那边也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皇后的应,私直大步流星的往殿外走去,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看着太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后一脸的郁闷与无奈。
    但她心里清楚,近一两年来,为了应付她这有些莫名其妙,总是不受控制的脾气与唠叨,皇上与太子已经拿出各自最大的耐心。
    看到太子匆匆回来,正宁帝就知道她这是又在皇后那里被纠缠,才会失了平日里的从容。
    “听说皇后将你扣你下了,为的什么事?”
    何殊一脸无奈的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气无力的回道。
    “还能为什么事,就是三皇姐的亲事呗,母后让人备上笔墨纸砚,要求我写驸马候选人,还要求我要出面组织聚会,方便三姐去现场选驸马,想破脑袋才写出几个差不多的,结果她还不满意,我又只好再三跟她解释。”
    只是听到那个过程,正宁帝就觉得头大,一脸同情的看着太子提议道。
    “要不,我们跟你三皇姐好好商量一下,让她满足一下你母后的心愿,要不然,咱爷俩总她这么折腾,也不是回事啊!”
    虽然这的确是能将他们从这个话题中解脱出来的做法,但何殊还是态度坚定的摇头道。
    “母后所要求的这些事情,我都会做,但是对于三皇姐是否愿意从中选出驸马的事,我不想勉强她,女子嫁人是堪比投胎的大事,三皇姐这辈子不容易,我希望她能在婚姻大事上幸运些,可以遇到个真正性格相投,两情相悦的男子。”
    这话说得让正宁帝有些动容,身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他也是怀着类似的心情,才会对三公主多有纵容,由着她的性来,舍不得勉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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